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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纖碧也在心裡腹誹,忽見小平安打了個呵欠,她心中又忍不住哀叫了一聲,暗道有完沒完了啊?這眼看著午時都過了,還讓不讓人吃飯?我都快餓死了,我兒子還要睡午覺呢。

  好在周銘這會兒也餓了,他昨晚和沈媛商量了今日要偷著往這裡來的時候便立下志向:一定要好好兒嘗嘗這民間自家做的飯菜,尤其是親王府,比尋常百姓富貴,又不似皇宮御膳房裡那麼多講究,東西定然都是好的。因今天早上就刻意吃得少,如今可不是餓了呢。

  當下重新開宴,大長公主原本要讓周銘周謙這兩代皇帝做首位,卻被兩人摁在了首位上,周銘認真道:“姑姑是長輩,又是給你做壽,可不就應該坐首位上呢?”

  周謙也道:“正是如此,侄孫今日是替千山來盡孝的,姑姑可以不把我當皇帝。”因好說歹說,大長公主無奈,只好坐在那裡,接著太上皇皇太后和周謙順序做了,對面是唐王妃薛夫人沈蔚沈茂,因皇帝也到了,他們兩個便不能再在前邊賓客裡頭,得來這裡陪坐。

  寧纖碧心中哀叫大家族太不幸福,縱然富貴又如何?我堂堂一個世子妃,竟然落得在這裡布菜。當然,不獨獨是她,孫氏盧氏也都在這裡,如今她們丈夫各封了官職,雖然是閒散的,卻也替她們掙了誥命,因此兩人心滿意足,布菜都布的眉開眼笑驕傲自豪,完全不似寧纖碧那般“不識好歹。”

  周銘吃得高興,這親王府用心整治出來的壽宴果然美味,比起御膳房那經過道道工序再遞上來的精美菜餚還好吃。因一邊吃著,眼看寧纖碧只是淡淡微笑,他素來知道這女孩兒的性情,料想著她不會像兩個嫂嫂那樣以此為榮,說不定還在心裡抱怨呢,因便笑道:“千山媳婦,你不如坐了吃吧,不然看著你牢騷滿腹的,朕都吃不好了。”

  寧纖碧一驚,心想這皇帝變成了太上皇,難道還會讀心術不成?因連忙笑道:“太上皇又來戲耍臣妾,我哪裡牢騷滿腹了?能伺候太上皇和皇上,給您們布菜,乃是臣妾的無上榮幸……”

  不等說完,便見周銘擺手道:“罷罷罷,朕還不知道你?說這話也不怕牙疼。不過這一次朕和皇帝過來,的確是一切從簡又從簡,不然的話,單迎駕之事,你們就要從多少天前開始預備著呢,到那時,你就真要累成一灘軟泥了。”

  寧纖碧心想閉上你的嘴好好兒吃飯吧,真奇怪,皇家難道不是都講究食勿言嗎?怎麼當了太上皇后就這麼不講究了呢?我難道不知皇上出來麻煩?也別說皇帝了,當日《紅樓夢》不過是賈妃出宮省親,那是忙成什麼樣兒呢?還特意修造了一座大觀園,我們這要是提前得到信兒,是不是得趕緊把這條街占了修大大大觀園才夠啊?

  因一面布菜,一面胡思亂想,可總算將太上皇和皇帝等都應付過去了。眼看著眾人都又進去說話,周謙到底是皇帝,不能在這家裡多耽擱時間,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周銘卻賴在這裡,看樣子晚上還想蹭一頓,甚至住一夜。寧纖碧這個擔憂啊,心想好嘛,你要是再住一夜,我飯都沒時間吃了。

  第470章 家書

  好在不一會兒,就有慈寧宮的太監過來,只說太皇太后身子不舒服,要召太上皇皇太后回去。周銘是個孝順兒子,聞言也顧不上再蹭飯了,連忙和沈媛離去,這裡大長公主拉著女兒的手戀戀不捨,寧纖碧卻鬆了口氣,暗自好笑道:該,讓你借太皇太后撒謊,這下好了,太皇太后真不舒服了,到底被追回去了吧?

