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抵是我太貪心
我握著電話，跟見了鬼似得，換過之前我會特別開心，但是現在除了緊張擔心害怕，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跟捧著個燙手的山芋差不多，接也是不接也不是，恨不得一狠心把手機丟了去。
他打電話之前，我昨晚都想好了對策，看那個架勢，沈南風也會一直憋著不聯繫我，那我臨時去美國，只要經紀人給我鎖口，他問起來也最多是我還在杭州。
現在才早上八點，他居然破天荒的打電話過來，不成心給我亂分寸麼！
我捏著手機沒接，看了一眼距離登機還有十來分鐘，索性按下了拒接鍵，等著飛機播報登機信息。
手機放進包里，電話又震動了起來，我拿出來看是李勛打過來的，李勛在電話那頭跟我說讓我不要擔心，沈彥已經脫離危險，在監護室。
壓在我心頭的大石頭，終於能放下了，我深深的鬆了口氣，可心裡的難過並沒有消減，反而越累積越多。
對彥彥的愧疚和歉意，也越來越多，我覺著都是我害了他，沒有讓他擁有一個正常的童年，沒有一個正常的家庭。
雖然，他不說也從來不問爸爸的一切，但我知道。他跟我在一起出去的時候，看到別的小孩有爸爸牽著，他眼裡的羨慕像是刀子，凌遲著我的心。
我收起了手機，趴在腿上，感覺到一陣一陣的無力感襲來，為什麼有些事情，我越是試圖控制，卻越是不合我心意。
我從未像現在這般，感覺好累，好像找個無人之境，帶著沈彥躲起來。
沈南風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我直接掛斷了，很快他的簡訊進來，問我在哪裡？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沒回復，他很快就給我發了一條微信，是一條微信定位，我看了一眼，嚇得手抖了一下，定位顯示在杭州。
沈南風在杭州來了？
不可能吧！
但是，微信定位不可能不是實時位置，一想到他這麼早來電話，還真的可能在杭州，那他要是找到我住的酒店，怎麼辦啊！
我頓時緊張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捏著拳頭，攢著一手的汗意。心臟砰砰的，都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連著我的呼吸都紊亂了。
我顫抖著手，翻出了經紀人的電話，還沒撥出去，沈南風的電話又進來了。
我想，不管他這個時候是否在杭州，就算他找到了經紀人，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我去了哪裡，馬上就要登機起飛，我關了手機，他想找，也得花時間吧，等那個時候，我已經離開中國了。
剛好這是，廣播裡響起了登機提示聲，我索性直接掛了他的電話，關了手機，咬了咬牙跟著人群登機了。
抵達美國的時候，再從機場到沈彥所在的醫院，已經是半夜時分了，李勛在醫院等著我。
我剛下車，他便迎了過來，把我拉進懷裡，給了我一個帶著冷氣而又結實的擁抱。
他的身上似乎還沾染著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有點刺鼻。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抱我，愣了幾秒鐘，從他的懷中鑽了出來。
哪怕，我們身處美國，而我還是無法做到跟他像以前那般親密。我疏離的看著他，擠出一個了勉強的笑容，「彥彥沒事了吧？」
離他遠了一點，我才看清李勛的臉上儘是疲憊，頭髮也是凌亂，眼睛紅腫充著紅血絲，讓人看起來有點心疼。
我舔了舔嘴唇，收回了目光，落在我的鞋尖上，對李勛這樣的付出，特別的感動，眼眶微酸，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我現在能進去看看嗎？」連我自己都很意外，我說出來的話，竟然帶了幾分哭腔。
沈彥就是我的軟肋，會瞬間褪去我所有的稜角。
李勛擔心的看了我一眼，拉住我的胳膊，沙啞著嗓子說：「歲歲，你還是先回酒店休息吧，你都兩天沒有休息了，這麼熬下去身子會垮的。」
都到了醫院們門口了，我怎麼可能折返回去酒店休息，裡面躺著的是我的兒子，我連現在什麼情況都還不知道，怎麼可能回去睡覺。
我不肯說回去非要去醫院，李勛還在不住的勸我說這裡有他沒事，讓我安心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上過來。
我最後實在沒轍了，只好說：「李勛，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覺著我不去看彥彥，我會睡得著嗎？」
李勛怔了一下，但有的說：「可是，你現在的狀態不是很好。」
我現在自己都感覺到疲憊而且焦灼，一整天處於飛行的狀態，我靠在座椅上滿腦子都是想著彥彥的樣子，他跟我說話的樣子，甚至是李勛告訴我彥彥出事的話，飛了十多個小時，我在腦海中也就重重複了十多個小時，一點睡意都沒有，反而越想越清醒。
我閉上眼睛，眼睛裡有些磨人，我估計我此刻跟李勛差不多，眼睛裡都是紅血絲吧。我深吸了一口氣，扒開李勛的手，吐了一句，「我沒事！」
我朝著醫院走去，李勛在我的身後頓了幾秒，而後提步追了上來，與我並排同行。
「歲歲，答應我看完彥彥，你就回酒店休息。」他說。
我假裝沒聽見，沒有回應他。
我現在火急火燎的，只想見到彥彥，休息不休息對我來說，都沒了意義，我唯一期望的就是彥彥沒有任何問題。
突然，我扭頭看向李勛，「彥彥怎麼會突然食物中毒？」
彥彥的生活起居都是由我媽親自照顧的，而且家裡有阿姨，按道理來說不可能食物中毒。
李勛說這個事情很複雜，是彥彥和鄰居家的小夥伴相約去野餐，當時隨行的阿姨忙著給他們準備食物，就忽略了彥彥和小夥伴，恰巧也就是在這時，彥彥不小心誤食了不知名的野果果實，然後沒過多久就倒地抽搐，小夥伴的父母第一時間把彥彥送到醫院。
