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禮尚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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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朗和沈丹遐出了院子,身後跟著福婆子、壽婆子、莫失莫忘以及八個小婢女。一邊走,徐朗一邊把徐家住宅公布的情況告訴沈丹遐;徐奎住在正院的梧竹幽居、沈妧妧住的是漪嵐院,從漪嵐院的西角門出去,是個夾道,徐奎的妾室住在那一排小院裡。徐家沒成親的少爺住在東外院,徐朗兩位已成親的庶兄,徐肊住在澄寧院,徐朔住在汀安居……

  走進圃院,站在正廳門口的丫鬟立刻向里傳話道:「三爺,三奶奶來了。」

  丫鬟挑起帘子,徐朗和沈丹遐走了進去,身穿石青緞繡古錢祝壽三多紋夾褂的徐老夫人笑眯眯地坐在正中,穿著寶藍繡萬字花紋的徐奎坐在她的左手邊,打扮得光彩奪目、穿石榴遍地金對襟褙子的沈妧妧坐在她的右手邊,沈丹遐眼中閃過一抹疑惑,既疑惑兩人坐的位置,也疑惑沈妧妧的穿著。

  今日新人敬茶的日子,徐朗穿著大紅盤金彩繡團花雲錦直裰,沈丹遐穿著大紅雲團鳳燈籠紋褙子;依照習俗,身為婆母的沈妧妧是不應該穿著與新人一樣的紅色,可她卻穿著與正紅色相差無幾的石榴紅。沈丹遐眉尖微蹙,她想要做什麼?搶新人的風頭嗎?

  「你們終於來了,我正要派人去問你們什麼時候到呢。」沈妧妧開口道。

  徐奎接話道:「我還以為要等到中午,才能喝到這杯媳婦茶。」

  徐朗和沈丹遐還沒說話,徐老夫人冷哼一聲,道:「大喜的日子,你倆就非得招惹我不快嗎?他們哪裡來晚了?且不說肊哥媳婦、朔哥媳婦都是辰時三刻來請安,當年你們可是巳時才來給我這老太婆請得安,你們有什麼臉說他們來晚了?」

  「母親。」徐奎羞躁地喊道。

  徐老夫人瞪他道:「怎麼著,你能說你兒子,我就不能說我兒子?」

  徐奎自詡是孝子,哪敢再多言?

  「祖母,我帶遐娘來給您敬茶。」徐朗上前喚道。

  「好好好。」徐老夫人轉眸看著這對新婚小夫妻,轉怒為喜,笑得滿臉慈祥,「這杯孫媳婦茶呀,我盼得眼都酸了,可算是你盼到了。」

  沈丹遐跟著徐朗跪在了徐老夫人面前,兩個婢女用托盤端著杯茶水,站在兩人身旁,徐朗端起一杯茶,遞給徐老夫人,「祖母請喝茶。」

  徐老夫人接過杯子,抿了一口,放在桌上,拿過早已準備好的紅包和雙魚,遞給他。徐朗接過紅包,「謝謝祖母。」

  沈丹遐端起一杯茶,雙手呈給徐老夫人,「祖母請喝茶。」

  「好。」徐老夫人接過茶杯,也抿了一口,放下,拿紅包和一對羊脂玉絞絲鐲子給沈丹遐,「好好好,快起來,別跪著了。」

  沈妧妧坐在旁邊,眼光陰冷,徐老夫人越待沈丹遐好,她心裡就越不是滋味,她實在想不通,她到底哪一點不如光有容貌沒有一點內涵的沈丹遐?徐老夫人願意讓徐朗等這麼些年然後娶沈丹遐,當年為什麼不同意讓她嫁過來?沈丹遐在錦都城一點名聲都沒有,而她當年有才有貌,若不是她不願意,早就進太子府了。沈妧妧全然沒想過,她和徐奎在一起時,徐奎已娶妻。

  沈丹遐乖乖收下,起身淡淡地掃了沈妧妧一眼。

  接下去該給徐奎和沈妧妧敬茶,因徐老夫人將兩人左右分開,這茶就沒法一起敬,得先敬徐奎,再敬沈妧妧,這有點不合規矩。不過經歷了早上於嬤嬤來收元帕的事,而且沈妧妧的衣裙顏色,也令徐老夫人不悅,沈丹遐幾乎可以確定,徐老夫人是故意把兩人分開的,估計後面徐老夫人還要放大招。

  徐朗和沈丹遐給徐奎敬茶,收了紅包。準備去給沈妧妧敬茶,徐老夫人突然開口道:「朗哥兒,帶遐姐兒,去祠堂給你母親上炷香,告訴她,她有兒媳了。」

  沈丹遐眸底閃過一抹瞭然,果然如此。昨天沈妧妧沒有為她準備席面,只怕徐老夫人早就憋著一肚子氣,今日沈妧妧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徐老夫人不反擊才怪了。徐老夫人用這個方法折損沈妧妧的顏面,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凡是做繼室的,幾乎沒有不介意原配的,明明已經是個死人,可還偏偏事事壓在繼室上頭,繼室在原配的牌位面前還得行妾禮,是個女人都要有幾分不甘心,更何況是心高氣傲的沈妧妧。

  沈妧妧看著徐老夫人,手緊緊握拳,這個死老太婆!

