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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玩笑,女人向來占不到便宜。剛巧電梯門開啟,慶娣搶先一步走進去,掩飾了臉上的尷尬。數著小燈一路沿樓層往下,靜默中她突然發問:“有幾個人知道?”

  姜尚堯一愕,隨即意會了其中的涵義,他尷尬不已,“……一個。就一個。”

  慶娣聞言乜他一眼,心底的笑容漾開來,唯有緊緊把嘴抿上。

  下了樓,他習慣性地把手探向後,想握住她的,她卻先行放進外套口袋裡。兩年後第一次見面的那個冬夜,她也是一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拒絕了他。

  慶娣停下腳步,以眼神詢問他臉上的不樂意從何而來。姜尚堯凝望她,向她伸出手。

  熟悉的厚實大掌,掌紋如同刀斧鑿刻,慶娣注目於他掌心,腦海中不期然湧現過去的記憶。那片紅葉現如今還夾在她心愛的《劇本創作基礎》里,隨她由望南鄉至四九城。

  她心中感喟,抬眼望向他。姜尚堯手臂紋絲不動,眼裡的不滿卻已逝去,

  代之以濃濃的渴望。

  慶娣從外套口袋裡抽出手,緩緩放進他掌心。和記憶里的感覺一樣,溫熱,充滿力量。

  他的手掌更用力地緊了緊,似乎是為了確定她的存在,然後牽著她率先往前。

  鐵路小區外的大馬路直至文化宮一段商廈林立,儼然已經成為聞山老城的新商業區。燈光璀璨如萬盞星,姜尚堯回望身邊的慶娣,她的眼睛是其中最閃亮的。

  “阿姨這兩天老往賓館跑,你爸沒意見吧?”

  慶娣搖頭。“他那種人,骨子裡是最軟弱的。我們兩姐妹離開家,能侍候他的只剩我媽媽。他現在開始老了,最多罵幾句,不敢動真格的。”慶娣頓一頓,遲疑地問:“你呢?那個誰,又見過面了?”

  明白慶娣問的是誰,姜尚堯沉默地點點頭。

  全省十傑表彰會後,團省委在省委接待賓館設宴。當晚,一部小車將姜尚堯接到省委大院一號樓。書房裡,兩

  父子並無一般人那種情緒激動失控的場面,姜尚堯坦承已經知道詳情與經過,巴思勤也為過往的錯誤作出一番痛悔的表示。

  “我媽被磨折了一輩子,臨老才體會到歲月靜好的滋味。作為她唯一的兒子,我有責任讓她有生之年一直這樣愜意地生活下去。任何改變與破壞,我都不願看見,也會極力避免。”姜尚堯側臉望向慶娣,“這是我面對面告訴他的。”

  慶娣審視他表情,良久後低低一嘆,“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以為我欲擒故縱,還是像黑子說的,這麼粗的腿,不抱可惜了?”他兇巴巴地瞪她一眼,見慶娣笑容溫婉,他也釋然一笑,“有他我不過前景更明朗些,行事更暢順些,沒他,我一樣有自己的事業,只不過拓展起來要費點周折。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犧牲我媽三十年的勞苦和驕傲。像你說的,棄本逐末,太不值得。”

  看他一派鄭重與決然,慶娣笑意漸深。

  “不聊這些。昨天我和我媽商量過,樓下的小套間最近租期快到了,我媽的意見是也不差那點租金,等租戶搬走了,讓愛娣搬過來。”

  這也是慶娣最近在考慮的,愛娣真打起了離婚官司,起碼要幾個月才能見結果。雖然她和愛娣現在住的賓館房間是姜尚堯的長包房,但始終不是長久之計,而她也不可能一直逗留在聞山。

  “這個我和我妹商量,租金不會不給,但她現在經濟情況不好,可能會給少一些。另外,黑子哥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們兩兄弟在合計什麼?他就不怕這樣維護我妹給人說閒話?而且,明知道我不會贊成。愛娣才摔完一跤,總要給她點時間先看清楚前面的路。”

  姜尚堯聞言止步,難掩眼中窘迫。每每被她道破心思,他都會有這種無地自容感。

  慶娣瞥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你一個電話把嚴律師請來了,然後什麼都不聞不問的,不就是為了給黑子哥製造機會,讓他扮演一個救愛娣於水深

  火熱的英雄形象?”

  “慶娣,如果你不滿我的表現,這樣,明天我請假,我親自去向家嚇唬嚇唬他們。必要的話,我也弄個王霸龍那樣滿背的刺青光著膀子過去。”

  “我和你說正經的!”

