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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等這一粧長達十年的恩怨徹底了斷後專心事業,成立新的控股公司,將所有資源包括運輸公司整合統籌,再積累十年努力,十年後也能依樣畫葫蘆地學葉慎暉借殼上市。

  承包了兩個山頭刨地挖礦,每年另外在聶二手上收點分紅的魏懷源,在此時的姜尚堯眼中屁也不是。

  魏懷源唯一的倚仗是他老子屁股下那個位子,絕其根本,才是姜尚堯的最終目的。

  六月中旬,濟西省省委常委會上,巴思勤最後—個踏進會議室。他表情凝重地掃視全場,在座諸人神情肅穆,多數人已經通過各自的渠道知曉了會議內容,無不紛紛避幵聞山市市委書記魏傑的任親家,濟西省常務副省長梁福毅的目光。

  會議首先由省公安廳負責聞山案子的工作人員通報案情。

  第三十五章緣分,不枯不滅

  聞山聶慶明私設檢查站,以敲詐勒索形式收取管理費、保護費的“405”案件,事發當日抓獲十六名犯罪嫌疑人,隨即聞山市公安局協同省公安廳成立臨時專案小組,當晚抓獲主犯。

  在歷時兩個月的調查取證工作後,聶慶明團伙近百人相繼落網,該團伙敲詐勒索,尋釁滋事,故意傷害,非法持有槍枝,組織容留賣yín……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隨後由省紀委第三監察室主任通報工作組調查結果。聞山市市委書記魏傑在擔任聞山市市長期間,收受當地煤老闆賄賂,金額巨大;魏傑的兒子魏懷源夥同省三建聞山分公司經理李平,將拆遷再建一系列工程分包給聶慶明所有的聞山得利建築工程有限公司,以此牟利;聞山市市委常委,聞山市政法委書紀兼公安局局長汪建平在聶慶明團伙實施一系列犯罪行為時給予庇護和提供便利,收受賄賂,金額巨大……

  老於主任接著又一一匯報了聞山市委市政府領導班子其他成員的情況。

  在他抑揚頓挫的語調結束後,會議室里的氣氛比之前更加凝重,而巴思勤的表情反而平靜下來。眾人都明白這是書記發怒的前兆,幹部隊伍的建設與管理,是一把手的首要工作,巴思勤自上任伊始就狠抓反腐倡廉,但是在他治下,仍然出了這樣惡劣的腐敗案,一個縣級市領導班子居然有三位常委問題嚴重,他也要一併承擔責任的。

  橢圓桌前的十多位常委以及會議室內散座的秘書們皆雙唇緊閉,不發一言。巴思勤目光循序掃過桌上諸人,鄭重說:“大家發表發表意見看法吧。”

  會議室內依然鴉雀無聲,組織部部長彭虞悄然觀察梁福毅的表情,瞬時又收回目光。少頃,省紀委書記翟同喜咳嗽一聲,率先開口說:“我的意見是事實俱在,可以對嫌疑人採取強硬措施,建議實施‘雙規’。”

  破堤之口一打開,其他人自然連聲附和,“我同意。”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巴思勤默默注視梁福毅,對方抬起低垂的眼皮,良久後緩緩點頭說:“同意”。

  聶慶明一案在聞山市一審開庭這天,慶娣收到錄取通知書。

  於黑暗中潛行求索,遇波折愈固結夢想,逢巉岩而不餒不怠,孜孜渴求的就是這一把開啟新生的鑰匙。捧著那張薄薄的紙,她坐在沙發里時哭時笑。

  情緒平復後她首先打電話給姜尚堯,對方像是在廠里,背景聲嗡嗡的。不一會兒他去到安靜處,聽到好消息,儘管隔著近千里,仍能感覺到他唇邊笑意,他說:“我知道你行。”

  “又不是姜子牙,還會掐指一算。”笑了一陣,慶娣準備掛電話,“你忙吧。”

  “等等,如果明天沒太多事,我今天晚上趕過去。”異地戀實在令人懊惱,“等到消息再說。”

  慶娣聞言柔聲勸說:“別過來了,好好休息。我妹的店子過幾天開張,我想著趁開學前回家看看她,這兩天把手頭的稿子趕完安排好時間就回去。”她明白姜尚堯此時此際內心的焦灼,聶二的案子正在開庭審理,雖說已成定局,但她相信在確知審判結果後,他更需要的是獨處的時間。

  多年的夙願,他在那一方墓碑前長伏不起時許下的盟誓已然實現。聶二罪孽深重,逃不過一死,魏懷源已經被刑拘,想必也是幾年的鐵窗生涯。他應該會去羊牯嶺坐一坐,對著那兩張黑白小照,數一數悲涼往事。

  “慶娣。”

  “嗯?”

