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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千山笑道:“三姐姐還說呢,回來我不知謝了多少遍,如今可是要我當著您的面兒再謝一遍?”話音落,卻聽寧纖碧道:“行了,別打岔兒,今兒怎麼回來了?我以為你還在京郊。”

  沈千山道:“偷得浮生半日閒罷了,明天就要趕回去,各地駐軍都安頓好了,我趁著這半日功夫回來看看你和孩子。”

  寧纖語知道她們夫妻相聚不容易,而且沈千山怕是很快就又要出征,因此便要告辭離去,沈千山和寧纖碧都留她吃了飯再走,她原本也是這麼打算著,如今卻不肯了,因到底說了幾句話後離開,和大長公主告辭後,又在院中遇見了沈璧珍,便打趣笑道:“等著喝你們的喜酒等的眼睛都要藍了,到底什麼時候兒能喝上啊?”

  沈璧珍紅著臉低頭道:“這我哪裡知道?左右都是爹爹和那邊商量著辦。姐姐若想知道,就去問問你三叔唄……”不等說完,便聽寧纖語笑道:“好啊!這哪裡是讓我去問,分明是要我去幫你刺探情報吧?好個丫頭,打的如意算盤倒是巴拉巴拉響,既如此,我還偏等下去,看咱們兩個誰著急。”

  沈璧珍被她戳破心思,氣得跺腳要來追,寧纖語便嘻嘻笑著走了。只餘五姑娘在這裡滿面悵惘的目送她,心想自己也很著急啊,可是爹爹說寧伯伯如今正忙著呢,連二叔也不得閒兒,這婚事看來又不知要拖到什麼時候了。不過轉念一想,已經訂了親,如今都是大局已定,想來再不會有什麼太大變故,自己倒是趁著還沒嫁之前,在祖母和父母面前好好儘儘孝吧。

  且說寧纖語,離開了親王府後,便坐馬車回伯爵府,如今經歷了上次的事情,她再也不敢在車上睡覺了,也輕易不敢在城裡逛,所以馬車轆轆前行,很快便到了前門大街上。

  卻聽前面一陣嘈雜聲音,馬車也慢慢停了下來,寧纖語便皺著眉頭把身子探出車簾外,問車夫道:“怎麼回事兒?怎麼不走……”不等說完,忽見眼前情景,竟是人山人海的,於是剩下的話便都盡數吞回了肚子裡。

  車夫卻是盡責回答道:“前面人不知道在看什麼,也不知生了什麼事,老奴過去看看。”寧纖語點點頭道:“去吧,若是打架鬥毆的,能嚇唬幾句,讓他們散了最好,若是有人急病,就把人帶到馬車上來,拉著他去醫館。”

  車夫答應著下去了,這裡寧纖語留心聽人群嘈雜議論聲,但只是嗡嗡一片,不走近根本什麼都聽不到。

  因放下車簾坐回車裡,旁邊曉霞便好奇道:“這可是在前門大街上,什麼時候兒有過這樣事情?五城兵馬司的人是不是快到了?”

  第461章 路遇(下)

  寧纖語冷笑道:“那些人從來都是最慢騰騰的,只怕不等他們來,這裡的事兒早完了。”話音未落,忽然就聽一個大叫著的聲音道:“在哪兒呢?寧家的馬車在哪兒呢?哈哈哈……被我找到了吧?我看你還往哪裡藏?”

  這個聲音當真是刻骨銘心,一刻也不能忘記,別說寧纖語面上頓時蒼白起來,就是曉霞香柏,也都驚叫出聲,卻又連忙捂住了嘴巴。

  不到片刻功夫,只聽聲音已到近前,接著馬車便搖晃起來,似乎是有人在向上攀爬,車夫的聲音也隨即響起道:“你放開,給我放開,你和我們寧家都沒有關係了,你……你再敢往裡爬,我就告官,讓開……”