我的心像是被人重重的捅了一刀，鑽心的疼傳遍我的全身，我好後悔，好自責。我不適合當一個母親，我不能時時刻刻的陪在他的身邊，給他溫暖，也給不了他想要的父愛。
憋了一整天的眼淚，終於被打開了閥門，全都涌了出來。
我用手背胡亂的擦著臉上的眼淚，心裡責罵自己不爭氣，遇到事情除了哭想不到任何辦法，可無論我怎麼擦，就是擦不乾淨。
李勛心疼的摟了摟我的肩膀，啞著嗓子跟我說：「別哭了，彥彥沒事兒啊，放心啊！」
我像個孩子一樣，哭的抽噎著，只知道連連點頭。
到了彥彥的病房外，我背過李勛，扯著衣角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對著牆壁笑了笑，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哭過的。
李勛也不著急，站在一邊等著我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等我一切都準備好了，我握住門把手，手心裡滲出了汗，感覺把手有點滑滑的，我緊了緊門把手，輕輕的擰鎖推開房門。
房間裡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李勛安排了好的獨立病房，外面是客廳。裡面才是病床。穿過客廳，只見茶几上放著好份快餐的盒子，想必都是李勛吃的。
心裡不由得生出幾分感激，雖然沈彥只是叫他爸爸，他也只是李勛的乾兒子，可李勛盡職盡責，把彥彥當成了親生兒子在疼。
我慶幸這麼多年，他一直這樣照顧著我和沈彥，這份情誼，一輩子我都不會忘，也正是因為不敢忘，所以我才擔心他對我感情的變化，還有李璟的關係，我們連朋友都沒得機會做。
這時，裡面的傳來響動，緊接著一陣腳步聲從裡面傳來，等到腳步聲到了我面前。我看了眼面前的人，霎時哭了出來，撲到那人的懷中喊了一聲：「媽！」
我孩子快出生的時候，待產的時候沈南風不在身邊，李勛雖說在身邊，一個大男人對我來說各種不方便，於是，他就想盡辦法從鄉下把我的母親找了過來，給了她一筆錢讓她一直照顧我到生產。從她來到我身邊，看我挺著大肚子，李勛又對我那麼好，以為我找到了好的歸宿。直到孩子出生，丁雯不知道怎麼知道我懷孕的消息，第一次找上我的時候，我媽才知道，原來孩子的父親不是李勛，而是另外一個不要我們的男人時。她幾乎整日整日的以淚洗面，動不動就嘆氣。
那段時間我的精神狀況也不好，有的抑鬱的傾向，加上丁雯三番四次的來找我，跟我試探孩子的事情，李勛就跟給我出了個注意，他負責幫我把沈彥和我媽送到美國，讓我媽在美國替我照顧沈彥。原本我不同意的，一老一小來美國舉目無親，我不放心。
當我媽知道南風的母親想要打聽孩子的消息，一口答應來美國替我照顧孩子。
後來，他一直在住在李勛安排的房子裡，跟著保姆一起照顧沈彥的起居。一待就是五年，我一直跟她們單向聯繫，以前的次數多，後來為了怕丁雯發現，次數越來越少。我媽也跟賭氣似的，不跟我念叨了，甚至很少強調讓我給他們打電話了。
我想，她是覺著我對孩子的關愛，連面對面都做不到，沒資格做一個母親吧。
我媽的眼中閃爍著眼淚，被我一撲往後退了幾步，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裡，拍著我的肩膀。她的聲音也哽咽著，「你來了。」
三個字，讓我的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李勛走到我們身邊，沖我們說：「阿姨，歲歲連夜趕過來的，本來我讓她先回酒店休息，明晚在過來的，她非不聽，您倒是勸勸讓她一會兒跟你一起回去。」
我媽揉了揉我的腦袋。還跟小時候一樣，溫和的沖李勛說：「歲歲也是當媽的人，孩子出事了，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我想是得到了肯定，情不自禁的在我媽的身上蹭了蹭，李勛本來還想接著說，聽見我媽都站在我這邊了也就沒再接著勸說了。
我鬆開我媽的懷抱，我小心翼翼的朝病床裡面看了一眼，我媽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聲的跟我說：「彥彥一直睡著呢，就早上的時候醒了一會兒，難受的哭了一陣子。」
我一聽，心裡刺痛的很，眼淚就忍不住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我怕他們覺著我沒用，扭過頭胡亂的擦了擦。
我跟著我媽進了裡間，大大的病床上躺著一個小小的人兒，半蓋著被子，因為彎著身子微微隆起，小小的腦袋背對著我。
我輕手輕腳的朝他走過去，走到他的面前，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的狂掉。我生怕自己的掉眼淚的聲音，會驚醒彥彥，趕緊擦了擦。
在他的面前蹲下，他偏著身子睡著，小小的臉因為難受都擠成了一團，眉宇間綴著痛苦，小臉白皙的很，嘴唇都發白，毫無血色。小小的手上還插著輸液的針頭，滴管里的藥水，正在滴答滴答。
我的心也跟揪著疼，好像他難受我比她更加難受，我真希望他身上的痛都能轉到我的身上來。讓我代替他的痛苦和難受。
我扭頭擦了擦眼淚，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臉，還沒觸摸到他的臉頰，指尖就抖得不像話，我生怕自己不小心弄醒了他。
「媽咪！」他迷糊中嘟噥了一聲，我以為他被我吵醒了，嚇得立馬縮回了手。
幾秒鐘過去了，他並沒有睜開眼睛，我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是他說夢話，才舒了幾秒鐘，又繃緊了身子。
我再次伸手，不似之前那麼緊張，手指在他嫩滑的小臉上，輕柔的撫摸了好幾下，每一下都帶著深深的自責和愧疚，我每撫摸一下，就在心裡跟他說聲對不起，原諒媽媽。
如果我能選擇，我想自己時刻陪在他的身邊，只可惜，我沒那個好命，親眼看著他成長。