  “有你真好,幸福得想笑。”

  “傻氣。”

  同一時間,同樣焦灼難耐的還有積沙圍小院中的區德。

  區德多年來未曾有過這般心浮氣燥的感受,他在書房中踱步不止,又推開長窗,眺望後院撕欄外的河堤垂柳,時不時瞟一眼几上座鐘,暗自揣測聞山市里法院內外的光景。

  近四十年風雲變幻,每一個生命的瞬息,儼若走馬燈般在腦海中一一重現,讓他血流奔涌,呼吸困難。寂靜的書房中,除卻座鐘指針的滴答,他似能聽見心臟的擂鼓之聲。

  隨後,有規律的敲門聲蓋過一切,在他腦中放大。

  “進來。”

  “德叔!”光耀站在門口。沉穩如他,今日也喜不自勝,難掩雀躍。

  區德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回頭,深深注視河堤上的一株老柳,吸一口氣,再度回首望向光耀,沉聲問:“審判結果出來了?”

  光耀彎起嘴角,“說是累犯,從重從嚴,德叔,聶二判了死刑。”

  區德腦中轟然一聲,喜到極致,反而有一種從巔峰狂墜而下的缺氧感。他眼前一黑,身形微晃,光耀眼疾手快,搶先一步托住他手臂。

  區德緊抓著光耀的手腕,數秒後他微微擺手,阻止了光耀扶他在沙發中坐下的舉動。“消息確定無誤?”他問。

  “確定。法院門口被市里省里的電視台和報社記者圍得水泄不通,今晚想必新聞也會播放。不過德叔,聽說聶二會上訴。”

  “這是必然的。”區德沉吟著緩緩分析,“聶二一口咬出來那麼多人,認罪態度良好,應該是存著希望等無期。不過,鐵案如山,他機會實在渺茫。”

  “德叔,那魏傑……”

  區德忽而一笑,“光耀,有些事要從大局著眼。魏傑雖然被‘雙規’,但是他的案子勢必要拖後個半年幾個月。如果兩案同期審理,影響太大,波及面也太廣。”

  光耀頻頻點頭,一副洗耳恭聽、深受教誨的模樣,但是德叔下一句話讓他幾乎露了痕跡。

  德叔一瞬不瞬地逼視他,問:“喪狗在濟東省?”

  喪狗被姜尚堯偷偷運回濟東,此時已經被拘捕,估計正在刑訊程序中,梁光耀心裡有數,德叔沉浮多年,消息來路廣泛。這句問話究竟單純地只是表面意思,還是暗示他已經知道喪狗在濟西轉了一圈,頗費思量。

  “徳叔,在聶二被抓以後,喪狗老家附近我加派了一倍人手監視,但是兩個多月來壓根不見喪狗行蹤。另外有消息說他年前被鄰省通緝,年後就被逮捕,這個消息我還沒有進一步確認,不敢向您匯報。”

  區德木無表情,在心中謹慎評估光耀誠懇慎重的語氣。自聶二被捕,最初的激動與喜悅逐漸淡化後,兩個多月來他心底間或浮出少許隱憂。這一絲憂慮縈繞心頭,排遣不去,在方才得知聶二的審判結果後似乎更加濃厚了些許。

  這是走過多年風雨培養出的一種本能,也是一種習慣。

  事源石頭行事太乾淨太完美,清夜捫心自問時,區德回憶那孩子出獄後的種種變化,每一步看似風險十足但步步穩當,每一個轉折看似不可能但偏偏就讓他一舉把握住機會。

  那一絲隱憂的根源是他內心深處的巨大恐懼,喪狗不死他所做的努力就是養虎為患。

  “德叔?”光耀眼中一片關切。

  區徳搖搖頭,輕微的動作似用了千鈞之力,他深吸一口氣,眼前卻一陣發黑,然後他徒勞地想抓住什麼,人已經摔了下去。

  區德重度昏迷,一番檢查後直到當晚夜間才徐徐甦醒。他目光迷茫地從床邊的四個人身上一一掃過,突然驚覺什麼,大力按住床榻,強撐起半身。黑子連忙湊過去扶他,姜尚堯在旁邊安撫說:“德叔你放心,小嬸帶小寶回去了,明早過來。”

  區德凝視姜尚堯關切的眼睛,表情複雜,幾許質疑幾許無奈,最終他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開,躺下後再度陷入昏。

  值班醫生和護士進來忙亂了一陣,四人才魚貫從病房裡退出來。黑子捂臉坐在沙發角落,神態無助而頹喪。光耀用力拍拍他肩膀,隨之坐下,姜尚堯和霸龍看黑子忍淚的模樣,同時嘆了口氣。

  德叔不過五十許,確診為肝癌晚期,任誰也想不到。他將黑子視為己出,照拂教誨,三十年如一日,可想而知黑子此時心中之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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