  下一刻,馬車帘子被猛一把掀開,一張鬍子拉碴頭髮散亂眼睛通紅的臉忽地探了進來,不是李德祿還會有誰?在看清裡面的人後,他明顯就愣住了。

  寧纖語不動聲色的向後面坐了坐,卻聽車外車夫急得大聲叫道:“你也看清了,裡面並沒有你妻子,那白姑娘和我們寧家早就沒有關係了,還不給我下來呢。”

  “胡說……”

  卻見李德祿扭頭衝車夫怒吼了一聲,接著身子一動,大概是把車夫給踹了下去,然後他轉回頭得意道:“誰說裡面的不是我媳婦兒?這媳婦兒正經是比那心如蛇蠍的女人還要名正言順呢。娘子,是我啊,是為夫我啊。你……你不認識我了嗎?”

  寧纖語冷冷看著他,拳頭都握的泛白了關節,咬牙道:“無恥之徒,誰是你的娘子?難道你要我把和離書拿給你看看?”

  李德祿一愣,接著便又涎著臉笑道:“娘子,從前是我錯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您萬萬要大人大量原諒了我,俗語說。一夜夫妻百夜恩啊,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就撒手不管了是不是?”

  一面說著,就要往裡爬,只嚇得曉霞和香柏都尖叫起來,哪裡肯讓他近了寧纖語的身子。忙過來拼命推他出去,然而兩個丫頭到底是女人,哪有李德祿這身蠻橫力氣,到底被他一手一個甩了出去,接著他抓住寧纖語的手便嚷道:“娘子,難道你眼看為夫落到這步田地。還要落井下石嗎?你可不能這樣丟下我不管啊,娘子。從前都是我的錯兒,我知錯了還不行嗎?俗語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娘子你就給我個機會……”

  寧纖語被他拉住手,只覺身上汗毛都豎了起來,往日那些不堪回首的被折磨畫面重新在腦海里出現,她尖叫著要甩脫李德祿。一面罵道:“你滾,你給我滾。當日不是我們家人,我連命都要送在你手裡,你給我滾開……”

  李德祿哪裡肯放,整個人都爬進了馬車裡來,卻不料被他踹下去的車夫也已經上了馬車,拖著他的腿就往外拽。李德祿不耐煩,嘻嘻笑著對寧纖語道:“娘子別急,待為夫處理了這個老貨,再和你暢敘別情。”一面說著,就殺氣騰騰出了馬車,撕住車夫衣領,就又要把他摔下去。

  寧纖語趁著這機會,猛然便掀開馬車帘子大叫救命,彼時那些百姓都在議論紛紛看熱鬧,猛聽得救命聲,不由愣住了,接著面面相覷看了眼,方才驚訝道:“咦?竟是寧府姑娘的車,不是那姓白的在裡面啊?”

  只是這時眾人要上前卻是有些晚了,那李德祿深恨車夫壞他“好事”,只覺著讓自己在車裡盡情磨纏一番,這前妻就能憶起昔日恩情,偏偏被這混帳奴才給破壞了。因此氣恨上來,抓著車夫就往車下摜去,這要是真摜到地上,不死也要丟去半條命。

  人群中驚呼聲此起彼伏,便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就見仿若是天外飛來的那麼一道黑影,猛地捲起車夫,將他好好兒放在地上,接著一個人影翩飛而至,在馬車旁落了地,扭頭只看一眼,便驚訝道:“三姑娘?怎麼又是你?”

  寧纖語一愣,方看清這突然出現的人竟是之前有過一次救命之恩的喬羽,也不知怎麼的,她臉一下子便紅到了脖頸,只覺自己這最丟人的景象竟落到對方眼裡,真是無與倫比的悲劇,一時間連死的心都有了。

  卻見李德祿咬牙瞪眼的上前,叫囂道:“臭小子,我們夫妻兩個說話,關你什麼事?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喬羽驚訝看了李德祿一眼,又轉向寧纖語,疑惑道:“這……這是你丈夫?怎麼淪落到這個境地?”