我吸了吸鼻子，站起來彎腰給他扯了扯小被子，順便把伸到外面的小手給塞進了被子。看著他乖乖睡著的樣子，低下頭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個吻。
心裡默念著，彥彥媽媽永遠愛你。
李勛進來，扶著我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在我的耳邊跟我說最好現在都出去，讓彥彥一個人好好休息，我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出去。
李勛知道我看到孩子以後不想離開，跟我到了杯溫水讓我先喝一口。我接過水在我媽身邊坐下。
我媽是過來人，看穿了我的心思，抓著我的手捏在手心裡，一股溫暖的感覺從她的手掌心蔓延到我的手心裡，我竟然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勇氣。
她溫柔的看著我說：「歲歲，彥彥現在很虛弱，你能多陪他幾天嗎？」
我點頭，幾乎沒考慮的說；「我會一直陪著他直到康復。」
李勛的眼中閃過一抹震驚，問了一句：「你在這邊待這麼久，沈南風不會起疑心？」
我心中咯噔一下，著急見彥彥，完全忘了這件事情。
我媽的嘴裡重複了念叨了幾下沈南風的名字，臉色越發的沉了，突然眸光緊了一下，看著我問：「你是說那個男人回來了？」
我心顫了一下，還沒想怎麼跟我說。
我遲疑了一會兒，李勛都說了他那邊會起疑心。我也就沒否認，點了點頭。
我媽的嘴角下沉，厲聲問我：「你還跟他在一起？」
我的心也沉了一下，感覺我媽的態度好像變得有些不悅，心裡跟敲鼓似的。
最後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媽，這個事情等我以後在跟你說。」
說完，我抓住她的手，緊了緊。
我媽的臉色說變就變，立馬甩開我的手，不悅到了極點。黑著臉沖我吼著「葉歲，那個男人害得你跟兒子無法相見，還害的你哥哥現在還在吃牢飯，你難道忘了？」
我的心猛然一顫，她的話像是一把刀在我的心口上劃拉了一個口子，過往的人和事，悉數的涌了出來。砸的我有點猝不及防。
她說的沒錯，如果不是沈南風，我不會懷著孩子沒人照顧，沈彥不會沒有爸爸。
可是，後面那件事情，我不認同我媽的話，冷冰冰的說：「大哥是他咎由自取，就算沒有沈南風，他那個樣子也不會有好下場。」
我媽震驚的看了我一眼，立馬縮回了手，用一種怨恨的眼神瞪著我說：「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都這麼久了，你還幫著外人對付你哥哥是不是。」
我冷笑著，我媽從小就重男輕女，一直把希望都寄托在我哥哥的身上，可惜他後來成了個地痞流氓，每天不是大家鬥毆。就是吃喝嫖賭，沒錢就找家裡要，不給就對我媽動手。
後來，也是被金錢蒙蔽了雙眼，才聽信人唆使，綁架了沈南風。但是，那一票，他拿到了不少的錢，把自己也給搭了進去。
她到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兒子做的是違法犯罪的事情受到了法律的制裁，而不是沈南風故意要把他送進牢子裡。
我冷著嗓子，態度有點強勢的說：「如果不是當時他先動手綁架沈南風，他又怎麼可能被抓起來，再說了，他那是犯罪了。」
我媽沒讀過書，也不認識幾個大字，從小就在農村長大。她根本不懂什麼是違法犯罪，只認定，沈南風是害了他兒子的壞人，她從不想想，人家平白無故的為什麼會害我哥。
李勛見我們的氣氛有些尷尬，趕緊說了一句：「阿姨，歲歲你們剛見面，不要說那些不開心的了，我看這樣吧，今晚我在這裡，阿姨陪歲歲回酒店休息。」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勛，這個時候，我都跟我媽已經吵起來，雖說不是劍拔弩張，但也不算太好，感覺回去也說不上話。
我們幾乎異口同聲的說：「我留下來照顧彥彥！」
說完，我們兩個人互看了一眼。下一秒，扭過頭各自生氣。
安靜了半晌，我媽突然扭頭跟我說：「歲歲，你跟我說你真的打算一直跟著沈南風？」
我怔了幾秒鐘，沒想到我媽會突然這麼問。
我也不確定，至少目前是，我還是點了點頭。
她的眸光有些晦暗，壓著不滿說：「他打算給你名分嗎？給孩子名分嗎？」
我愣了。
她真的把我問住了，我心裡也沒底，只好低著頭有些心虛的說：「他還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我媽驚訝的看著我，一臉的不可思議。不過很快就平復了下來，用了一種比我理智很多的語氣跟我說：「嗯，他還不知道，這是好事。」
這次該我發愣了。
她接著說：「彥彥是我的孫子，憑什麼要便宜那小子。」
我沒在說話，我想說，不管偏不便宜沈南風。彥彥的血液里流淌著的是沈南風的血，這一點，我們沒辦法改變。
只是，我們現在能瞞著一段時間是一段時間。
從這以後，我們都沒在聊天，三個人都不願離開，乾脆都窩在客廳的沙發上。
第二天，一大早李勛去買了早餐回來，我媽回家去給彥彥煲湯，我在病床邊上守著彥彥醒來。
大概九點鐘的樣子，眼眼睜開了眼睛，肉呼呼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突然瞪大了眸子，閃著光，驚呼了一聲：「媽咪！」
他喊完，不敢相信，又揉了揉眼睛。可愛的目光，讓我忍不住撲過去抱住他。
「彥彥，你怎麼樣，感覺好點了嗎？」我揉了揉他的頭頂，又扒拉了好幾下的額頭前的散發，給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最後親了他一口。
他激動的看著我，抓住我的手不肯放開，就差從床上坐起來了。
「媽咪來了，我就好了。」
這話，真的甜到我的心窩子裡了，我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髮，他假裝不開心的蹙了蹙眉頭。真的，看著他讓我有片刻的失魂，他的一顰一簇跟沈南風太像了，年紀越大，他褪去嬰兒肥的臉龐，已經有了沈南風的輪廓。