  徐朗唇角上勾,看著沈妧妧,「太太一向最重視規矩,想來不會不守規矩。」

  沈妧妧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可是她不能阻攔,徐朗和沈丹遐去給親生母親敬茶,合情合理。一刻鐘後,除了徐老夫人和徐奎,其他人站在了徐家的祠堂里。

  「母親,這是我的媳婦兒沈氏丹遐,昨日我們成親了,今天特帶她來向您敬茶上香。」徐朗對著牌位道。

  他和沈丹遐跪下,給擺在上面的徐門彭氏的牌位敬茶,並上了三炷香。徐朗出生沒多久,彭氏就離世了,徐朗對彭氏的印象來源於徐老夫人等人對她的描述。雖說母子之間沒有多少感情,但彭氏畢竟是徐朗的生母,血脈相連,看著牌位,徐朗仍輕嘆了口氣。沈丹遐伸手握握他的手,無聲地安慰他。徐朗轉過頭來看著她,彎彎嘴角,讓她不必擔心。

  沈丹遐轉過頭,看著站在一旁,臉色陰沉的沈妧妧,眸光微閃,笑道:「太太,聽聞您一向敬重先婆母,今日既然到了祠堂,您怎麼也得給先婆母敬三炷香吧。」

  沈妧妧差點被氣得厥過去,徐紋見沈丹遐為難母親,急聲道:「沈丹遐,你不要太過份了!」

  「五妹妹這話,我聽不懂,我做什麼了?你說我過份,難道先婆母這個原配,受不起太太是繼室的三炷香嗎?」沈丹遐目光冷冷地盯著徐紋,「還有五妹妹,注意你我的身份,這一次我且饒了你,若還有下次,就休怪我這個當嫂嫂的,出手教訓你。」秦氏和王氏對視了一眼,這個三弟妹,看來也非善茬。

  「你敢!」徐紋色厲內荏地道。

  「朗哥媳婦,好本事,進門第一天,就揚言要打小姑子。」沈妧妧厲聲道。

  「不及太太有本事,教出的女兒不敬嫡嫂,還敢和嫡嫂大小聲,傳出去,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家敢上門來提親?」沈丹遐冷笑道。

  沈妧妧一哽。

  沈丹遐今天要對付的是沈妧妧,並不在徐紋身上糾結太久,吩咐站在一旁的丫鬟,道:「去將香點起來,太太要給先夫人上香。」

  那丫鬟看了眼沈妧妧,道了聲是,從桌案上拿了三炷香放到蠟燭上面點起來,接著雙手遞給沈妧妧道:「夫人,您請。」

  沈妧妧恨恨地剜了沈丹遐一眼,將香接了過去,情不甘情不願地走到彭氏的牌位前,敷衍的行了禮,然後將香交給旁邊的丫鬟插在牌位前的香爐里。

  一行人重新回到圃院的正廳。

  徐朗和沈丹遐給沈妧妧敬茶,不管怎麼樣,沈妧妧是徐朗的繼母,這杯茶,他們必須敬。沈丹遐笑盈盈地將茶杯舉過頭頂,道:「太太,請喝茶。」

  沈妧妧咬著牙,將茶杯接了過去,沾了沾嘴唇,就放在桌子上,拿過紅包和一對赤金手鐲,遞給沈丹遐,冷聲道:「婆家不比娘家,你在娘家養得那些壞毛病,通通給我改了,如今進了我們徐家的門,就是我們徐家的人。以後好好照顧朗哥兒,做好為人媳婦的本分,切記不可善妒多口舌。」

  「謹記太太教誨。」沈丹遐將紅包和手鐲,交給身後的莫失。敬了茶,送上開櫃禮,接下去就是認親。

  徐家長房在徐奎這一代就徐奎一個,因此徐朗並沒有嫡親的叔伯姑母,二房三房的人因早已分家,要等開大祠堂時,才會見面。

  徐奎膝下五子六女,長子徐肊,紅姨娘所出。紅姨娘原是自幼伺候徐奎的丫鬟,彭氏進門後被抬做姨娘。彭氏嫁過來三年未孕,徐奎藉此停了妾室的避子湯,讓紅姨娘生下了庶長子。氣得徐老夫人大病一場,將紅姨娘攆去了城外的莊子。徐肊成親後,才被接了回來。