  周銘離開後,前廳賓客和女眷們也就一起一起的散去,除了至親的幾個親眷外,其他直到未時末都散盡了。寧纖碧就讓輕憐沈璧珍等看著人收拾桌椅杯盤,自己回了凝碧院,剛進門就倒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叫蘆花道:“快倒甜湯來喝,這半日可累死我了。”

  不一會兒蘆花就端了紅棗蓮子雪梨湯來,寧纖碧又讓對了開水,把甜味沖淡了些,這才一口氣咕嘟咕嘟喝下去了。方舒出一口氣道:“可總算是活了過來,快,去廚房看看,有那好吃的撿一些來。前邊先任憑五姑娘輕憐和管事媳婦們收拾吧,我是必要歇一會子了。”

  蘆花知道寧纖碧中午根本就沒吃飯,因忙笑道:“都預備著呢,在小廚房的鍋里熱的。”說完就命小丫頭們去拿,一邊笑道:“真是想不到,這才從南城搬回來多久?便有這樣天大的榮幸,太上皇皇太后和皇上竟然全過來了,奴婢從沒想過這一輩子還有見到這些大人物的機會,如今可真是死也瞑目了。”

  寧纖碧又捧了一杯茶慢慢啜著,嘆氣道:“富貴無極富貴無極,如今沈家可算是到盡頭了。只是這一代還好說,下一代有小平安,大概也還好,再往後,又能富貴多少代呢?盛極而衰,否極泰來,這都是自古的道理,從沒有變過的。”

  蘆花笑道:“後來的事兒誰能管得了呢?少不得圖了眼前痛快就好。”說完見寧纖碧一點頭,從床上跳下來道:“你說的沒錯,我剛剛也是糊塗了,竟庸人自擾起來。飯菜都上來了嗎?來,讓我就圖個眼前痛快吧。“言罷出了內室,只見廳中桌上都擺滿了菜餚,寧纖碧餓到現在,只覺著眼睛都藍了,把丫頭們都支出去,也顧不上什麼貴婦形象,風捲殘雲般一通大嚼,直吃的肚皮似都圓了幾分,這才放下筷子。

  大長公主的壽辰熱熱鬧鬧過去了,很快寧家又來下聘,照樣忙了一天,原本依照兩家意思,是要把寧徹宣和沈璧珍的婚事在年前辦了。誰知兩個小兒女卻是心有靈犀般的堅決,都說要等沈千山回來,必要讓三哥(姐夫)喝這杯喜酒才行。因此雖是下了聘,婚事卻到底又拖了下來。

  “爺,您看您的凍瘡又犯了,臨走時奶奶千叮嚀萬囑咐,讓奴才們千萬看著,您就行行好,把鞋襪脫了,讓奴才們給您上點藥膏吧。”

  邊關軍帳中,沈千山正在聚精會神看一幅地圖,對長琴的話充耳不聞,只把這小廝說的口乾舌燥,卻也拿自家這位爺沒辦法。

  須臾間長福進來,只看這景象便明白怎麼回事兒了。因咳了一聲道:“爺,奶奶的家信到了。”話音剛落,就見世子爺猛然抬起頭來,雙眼放光道:“阿碧的家信?在哪裡在哪裡?快給我看看。”

  一邊說著,早已伸出手去。長福將信掏出來,看著那厚厚大信封在心裡腹誹,暗道也不知奶奶都有什麼話可說的,每次家信都寫這麼多。

  一邊想著,那信早被沈千山劈手奪了去。長福便趁機道:“爺,您反正要看信,不如就讓奴才們給您上點藥膏吧。您要再這樣下去,將來回去了,讓奶奶看見這凍瘡不但沒好,反還厲害了些,尋奴才們晦氣,奴才們冤不冤啊。要是爺您就這麼不顧奴才們死活,那……那奴才們沒辦法,為了逃避責罰,也只好和奶奶稟明原委,就讓奶奶知道,不是奴才們不盡力,都是爺不肯給奴才們機會。”