我的心裡湧起一陣莫名難過。
我在他的床頭坐下，把他抱在懷中，讓他靠在我的身上，我有一下每一下的撫摸著他的頭頂，柔順的頭髮還帶著幾分奶香味，就這麼靠著，我似乎都能感覺到我們母子心連著心，連心跳都能同步頻率。
我輕聲問他：「你還感覺難受嗎？」
他扭頭看著我，眼睛晶晶亮，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特別耀眼特別好看，看的我有點呆住了。
他的小手在我的眼前晃動了好幾下，笑著跟我說：「媽咪，你在發呆。」
我被他發現走神，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他溫熱的小手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軟綿綿的說：「媽咪，彥彥肚子難受。」
我一聽說他難受，頓時緊張了起來，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我趕緊說：「你等一下，我去給你叫醫生。」
他抓住我的手，沖我擺頭，奶聲奶氣的說：「不要叫醫生，彥彥只是想媽咪給彥彥揉揉。」
我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瞬化開了的感覺，一股酸澀的感覺直衝眼眶，我仰起頭，愣是把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都給憋了回去。
心裡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不能當著孩子的面哭，不能展現我脆弱的一面。
我給他揉著肚子，他窩在我的懷裡，蒼白的臉頰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媽咪，這次你回來能多陪我幾天嗎？」他小聲的試探。
我毫不猶豫的點頭，他激動的扭過小身子，抱住我的抱住脖子，在我的臉頰上吧唧了一口。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我以為是我媽他們或者醫生，就喊了一聲請進，又低頭跟沈彥鬧騰。
敲門聲過後，外面半天都沒反應，我擔心人家聽不懂我的話，就朝外面走去。
打開門的剎那，我的腦袋一片空白，猶如在天雷在我的腦海中炸開。
門外站著李璟和沈南風。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好難受，呼吸不暢，我好緊張，心臟都快蹦出來。
我幾乎本能的想要關門，下一秒就被沈南風給抵開了。他用了蠻力，我根本干不過他，就被他推開了門。
他的眼睛朝裡面看了一眼，咬著牙，用一種冰冷到了極致的語氣問我：「葉歲，你裡面藏了誰？」
我緊緊地咬著牙齒，想要把她們趕走，怒吼著：「你們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們，趕緊走！」
我就差轉身拿拖把趕人了，下一秒就被李璟捏住了手腕，我抬眸對上她的眼睛。
「歲歲，對不起，我不能失去李勛。」她近乎哀傷的說。
我冷嗤了一聲：「你不能失去李勛，你就出賣我是嗎？」
她是為數幾個知道沈彥的人，聽她的口氣，大概把她知道的都給沈南風說了吧。這一秒，我竟然不敢抬頭看沈南風的眼睛。
李璟也不甘示弱，「你跟李勛來美國的時候，你想過我的感受嗎？葉歲，我不欠你的，李勛是我唯一想要的人，你就不能不跟我搶嗎？」
我以為她懂我，知道我刻意跟李勛避開了距離，如果不是彥彥臨時出事，可能我短時間內也不會再見他，可事情偏偏湊巧。只是，我沒想到李璟還是為了李勛跟我反目。
也好！多一個朋友多一個敵人，對我來說沒差，也沒多所謂。
我平靜的回覆她：「我從沒想過和你搶。」
「李璟！」李勛站在走廊上，驚訝的望著沈南風和李璟，目光在他們的身上逡巡，餘光末梢落在我的身上。十分擔憂。
李璟朝著李勛應了過去，卻被李勛甩開了手，腳步沉重的走了進來，放下早餐。
指了指門，沖李璟和沈南風說：「你給我趕緊走！」
李璟不甘心的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徹底惹惱了李勛，他近乎咬牙切齒的說：「李璟，我真是看錯了你，沒想到你也是個卑鄙小人。」
李璟被李勛指責了一番，突然笑了出來，指著我跟李勛說：「我卑鄙，你們兩個借著孩子的名義，不聲不響的躲到美國來，打算雙宿雙飛嗎？啊？」
他最後的那聲啊，近乎歇斯底里。
她突然瘋了一般看向沈南風，指了指裡面的房間，笑著說：「南風。裡面躺著的就是你的兒子。」
沈南風眉頭一簇，露出驚訝又又不可思議的樣子，我的心猛然一沉，感覺一股寒氣從背後侵入身體。
李璟笑的著說：「這是你們倆逼我的。」
沈南風的眸光一沉，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拖到他的身前，怒氣錚錚的問我：「李璟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心裡很亂，沈南風臉上的表情讓我愣了一下，難道他之前並不知道沈彥？李璟一開始並沒有告訴他？
李璟在旁邊煽風點火，被李勛推了一把，他不悅的瞪了一眼李勛以後，不甘心的說：「南風，你不信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南風聽了李璟的話，遲疑了幾秒，突然放開了我，要朝著裡面走去。我眼見著不好，從後攔腰抱住沈南風不讓他進去。他不悅的吼我，讓我趕緊剛開，我不肯放，他就開始掰我的手指。
恰是這時，裡間傳來趿拉拖鞋的聲音，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了出來，站在門邊揉著眼睛，發出了軟糯的聲音：「媽咪！」
我如遭雷擊......