  次子徐朔仍是庶出,彭氏見紅姨娘懷上了身孕,一著急,出昏招,將身邊的丫鬟琳琳開了臉,給徐奎做了姨娘,以分紅姨娘和藍姨娘之寵;然而琳姨娘並不得徐奎的寵,不過她命不錯,僅伺候了三次,就懷上了身孕。

  徐朗是嫡長子,卻排行第三。

  四子徐朝,僅比徐朗小三歲,沈妧妧所出,他的親事尚未談定。

  五子徐勝比徐朝小兩歲,亦是沈妧妧所出。

  徐朝和徐勝跟沈丹遐並不是太熟悉,徐朝的性子像極了徐奎,是個喜好美色的人,做為新娘子的沈丹遐今天打扮的又格外的亮麗,嬌俏中又帶著嫵媚。徐朝看得眼都直了,脫口而出,「九表妹,原來你長得這麼美,以前我到是沒注意,就這麼錯失了。」

  這話輕浮之極,且不說沈丹遐已是他三嫂,就算沈丹遐還待字閨中,他也不應該這麼說;徐老夫人臉色一沉,不滿地盯了沈妧妧一眼。沈妧妧也沒想到徐朝會說出這種話,呆愣了一下。徐朗和沈丹遐不愧是心靈相通的夫妻,兩人眸底閃過一抹寒芒,不知廉恥的東西,找死;兩人都打定主意,要是徐朝敢做什麼,就滅了他。

  庶長女徐蟬,藍姨娘所出,藍姨娘和紅姨娘一樣,都是從小伺候徐奎的丫鬟,後被抬做妾室。徐蟬已出嫁多年,其夫是太僕寺少卿的庶子。

  二姑娘徐蘊是沈妧妧所出,僅比徐朗小七個月;五年前已出嫁,其夫是中書省參議的嫡次子。

  三姑娘徐虹,伍姨娘所出,其夫是個通過鄉試,沒能通過會試的書生,現在努力攻讀,預備下屆再戰;伍姨娘是徐奎所有妾室中身份最高的,她是一個秀才之女。

  四姑娘徐蛜,馬姨娘所出,其夫是個禮部主事。馬姨娘是所有妾室中身份最低的,她是一個歌妓,屬於賤妾。

  五姑娘徐紋,沈妧妧所出,比沈丹遐大了半歲多。

  六姑娘徐蛛,伍姨娘所出,今年十三歲。

  認了親,徐老夫人也沒再留小兩口,打發他們回房休息。出了圃院,徐朗問道:「走不走得動?要不我抱你回去。」

  「胡說什麼呀?」沈丹遐瞪他一眼,「規規矩矩的陪我四處走走。」

  「好。」徐朗笑應了,將跟著的下人打發走,牽著她的手在徐府走走看看。

  「朗哥哥,我以後是不是要改口叫你三爺?自稱妾身啊!」沈丹遐蹙眉問道。

  「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自稱我就好,不必自稱妾身。」徐朗凝視著她,「或者像昨夜那般叫我。」

  昨夜?

  沈丹遐面染紅暈,「我叫不出口。」

  「多叫叫,就會叫得出口了。乖乖,叫一聲來聽。」徐朗誘哄她道。

  「我不叫。」沈丹遐甩開他的手,往前快走了幾步。

  徐朗追上去,再次牽起她的手,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晚上我會讓你叫的。」

  「好了,不許再說了。」沈丹遐這才發現這男人的臉皮其實挺厚的。

  徐朗欺負沈丹遐不識路,繞了兩個彎,將她拐回了新院子。沈丹遐抬頭見院門口的木匾是空白的,「咦,為什麼院子沒有名字?」

  「祖母說,這院子要由你來取。」徐朗微微笑道。

  沈丹遐眸光流轉,偏著頭問道:「這院子是我的院子,還是我們的院子?」大戶人家,夫妻各有一個院子。沈穆軻和陶氏是這樣,徐奎和沈妧妧亦如此。

  「我們的院子。」徐朗緊緊握住她的手,他沒想過與她分彼此。

  沈丹遐唇角上揚,笑得眉目生輝,柔聲問道:「靈犀院可好?」

  「靈犀?哪兩個字?有何喻意?」徐朗問道。

  沈丹遐笑道:「靈動的靈,犀牛的犀。這兩個字組合在一起,有情投意合的意思。」

  「此名甚好。」徐朗笑道。

  院名就此擬定,兩人回房,沈丹遐硯墨,徐朗寫字。寫好字,徐朗吩咐莫失送到外院去,讓她叫人將木匾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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