  “好,好,我們來說正經的。”聽她嬌嗔,姜尚堯連忙端正態度,“黑子的性格就那樣,不說破也就悶著算了。既然說破了,他索性要做個徹底,這才不枉擔個虛名。所以,我即使有心攔他也根本攔不住。至於贊不贊成,慶娣,愛娣的人生是她自己的,走什麼路往往由個人經歷和心態決定,你可以引導她,但沒辦法代她選擇。”

  慶娣抿緊雙唇,即便她對他情深一往,也從未想過要干預他的生活,左右他的思想。不可否認,她對唯一的妹妹有護雛的心理。她掙扎說:“黑子哥和愛娣不合適,兩人都是既倔又硬的脾氣。還有,市場的攤位是向雷簽的合同,他家一定不會給愛娣繼續做下去。我還正在考慮,如果愛娣願意,她可以去京里和我一起,只要人勤快,生活不會比現在差。”

  如果連愛娣也離開聞山,他可以預料在未來的日子裡,民航客機上會長期出現他早出晚歸的身影。這還是最好的結果,最壞的……這事斷不能行。姜尚堯沉吟片刻,避重就輕說:“合不合適,跟買鞋一樣,總要自己試過才知道,旁人體會不出。”

  正被他們討論著終身的愛娣確定肯定目前的這雙鞋萬分不合腳。她送了媽媽上出租,轉頭準備進賓館,柱子後現出個熟悉的身影,向雷遙遙望來,期期艾艾地喊了她一聲“愛娣”。

  日日相對不覺如何,驟然分開再見,她才意識到婚後向雷外形上的變化。被生活壓榨得失去自信,畏畏縮縮的眼神似同中年的遲滯。數年前,他還是年少春衫薄的模樣。

  愛娣有些心軟,到底他曾無數次地容忍過她使小性子,到底他也曾膽怯害羞地給了她他的初吻,長期夾在母親與老婆之間做磨心,向雷的日子也不好過。

  她走過去,輕聲問:“你怎麼來了?你媽……她們知道了不好。”

  第99章

  “她們不知道。”向雷說完,見愛娣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他隨之惶然,“愛娣,我不捨得你。離婚的事求你再想想!”

  難怪他著慌。上午嚴律師代表愛娣正式向法院提交了訴狀和財產證明,想必緊接著通知了向家。

  愛娣心中微有快意。“不離婚?然後繼續這樣過?你媽和你姐一起上來欺負我的時候,你躲在旁邊看戲?還是繼續早出晚歸賺錢被轉走變成你姐的財產?”

  “愛娣,你誤會了。我媽我姐今天說了,他們這樣是為我們好。”向雷囁嚅著說出真話,“你長的漂亮,性格外向,我們又一直沒孩子,我媽就是有那麼點不放心我們。等將來生了孩子就好,我媽說只要有了孫子,老房子將來都是我們倆的。”

  愛娣嗤笑,“誰稀罕?現在已經對我這樣,別說未必生得出,別說是兒是女,就算真遂了她心愿,還能指望她變個性子真心實意對我好?別哄人了,你家根本就沒把我當向家人。”

  向雷為之一滯,瞅著她的冷笑不敢再多解釋,唯有訥訥喊她名字:“愛娣……”

  “不離婚也行。我問你,我們搬出來,買房或者租房,有事我拿主意,你家人有什麼意見你硬起心腸關了耳朵不聽不理,這些你做不做得到?”眼見向雷眼底一片惶恐,愛娣怔然注視他半晌,笑意化成輕蔑的一撇嘴,“你連來見我一面也不敢告訴你家人,我對你還敢有什麼盼頭?”

  她說完轉身準備進賓館,向雷也顧不得周圍出入的人的目光,追上兩步拽住愛娣袖子,“愛娣,我能,你相信我,我做的到,我保證。”

  上一回他也保證以後錢歸她管,萬事由她做主,轉頭對著他媽依舊唯唯。眾多前車之鑑表明,軟弱人的許諾萬不能信。愛娣甩開他的手,徑直往前。向雷再度拔腳追上,正要拉住她繼續哀求,打橫里伸出一隻粗壯的手臂攔住他去路。

  “幹啥呢?”黑子一張臭臉湊近向雷。

  向雷往後退了一步,認出是誰後他表情既驚又怒且恨,只覺腦門綠光一道道閃現,再看一眼黑子身後止步回頭的愛娣,更覺難堪無比。

  “沈愛娣,你鬧著要離婚是為了他?”向雷衝上前一把扯住愛娣,指著身後的黑子,大聲質問,“結婚前你們就有來往,瞞著我一個是不是?婚禮上他來鬧場,後來又有事沒事在我們家附近轉悠。上回我們倆吵架你也是跟著就打了電話通知他,沒幾分鐘就趕到來為你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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