他打電話之前，我昨晚都想好了對策，看那個架勢，沈南風也會一直憋著不聯繫我，那我臨時去美國，只要經紀人給我鎖口，他問起來也最多是我還在杭州。
現在才早上八點，他居然破天荒的打電話過來，不成心給我亂分寸麼！
我捏著手機沒接，看了一眼距離登機還有十來分鐘，索性按下了拒接鍵，等著飛機播報登機信息。
手機放進包里，電話又震動了起來，我拿出來看是李勛打過來的，李勛在電話那頭跟我說讓我不要擔心，沈彥已經脫離危險，在監護室。
壓在我心頭的大石頭，終於能放下了，我深深的鬆了口氣，可心裡的難過並沒有消減，反而越累積越多。
對彥彥的愧疚和歉意，也越來越多，我覺著都是我害了他，沒有讓他擁有一個正常的童年，沒有一個正常的家庭。
雖然，他不說也從來不問爸爸的一切，但我知道。他跟我在一起出去的時候，看到別的小孩有爸爸牽著，他眼裡的羨慕像是刀子，凌遲著我的心。
我收起了手機，趴在腿上，感覺到一陣一陣的無力感襲來，為什麼有些事情，我越是試圖控制，卻越是不合我心意。
我從未像現在這般，感覺好累，好像找個無人之境，帶著沈彥躲起來。
沈南風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我直接掛斷了，很快他的簡訊進來，問我在哪裡？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沒回復，他很快就給我發了一條微信，是一條微信定位，我看了一眼，嚇得手抖了一下，定位顯示在杭州。
沈南風在杭州來了？
不可能吧！
但是，微信定位不可能不是實時位置，一想到他這麼早來電話，還真的可能在杭州，那他要是找到我住的酒店，怎麼辦啊！
我頓時緊張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捏著拳頭，攢著一手的汗意。心臟砰砰的，都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連著我的呼吸都紊亂了。
我顫抖著手，翻出了經紀人的電話，還沒撥出去，沈南風的電話又進來了。
我想，不管他這個時候是否在杭州，就算他找到了經紀人，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我去了哪裡，馬上就要登機起飛，我關了手機，他想找，也得花時間吧，等那個時候，我已經離開中國了。
剛好這是，廣播裡響起了登機提示聲，我索性直接掛了他的電話，關了手機，咬了咬牙跟著人群登機了。
抵達美國的時候，再從機場到沈彥所在的醫院，已經是半夜時分了，李勛在醫院等著我。
我剛下車，他便迎了過來，把我拉進懷裡，給了我一個帶著冷氣而又結實的擁抱。
他的身上似乎還沾染著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有點刺鼻。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抱我，愣了幾秒鐘，從他的懷中鑽了出來。
哪怕，我們身處美國，而我還是無法做到跟他像以前那般親密。我疏離的看著他，擠出一個了勉強的笑容，「彥彥沒事了吧？」
離他遠了一點，我才看清李勛的臉上儘是疲憊，頭髮也是凌亂，眼睛紅腫充著紅血絲，讓人看起來有點心疼。
我舔了舔嘴唇，收回了目光，落在我的鞋尖上，對李勛這樣的付出，特別的感動，眼眶微酸，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我現在能進去看看嗎？」連我自己都很意外，我說出來的話，竟然帶了幾分哭腔。
沈彥就是我的軟肋，會瞬間褪去我所有的稜角。
李勛擔心的看了我一眼，拉住我的胳膊，沙啞著嗓子說：「歲歲，你還是先回酒店休息吧，你都兩天沒有休息了，這麼熬下去身子會垮的。」
都到了醫院們門口了，我怎麼可能折返回去酒店休息，裡面躺著的是我的兒子，我連現在什麼情況都還不知道，怎麼可能回去睡覺。
我不肯說回去非要去醫院，李勛還在不住的勸我說這裡有他沒事，讓我安心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上過來。
我最後實在沒轍了，只好說：「李勛，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覺著我不去看彥彥，我會睡得著嗎？」
李勛怔了一下，但有的說：「可是，你現在的狀態不是很好。」
我現在自己都感覺到疲憊而且焦灼，一整天處於飛行的狀態，我靠在座椅上滿腦子都是想著彥彥的樣子，他跟我說話的樣子，甚至是李勛告訴我彥彥出事的話，飛了十多個小時，我在腦海中也就重重複了十多個小時，一點睡意都沒有，反而越想越清醒。
我閉上眼睛，眼睛裡有些磨人，我估計我此刻跟李勛差不多，眼睛裡都是紅血絲吧。我深吸了一口氣，扒開李勛的手，吐了一句，「我沒事！」
我朝著醫院走去，李勛在我的身後頓了幾秒，而後提步追了上來，與我並排同行。
「歲歲，答應我看完彥彥，你就回酒店休息。」他說。
我假裝沒聽見，沒有回應他。
我現在火急火燎的，只想見到彥彥，休息不休息對我來說，都沒了意義，我唯一期望的就是彥彥沒有任何問題。
突然，我扭頭看向李勛，「彥彥怎麼會突然食物中毒？」
彥彥的生活起居都是由我媽親自照顧的，而且家裡有阿姨，按道理來說不可能食物中毒。
李勛說這個事情很複雜，是彥彥和鄰居家的小夥伴相約去野餐，當時隨行的阿姨忙著給他們準備食物，就忽略了彥彥和小夥伴，恰巧也就是在這時，彥彥不小心誤食了不知名的野果果實，然後沒過多久就倒地抽搐，小夥伴的父母第一時間把彥彥送到醫院。
我的心像是被人重重的捅了一刀，鑽心的疼傳遍我的全身，我好後悔，好自責。我不適合當一個母親，我不能時時刻刻的陪在他的身邊，給他溫暖，也給不了他想要的父愛。
憋了一整天的眼淚，終於被打開了閥門，全都涌了出來。
我用手背胡亂的擦著臉上的眼淚，心裡責罵自己不爭氣，遇到事情除了哭想不到任何辦法，可無論我怎麼擦，就是擦不乾淨。
