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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沒過多久便有不少消息反饋回來,直說自己的軍中的力量絕不會聽從邱光濟安排與黎柯為敵,如此喻武才算稍稍放了些心。

  喻武仙力不逮,又有邱光濟布下的大陣在,無法以神識探查帝君究竟在何處,只知道他被邱光濟扣下。

  黎柯今日穿了一身黑色常服,沒穿他以往被山茗數次強調需要整整齊齊得穿戴好的那套魔尊服制,也沒佩甲。他比之前瘦了很多,空蕩蕩得衣袍被邊境的罡風一吹,像個無家可歸的孤苦少年一般。

  先前幾次對上魔族將士時,黎柯只第一次與邱光濟戰了幾個回合,此後便再未出現,仙軍在邱光濟鼓動之下,只當自己乃是除魔衛道。而今黎柯孤身親至,大部分仙軍都曾是黎柯手下的兵將,又有九濡舊部的人暗中引導,眾人一時間竟都沒有動作。

  邱光濟也不急,他心裡清楚得很,這群仙軍根本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若再給他百年的時間經營或許可以,好在他要得也不是黎柯死於亂軍之中。他要得只是黎柯在仙魔二族之中身敗名裂,再無起勢的可能。

  「連澈,該你出場了。」邱光濟的手裡還捏著一張王牌,連澈。

  黎柯曾經追下凡間,影響了帝君歷劫一事,只有連澈知道,起初只是連澈內人與他有了聯繫,他許給她不少這樣那樣的好處,也從她那裡得到了許多龍族的便利。後來,連三夫人貪慾日盛,邱光濟自然更加容易拿捏她,這些連澈一開始是不知道的,到了後來,連三夫人為了給孩子謀得好前程,才與連澈說了這事。那時黎柯已然入了魔,連澈悔不當初,數次起了休妻得心思。可小兒待哺,邱光濟開出得條件又著實誘人,兄弟之義最終沒能壓過連澈的濡子之情,將黎柯私自下凡得事與邱光濟說了,況且連三夫人做下了那麼多糊塗事,就連帝君隕落一事也有她的參與,他們一家已然抽不出身來,只能任憑邱光濟拿捏。

  連澈即已經走了這條路,便再沒有了退路,他有時也會問自己,難道真是因為內子胡作非為才致今日之境?當他在族中的地位明顯提高時,他便已經有所察覺,是他自己選擇了閉上眼、塞住耳朵,只享受不改變帶來的紅利,而沒有去深究改變的原因。當他每每都要在人前向自己的兄弟、摯友行禮時,他的心裡沒有過不平和嫉妒嗎?這一切都在潛移默化得改變著眾人,從來便沒有無緣無故的敵對與合作。

  「你是我的兄弟,但凡你開口,我絕無二話,何苦要這樣?」黎柯看著眼前的人,連澈是他多年以來的唯一暢快相交的兄弟,他總想著他是不拘於俗世的,所以連澈不說,他便從沒有想過要利用自己手中的權柄私下照顧他一些,他覺得那樣是在否定自己,也是在否定連澈。

  「事已至此,不必多說,是我對不起你。但我所說字字珠璣,絕無半點虛言。」連澈立於眾位仙軍之上,蘊了仙力的一聲喊出來,仙魔邊境上對峙著的眾人都能聽到。

  「黎柯,你曾於一百五十六年前,私下凡間,頂替了凡人鄧齊的殼子,在信國生活了兩年,這件事你可承認?」

  「我認!」黎柯心裡實則有些恍惚,他記得自己曾經下凡歷劫,也記得自己那時叫鄧齊,但是因何故下凡,又在凡間有何遭遇,對他來說都是朦朦朧朧的一片。

  「好,那你可記得一人名叫宋念?」

  「宋念······」黎柯搖了搖頭,自從宋念的名字一出現,他的腦子裡就越來越吵,「齊哥!你看,這是雪······齊哥,我想回家·······」是一個稚嫩又清亮的嗓音在叫他,可他想不起來,也看不清楚記憶深處那個名叫宋念的少年的模樣。

  「不記得嗎?我來提醒你,他本是信國皇子,為保信國安寧,孤身入燕國為質,最後卻因為你一己私慾,致使他無辜慘死,燕國鐵蹄踏破信國國門。信國本還有百年命數,卻因為你橫插一腳生生斷了國運,而宋念,便是當時下凡歷劫的神帝九濡。」

  連澈話音剛落,邱光濟便命人將吊著九濡的戰車稍稍轉了個角度,只解開了對黎柯一人的障眼法,黎柯一眼便看到那個垂著頭掛在戰車之上的青年。被主人刻意隱藏起來的記憶中的那根弦被波動了一下,一個少年或微笑、或哭泣、或悲苦的臉浮現在他眼前,隨後便是少年臨死前的掙扎。

  這人的樣子和當年宋念被吊起一隻手懸於高聳戰車之上的樣子重合,他們都是微微垂著頭,蒼白的臉上蜿蜒著幾道鮮紅的血跡,身形單薄得仿若一陣風便能將他們輕輕吹起來似的。黎柯也不知道是每月定是來訪得劇痛提前到來,還是怎麼的,他從心窩裡泛出一點點酸和苦,轉瞬之間就變成了瀰漫全身得劇痛,痛得他直像將手伸到自己腔子裡去攪一攪那喧囂著的心肺。

  九濡一直都恍恍惚惚得聽著連澈說話,這時他才明白邱光濟到底要什麼,他要黎柯在眾人面前身敗名裂,更要黎柯眼見自己心愛之人再在他面前死一遍。九濡慘笑了一聲,終究還是沒能算到這一步,他只顧得上計較護住黎柯的命,卻唯獨忘了要安了他的心。他上次「死」在他面前時,黎柯墜了魔,這一次,不知黎柯會怎樣。

  黎柯迷迷糊糊得想起來一些東西,他記起了那個雕刻了小狗的木匣子,可他記不起來自己將那木匣子放在了哪裡,還有一顆瑩白得玉丸,已經為了護他一命,碎了,燒制出來等待放涼了即可收納的一抔雲子,還沒顧得上收起來,也不知落了多少灰塵。宋念、鄧齊;隱在面具後面看著他被淋了一身的雪水,微微翹起的嘴角;曾經窩在他懷裡安安靜靜睡覺的小帝君,這些影像離他很遠,又好像很近,他只要再努努力便能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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