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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夕嘆笑兩聲,湊近去看臨淵,又說一句:「今日是我生辰。」

  「那祝鳳鳥平安喜樂。」臨淵聲調微微揚起,想做開心樣貌,終是不成,於是紅眼去說:「一生順遂。」

  「你應祝我可得心愛,同他共許一生。」鳳夕睫毛輕顫,眉目含情。

  「好,那便祝鳳夕可得心愛...」

  下一句卻再也說不出。

  臨淵驟然生起幾分不甘,被憐愛,心痛,亦或是酒意左右,他起身湊近,定定去捉鳳夕手腕,「你可願,你可願同我成親?」

  「我會對你好的,比任何人對你都好。」少時的臨淵說不出什麼渾言浪語,一字一句全是真心。

  鳳夕闔眼,狼狽去遮面上痕跡。

  這些話他等了太久,不是不委屈,亦不是不傷心,可是太遲了。

  他二人如今要擔起一族重任,情愛最要不得。何況,他要臨淵好好地活,不捨得向父母那般一同赴死。

  若是早一些就好了,早一些告訴他,自己心愛他,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可是太遲了。

  只是他捨不得。

  我是醉了,鳳夕騙自己,不過是想求得一晚貪歡,不用太久,夢醒就好。

  他閉眼應了聲好。

  那滴淚終是落了下來,跌在了臨淵的虎口處,是開心的,為何卻滿心悲涼。

  鳳夕睜眼看他,笑著叫了聲:「哥哥,替我束冠好不好?」

  自幼時以後,臨淵再不曾聽見這句,如今只是顫著手去接鳳凰手裡的發冠,應了聲:「好。」

  黑髮如綢,攏了數遍依舊從手中溜走,臨淵耐著性子,終是替他帶上。

  鳳夕撐身,抬眼看他。只一眼,便是無雙。

  含著笑,卻落著淚。

  那夜,鳳夕和臨淵飲盡了鳳棲山所藏佳釀,大醉七日。

  待鳳夕醒來,榻間擺了一枝鮮艷的緋色海棠,還沾著露水,是為鳳棲山的求娶之意。

  他怔怔許久,坐到沉沉黃昏後,終是遣了親侍去摘了一朵極為相似的,悄無聲息地送回了龍殿,意是拒絕。

  那枝臨淵親自摘下的海棠被好好收藏,鳳凰最漂亮的尾翎不知去向何處。

  所有情意,只有那朵海棠花知曉。

  或許臨淵只當鳳夕是酒後戲言,再不提起,二人顧著族中事物,一日一日成了尊貴帝君。

  清醒不若糊塗,大飲幾壇,一夢方休。

  再之後便如說書人所說,是落了輪迴台,人間一世。

  這便是所有少年事,縱是有情,陰差陽錯。

  大夢經年,鳳夕怔忪醒來,面上濕涼,卻聽得有人好笑問他:「怎麼了?做噩夢了。」

  眼前人塞了個東西到他手裡,將他輕輕攏到懷裡,耐著性子替鳳夕拍背,臨淵哄他:「別哭了,哭得我都要傷心。」

  鳳夕輕輕將頰面去蹭臨淵脖頸,低低嗯了一聲。

  「哥哥。」鳳夕叫他一聲,心口泛著熱潮,卻是滿腹委屈。

  「嗯。」臨淵應他,從他耳尖一路摸上後頸,輕輕地揉著。

  鳳夕眼裡酸澀,從年少夢裡回神,喃喃一句:「我疼。」

  他竟不能想像,若是沒有人間一遭,還要孤身一人於大雪中奔走多久。

  「哥哥疼你,哥哥疼你好不好?」臨淵雖不知鳳夕為何如此,但總會心痛,慣常的葷話也不說,只是一遍遍去親他眼角。

  「好。」鳳夕恍惚去應,雙手交疊去抱臨淵。

  再也不要鬆手。

  直到情緒穩定,看清手裡是何物,他才抬頭去看臨淵,眼裡因著水意全是瀲灩的波光。

  鳳夕湊近,去嘬臨淵的鼻尖,而後一字一句:「我願意的。」

  「從很早開始,就一直...」

  「我知道。」臨淵抬眉笑他,紅線交纏仍然不夠,他埋首去咬鳳夕指尖,仍覺太痛,只想將懷中人揉進血肉里。

  「祝我的小鳳凰平安喜樂,同心愛之人共許一聲,好不好?」臨淵哄他。

  「我心愛你。」鳳夕眼中起霧,再不見其他,他對著臨淵一字一句。

  這些話藏了太久,熬過紅梅枯朽,熬過人間數不清的大雪,才能得見天日。

  「好,我亦心愛鳳夕。」是痛的,但也是高興的。

  十指交纏,握著的恰是一枝盛放的緋色海棠。

  終是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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