李勛心疼的摟了摟我的肩膀，啞著嗓子跟我說：「別哭了，彥彥沒事兒啊，放心啊！」
我像個孩子一樣，哭的抽噎著，只知道連連點頭。
到了彥彥的病房外，我背過李勛，扯著衣角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對著牆壁笑了笑，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哭過的。
李勛也不著急，站在一邊等著我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等我一切都準備好了，我握住門把手，手心裡滲出了汗，感覺把手有點滑滑的，我緊了緊門把手，輕輕的擰鎖推開房門。
房間裡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李勛安排了好的獨立病房，外面是客廳。裡面才是病床。穿過客廳，只見茶几上放著好份快餐的盒子，想必都是李勛吃的。
心裡不由得生出幾分感激，雖然沈彥只是叫他爸爸，他也只是李勛的乾兒子，可李勛盡職盡責，把彥彥當成了親生兒子在疼。
我慶幸這麼多年，他一直這樣照顧著我和沈彥，這份情誼，一輩子我都不會忘，也正是因為不敢忘，所以我才擔心他對我感情的變化，還有李璟的關係，我們連朋友都沒得機會做。
這時，裡面的傳來響動，緊接著一陣腳步聲從裡面傳來，等到腳步聲到了我面前。我看了眼面前的人，霎時哭了出來，撲到那人的懷中喊了一聲：「媽！」
我孩子快出生的時候，待產的時候沈南風不在身邊，李勛雖說在身邊，一個大男人對我來說各種不方便，於是，他就想盡辦法從鄉下把我的母親找了過來，給了她一筆錢讓她一直照顧我到生產。從她來到我身邊，看我挺著大肚子，李勛又對我那麼好，以為我找到了好的歸宿。直到孩子出生，丁雯不知道怎麼知道我懷孕的消息，第一次找上我的時候，我媽才知道，原來孩子的父親不是李勛，而是另外一個不要我們的男人時。她幾乎整日整日的以淚洗面，動不動就嘆氣。
那段時間我的精神狀況也不好，有的抑鬱的傾向，加上丁雯三番四次的來找我，跟我試探孩子的事情，李勛就跟給我出了個注意，他負責幫我把沈彥和我媽送到美國，讓我媽在美國替我照顧沈彥。原本我不同意的，一老一小來美國舉目無親，我不放心。
當我媽知道南風的母親想要打聽孩子的消息，一口答應來美國替我照顧孩子。
後來，他一直在住在李勛安排的房子裡，跟著保姆一起照顧沈彥的起居。一待就是五年，我一直跟她們單向聯繫，以前的次數多，後來為了怕丁雯發現，次數越來越少。我媽也跟賭氣似的，不跟我念叨了，甚至很少強調讓我給他們打電話了。
我想，她是覺著我對孩子的關愛，連面對面都做不到，沒資格做一個母親吧。
我媽的眼中閃爍著眼淚，被我一撲往後退了幾步，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裡，拍著我的肩膀。她的聲音也哽咽著，「你來了。」
三個字，讓我的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李勛走到我們身邊，沖我們說：「阿姨，歲歲連夜趕過來的，本來我讓她先回酒店休息，明晚在過來的，她非不聽，您倒是勸勸讓她一會兒跟你一起回去。」
我媽揉了揉我的腦袋。還跟小時候一樣，溫和的沖李勛說：「歲歲也是當媽的人，孩子出事了，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我想是得到了肯定，情不自禁的在我媽的身上蹭了蹭，李勛本來還想接著說，聽見我媽都站在我這邊了也就沒再接著勸說了。
我鬆開我媽的懷抱，我小心翼翼的朝病床裡面看了一眼，我媽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聲的跟我說：「彥彥一直睡著呢，就早上的時候醒了一會兒，難受的哭了一陣子。」
我一聽，心裡刺痛的很，眼淚就忍不住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我怕他們覺著我沒用，扭過頭胡亂的擦了擦。
我跟著我媽進了裡間，大大的病床上躺著一個小小的人兒，半蓋著被子，因為彎著身子微微隆起，小小的腦袋背對著我。
我輕手輕腳的朝他走過去，走到他的面前，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的狂掉。我生怕自己的掉眼淚的聲音，會驚醒彥彥，趕緊擦了擦。
在他的面前蹲下，他偏著身子睡著，小小的臉因為難受都擠成了一團，眉宇間綴著痛苦，小臉白皙的很，嘴唇都發白，毫無血色。小小的手上還插著輸液的針頭，滴管里的藥水，正在滴答滴答。
我的心也跟揪著疼，好像他難受我比她更加難受，我真希望他身上的痛都能轉到我的身上來。讓我代替他的痛苦和難受。
我扭頭擦了擦眼淚，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臉，還沒觸摸到他的臉頰，指尖就抖得不像話，我生怕自己不小心弄醒了他。
「媽咪！」他迷糊中嘟噥了一聲，我以為他被我吵醒了，嚇得立馬縮回了手。
幾秒鐘過去了，他並沒有睜開眼睛，我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是他說夢話，才舒了幾秒鐘，又繃緊了身子。
我再次伸手，不似之前那麼緊張，手指在他嫩滑的小臉上，輕柔的撫摸了好幾下，每一下都帶著深深的自責和愧疚，我每撫摸一下，就在心裡跟他說聲對不起，原諒媽媽。
如果我能選擇，我想自己時刻陪在他的身邊，只可惜，我沒那個好命，親眼看著他成長。
我吸了吸鼻子，站起來彎腰給他扯了扯小被子，順便把伸到外面的小手給塞進了被子。看著他乖乖睡著的樣子，低下頭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個吻。