  “什麼丈夫,早已不是了。”寧纖語又急又羞,咬牙切齒道:“這是差點兒要了我性命的仇家,不承想今日在街上遇見他,竟還來歪纏,求壯士將他攆走,我……感激不盡。”

  喬羽這才恍然大悟,點頭道:“是了,我也聽說過京城最近兩年裡最有趣的風月故事。那這人就是那個姓李的提督家的子弟吧?說是他當日寵愛侍妾,差點兒把明媒正娶的髮妻給折磨死,幸虧髮妻的娘家人齊心,將他妻子救了出去,又簽了和離書。誰知最後竟是峰迴路轉,他竟又娶了那妻子的表妹做正妻,咦?這麼說,他這會兒應該有妻子啊,還來纏著你做什麼?”

  寧纖語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喬羽,慡俠是慡俠,只是在大街上你好把這種事情說出來,還向自己求證嗎?這也太笨太呆了吧?

  正著急,卻聽李德祿大聲嚷道:“那個蛇蠍女人早叫我給休了。娘子你聽我說,我真的知錯了,我都把那個女人給休了,我是真的要洗心革面……”不等說完,那地上車夫總算是回過神來,將他一把拽下車去,然後對喬羽大叫道:“請壯士幫忙攔住這不知羞恥的禽獸畜生,老奴要趕緊送我們三小姐回去。”

  喬羽抱肘當胸站在地上,看著寧纖語笑眯眯道:“好吧,就再幫你一回,不過這樣一來,你可是欠我兩個人情了。”一面說著,見李德祿還要撲過去,他便用腳一勾,將對方絆了個狗吃屎,登時惹得圍觀人群鬨笑起來。

  立刻就有人給馬車迅速讓了一條道路出來,圍觀人等都很同情這位寧府三姑娘,眼看著馬車揚長而去,李德祿方爬起來,惱羞成怒看著喬羽,剛齜了一下牙,還不等說話,便見喬羽笑嘻嘻道:“怎麼?想打我?你可想清楚了,本少俠乃是天涯幫的二幫主,付明清那廝在我手下還走不過三百招,就是沈千山,馬上功夫我是不如他,但陸上功夫嘛,贏他不敢說,打個旗鼓相當還是不難的。你確定要惹小爺,給小爺痛揍你的機會?”

  付明清沈千山,這恰是李德祿最害怕的兩個名字,當下王八脖子一縮,色厲內荏叫了一聲:“等著,你給我等著。”便在鬨笑聲中落荒而逃。

  喬羽的小廝這時候才湊到他身旁來,小聲道:“爺啊,何必要說這些話,就等他來惹你,然後把他揍一頓多好?”話音未落,便被自家爺在頭上颳了一巴掌,聽他怒道:“混帳東西,就想著揍人,忘了咱們可是要去見皇帝的。這時辰眼看都到了,大哥說過不能耽誤,這是人家新皇帝登基後第一次召見咱們,去晚了就是落人家的面子知不知道?我不管你了,跟上來就跟跟不上來你自己給我跑到宮門外等著去。別忘了把馬牽好。”

  話音落,他便飛身上了一邊房頂,竟是展開輕功穿屋越脊風一般向皇宮奔去,心裡還想著剛才那女子梨花帶雨滿面惶急的模樣還是很動人的嘛。

  那小廝只喊了一句,人已經沒影兒了,只好哭喪著臉牽馬從人群中擠著離開,一遍咕噥道:“你說這叫個什麼事兒?路遇不平拔刀相助沒什麼,可怎麼總是我跟著倒霉呢?”

  眾人見沒熱鬧看了,這才逐漸散去,正如寧纖語預料的一般,這會兒五城兵馬司的人才耀武揚威過來,卻哪還有半個人影兒,於是也沒問什麼經過,便離去了。

  等到他們也撤去後,方從一條巷子裡閃出兩條人影,那寧玉蘭畏畏縮縮靠著白采芝,小聲道:“孩子,咱們……咱們現在該怎麼辦?那沒天良的畜生還有臉對你喊打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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