  沈千山沒好氣瞪了長福一眼,咬牙道:“你現在倒是很機靈聰明了嘛,動不動就把你們奶奶抬出來壓我。好了好了,抹吧抹吧。”一邊說著,就脫了鞋襪,來到床上坐好,一邊由長琴長福給他抹藥膏,一邊看著那家信。

  沒看到一頁,忽聽外面一個聲音稟報導:“元帥,齊王爺來了。”

  “哦?四皇兄來了?跟他說一聲,讓他等等,我等會兒去接他。”沈千山哪裡捨得把信放下?因此揮了揮手,只聽得長琴長福和門外士兵目瞪口呆,心想多大的口氣啊,讓齊王爺這堂堂皇子等等,這種話也只有元帥敢說出來吧?

  誰知下一刻,門帘一挑,周鑫和蔣諍就走了進來,看見他在那裡看信,周鑫便冷笑道:“我就說你不至於這樣輕視我,果然是有緣故,如何?弟妹寄來的家信?”

  沈千山看見是他,連忙往床裡邊挪了挪,一面笑道:“王爺怎麼就這麼進來了?也不等我去迎候……”不等說完,就被周鑫虛踢了一腳,聽他咬牙道:“行了行了,你這套拿去哄你那還沒滿三歲的兒子只怕都哄不住,還想來哄我呢。來,我看看,信里都說了什麼?姑奶奶的生日已經過了吧?七十五大壽呢,可惜我趕不上,如何?辦得熱鬧不?”

  沈千山和他熟慣了,雖然對他到來十分驚奇,卻也不起身,指著身上苦笑道:“沒辦法,這兩個奴才抬出阿碧來,給我的凍瘡上了藥膏,容我稍後再拜見罷。你怎麼過來了?”

  周鑫指著炭盆旁的椅子讓蔣諍去坐,他這裡則坐在了沈千山床邊,長琴長福早已站起身避到一旁,周鑫就淡淡道:“我去口外馬場看了看,竟是有那膽大包天的往口外私販馬匹,叫我殺了幾個,真真是都鑽到錢眼裡去,連性命都不要了。我又整頓了一番,方督運著糧糙往你這裡來,戰事如何了?”一面說著,也湊過去看信。

  “戰事還好,雖也是兩國聯軍,比起上一次的聲勢差得遠。你看打到這裡,他們已經是人困馬疲,我想著只怕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了,昨兒收到消息說,寧夏國內也出了亂子,他們國主有意撤兵回去,只是如今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我在後面追打落水狗,呵呵,我就看他能堅持到何時。”

  周鑫點頭道:“這就好,早些打完,你和江老元帥都回京去,你也罷了,總算年輕,不過是先前圈禁著,和家裡人少聚,出來了就攤上這事兒,馬不停蹄來了邊關。那江老元帥幾十歲的人,這一次完事兒,也該讓他回京城養老享福了。”

  沈千山笑道:“可不是呢?我也是這樣想著。這一次定要讓金月寧夏傷筋動骨,幾十年恢復不過來。”說到這裡,看到大長公主壽辰那一段,沈千山便直起身子叫道:“了不得,祖母生日,竟是太上皇皇太后和皇上都過去了,這……這是做什麼呢?沈家聲勢富貴已極,再這樣烈火烹油,反而不美。”

  周鑫笑道:“怕什麼?就是不美,也斷不會在你這一代里不美就是,如今怎麼富貴都是該當的。不然皇兄也不會親自前去,說是替你盡孝了。”說完又往下看,指著信的最後道:“只是這一樁事你倒還真是要上點心,看見沒?那兩人要等著你回去才成婚呢,你要是再耽誤個兩三年,可不耽誤了人家的婚姻?”

  沈千山就把信收起來,瞪著周鑫道:“好不要臉,竟然偷看我的家信。”說完卻聽周鑫笑道:“哪裡是偷看?我分明是正大光明的看。”

  “你如今怎也這般無恥?”沈千山咬牙,卻見周鑫嘻嘻一笑道:“這話別只說我,看看你自己,我都是跟你學的。忘了你裝肚子疼找洛王爺訛我那一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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