心裡默念著，彥彥媽媽永遠愛你。
李勛進來，扶著我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在我的耳邊跟我說最好現在都出去，讓彥彥一個人好好休息，我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出去。
李勛知道我看到孩子以後不想離開，跟我到了杯溫水讓我先喝一口。我接過水在我媽身邊坐下。
我媽是過來人，看穿了我的心思，抓著我的手捏在手心裡，一股溫暖的感覺從她的手掌心蔓延到我的手心裡，我竟然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勇氣。
她溫柔的看著我說：「歲歲，彥彥現在很虛弱，你能多陪他幾天嗎？」
我點頭，幾乎沒考慮的說；「我會一直陪著他直到康復。」
李勛的眼中閃過一抹震驚，問了一句：「你在這邊待這麼久，沈南風不會起疑心？」
我心中咯噔一下，著急見彥彥，完全忘了這件事情。
我媽的嘴裡重複了念叨了幾下沈南風的名字，臉色越發的沉了，突然眸光緊了一下，看著我問：「你是說那個男人回來了？」
我心顫了一下，還沒想怎麼跟我說。
我遲疑了一會兒，李勛都說了他那邊會起疑心。我也就沒否認，點了點頭。
我媽的嘴角下沉，厲聲問我：「你還跟他在一起？」
我的心也沉了一下，感覺我媽的態度好像變得有些不悅，心裡跟敲鼓似的。
最後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媽，這個事情等我以後在跟你說。」
說完，我抓住她的手，緊了緊。
我媽的臉色說變就變，立馬甩開我的手，不悅到了極點。黑著臉沖我吼著「葉歲，那個男人害得你跟兒子無法相見，還害的你哥哥現在還在吃牢飯，你難道忘了？」
我的心猛然一顫，她的話像是一把刀在我的心口上劃拉了一個口子，過往的人和事，悉數的涌了出來。砸的我有點猝不及防。
她說的沒錯，如果不是沈南風，我不會懷著孩子沒人照顧，沈彥不會沒有爸爸。
可是，後面那件事情，我不認同我媽的話，冷冰冰的說：「大哥是他咎由自取，就算沒有沈南風，他那個樣子也不會有好下場。」
我媽震驚的看了我一眼，立馬縮回了手，用一種怨恨的眼神瞪著我說：「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都這麼久了，你還幫著外人對付你哥哥是不是。」
我冷笑著，我媽從小就重男輕女，一直把希望都寄托在我哥哥的身上，可惜他後來成了個地痞流氓，每天不是大家鬥毆。就是吃喝嫖賭，沒錢就找家裡要，不給就對我媽動手。
後來，也是被金錢蒙蔽了雙眼，才聽信人唆使，綁架了沈南風。但是，那一票，他拿到了不少的錢，把自己也給搭了進去。
她到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兒子做的是違法犯罪的事情受到了法律的制裁，而不是沈南風故意要把他送進牢子裡。
我冷著嗓子，態度有點強勢的說：「如果不是當時他先動手綁架沈南風，他又怎麼可能被抓起來，再說了，他那是犯罪了。」
我媽沒讀過書，也不認識幾個大字，從小就在農村長大。她根本不懂什麼是違法犯罪，只認定，沈南風是害了他兒子的壞人，她從不想想，人家平白無故的為什麼會害我哥。
李勛見我們的氣氛有些尷尬，趕緊說了一句：「阿姨，歲歲你們剛見面，不要說那些不開心的了，我看這樣吧，今晚我在這裡，阿姨陪歲歲回酒店休息。」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勛，這個時候，我都跟我媽已經吵起來，雖說不是劍拔弩張，但也不算太好，感覺回去也說不上話。
我們幾乎異口同聲的說：「我留下來照顧彥彥！」
說完，我們兩個人互看了一眼。下一秒，扭過頭各自生氣。
安靜了半晌，我媽突然扭頭跟我說：「歲歲，你跟我說你真的打算一直跟著沈南風？」
我怔了幾秒鐘，沒想到我媽會突然這麼問。
我也不確定，至少目前是，我還是點了點頭。
她的眸光有些晦暗，壓著不滿說：「他打算給你名分嗎？給孩子名分嗎？」
我愣了。
她真的把我問住了，我心裡也沒底，只好低著頭有些心虛的說：「他還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我媽驚訝的看著我，一臉的不可思議。不過很快就平復了下來，用了一種比我理智很多的語氣跟我說：「嗯，他還不知道，這是好事。」
這次該我發愣了。
她接著說：「彥彥是我的孫子，憑什麼要便宜那小子。」
我沒在說話，我想說，不管偏不便宜沈南風。彥彥的血液里流淌著的是沈南風的血，這一點，我們沒辦法改變。
只是，我們現在能瞞著一段時間是一段時間。
從這以後，我們都沒在聊天，三個人都不願離開，乾脆都窩在客廳的沙發上。
第二天，一大早李勛去買了早餐回來，我媽回家去給彥彥煲湯，我在病床邊上守著彥彥醒來。
大概九點鐘的樣子，眼眼睜開了眼睛，肉呼呼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突然瞪大了眸子，閃著光，驚呼了一聲：「媽咪！」
他喊完，不敢相信，又揉了揉眼睛。可愛的目光，讓我忍不住撲過去抱住他。
「彥彥，你怎麼樣，感覺好點了嗎？」我揉了揉他的頭頂，又扒拉了好幾下的額頭前的散發，給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最後親了他一口。
他激動的看著我，抓住我的手不肯放開，就差從床上坐起來了。
「媽咪來了，我就好了。」
這話，真的甜到我的心窩子裡了，我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髮，他假裝不開心的蹙了蹙眉頭。真的，看著他讓我有片刻的失魂，他的一顰一簇跟沈南風太像了，年紀越大，他褪去嬰兒肥的臉龐，已經有了沈南風的輪廓。
我的心裡湧起一陣莫名難過。
我在他的床頭坐下，把他抱在懷中，讓他靠在我的身上，我有一下每一下的撫摸著他的頭頂，柔順的頭髮還帶著幾分奶香味，就這麼靠著，我似乎都能感覺到我們母子心連著心，連心跳都能同步頻率。
我輕聲問他：「你還感覺難受嗎？」
他扭頭看著我，眼睛晶晶亮，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特別耀眼特別好看，看的我有點呆住了。
他的小手在我的眼前晃動了好幾下，笑著跟我說：「媽咪，你在發呆。」
我被他發現走神，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他溫熱的小手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軟綿綿的說：「媽咪，彥彥肚子難受。」
我一聽說他難受，頓時緊張了起來，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我趕緊說：「你等一下，我去給你叫醫生。」
他抓住我的手，沖我擺頭，奶聲奶氣的說：「不要叫醫生，彥彥只是想媽咪給彥彥揉揉。」
我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瞬化開了的感覺，一股酸澀的感覺直衝眼眶，我仰起頭，愣是把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都給憋了回去。
心裡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不能當著孩子的面哭，不能展現我脆弱的一面。
我給他揉著肚子，他窩在我的懷裡，蒼白的臉頰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媽咪，這次你回來能多陪我幾天嗎？」他小聲的試探。
我毫不猶豫的點頭，他激動的扭過小身子，抱住我的抱住脖子，在我的臉頰上吧唧了一口。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我以為是我媽他們或者醫生，就喊了一聲請進，又低頭跟沈彥鬧騰。
敲門聲過後，外面半天都沒反應，我擔心人家聽不懂我的話，就朝外面走去。
打開門的剎那，我的腦袋一片空白，猶如在天雷在我的腦海中炸開。
門外站著李璟和沈南風。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好難受，呼吸不暢，我好緊張，心臟都快蹦出來。
我幾乎本能的想要關門，下一秒就被沈南風給抵開了。他用了蠻力，我根本干不過他，就被他推開了門。
他的眼睛朝裡面看了一眼，咬著牙，用一種冰冷到了極致的語氣問我：「葉歲，你裡面藏了誰？」
我緊緊地咬著牙齒，想要把她們趕走，怒吼著：「你們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們，趕緊走！」
我就差轉身拿拖把趕人了，下一秒就被李璟捏住了手腕，我抬眸對上她的眼睛。
「歲歲，對不起，我不能失去李勛。」她近乎哀傷的說。
我冷嗤了一聲：「你不能失去李勛，你就出賣我是嗎？」
她是為數幾個知道沈彥的人，聽她的口氣，大概把她知道的都給沈南風說了吧。這一秒，我竟然不敢抬頭看沈南風的眼睛。
李璟也不甘示弱，「你跟李勛來美國的時候，你想過我的感受嗎？葉歲，我不欠你的，李勛是我唯一想要的人，你就不能不跟我搶嗎？」
我以為她懂我，知道我刻意跟李勛避開了距離，如果不是彥彥臨時出事，可能我短時間內也不會再見他，可事情偏偏湊巧。只是，我沒想到李璟還是為了李勛跟我反目。
也好！多一個朋友多一個敵人，對我來說沒差，也沒多所謂。
我平靜的回覆她：「我從沒想過和你搶。」
「李璟！」李勛站在走廊上，驚訝的望著沈南風和李璟，目光在他們的身上逡巡，餘光末梢落在我的身上。十分擔憂。
李璟朝著李勛應了過去，卻被李勛甩開了手，腳步沉重的走了進來，放下早餐。
指了指門，沖李璟和沈南風說：「你給我趕緊走！」
李璟不甘心的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徹底惹惱了李勛，他近乎咬牙切齒的說：「李璟，我真是看錯了你，沒想到你也是個卑鄙小人。」
李璟被李勛指責了一番，突然笑了出來，指著我跟李勛說：「我卑鄙，你們兩個借著孩子的名義，不聲不響的躲到美國來，打算雙宿雙飛嗎？啊？」
他最後的那聲啊，近乎歇斯底里。
她突然瘋了一般看向沈南風，指了指裡面的房間，笑著說：「南風。裡面躺著的就是你的兒子。」
沈南風眉頭一簇，露出驚訝又又不可思議的樣子，我的心猛然一沉，感覺一股寒氣從背後侵入身體。
李璟笑的著說：「這是你們倆逼我的。」
沈南風的眸光一沉，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拖到他的身前，怒氣錚錚的問我：「李璟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心裡很亂，沈南風臉上的表情讓我愣了一下，難道他之前並不知道沈彥？李璟一開始並沒有告訴他？
李璟在旁邊煽風點火，被李勛推了一把，他不悅的瞪了一眼李勛以後，不甘心的說：「南風，你不信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南風聽了李璟的話，遲疑了幾秒，突然放開了我，要朝著裡面走去。我眼見著不好，從後攔腰抱住沈南風不讓他進去。他不悅的吼我，讓我趕緊剛開，我不肯放，他就開始掰我的手指。
恰是這時，裡間傳來趿拉拖鞋的聲音，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了出來，站在門邊揉著眼睛，發出了軟糯的聲音：「媽咪！」
我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