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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咱們走吧,只怕再晚一些,太太就要去老祖宗的屋子裡了。”打量了三四遍,全身上下都十分妥帖,白采芝便對香桐香藥說了一聲,主僕三人隨後出門往薛夫人的房間來。

  薛夫人這會兒正在炕上,倚著被子聽地下碧青碧紅和兩個小丫頭說閒話兒,正聽一個小丫頭問碧紅香藥過來做什麼,碧紅便道:“誰知道呢?跑過來和我雜七雜八的說著什麼她們姨娘病了好幾天的話……”說到這裡,猛然想起薛夫人不愛聽,便連忙住口,偷偷看了炕上主子一眼,見薛夫人沒說什麼,她方鬆了口氣,把話題轉到小丫頭的新衣服上。

  正說得熱鬧,忽然就聽外面有人叫了一聲:“太太在屋裡嗎?我們姨娘來給太太請安。”

  碧青還沒怎樣,碧紅卻是一下子站了起來,怒道:“是白姨娘房裡的香藥。好啊,竟還敢過來,太太已經權當沒有她這個人了,她這會兒倒是出來了。我去罵走她。”

  一邊說著,早就氣沖沖沖了出去,碧青搖頭道:“就是這麼個火爆性子,說了多少次也不改。罷了,讓她出去罵幾句,那主僕幾個走了也好,省得煩太太。”

  薛夫人點點頭,神色淡漠,卻不料過了一會兒,碧紅便進門來,尷尬道:“太太,白姨娘說她這幾天時好時壞的。都在屋裡躺著。也沒來給太太請安。所以今兒好了些,就定要來面見太太請安,說什麼也不走。”

  “她不走。你不會打出去?”碧青哼了一聲,卻見碧紅嘆氣搖頭道:“我有什麼辦法?她們不肯走。香桐跪在那裡,白姨娘只是哭,也要跪下去,香藥卻不肯,扶著她只哭叫著說不能再受涼氣……”

  “不能再受涼氣嗎?”

  忽聽炕上的薛夫人開口道:“既如此,就不用去理會,她受不得涼氣,自然就回去了。碧青看看時辰,怕是要到晚飯時候了,咱們還要去老祖宗屋裡吃年夜餃子呢。”

  碧青答應一聲,跑到外屋看了下沙漏,回來道:“今兒天陰沉,黑的早,這會兒離著年夜餃子還有半個時辰,不如太太收拾了,咱們就過去吧,太太也陪老祖宗說說話兒。”

  薛夫人點點頭,起身換了衣裳,在碧青碧紅的簇擁下出了門。只見廊下的白采芝主僕三人也沒披一件大氅毛裘,凍了這麼一會兒功夫,如同三隻鵪鶉似的,看見她出來,白采芝面上一喜,便要上前,卻不料薛夫人只用眼角瞟了她一眼,接著理也不理,轉身便往大長公主的屋裡去了。

  白采芝的身形猛然就是一僵,接著面色轉眼間就變得煞白一片,連點兒血色都沒有。她身旁的香桐和香藥也愣住了,轉頭看向主子,正看見主子的面色從慘白瞬間變得鐵青一片,貝齒緊咬著嫣紅唇瓣,許是用力太過的關係,竟將那豐潤下唇咬出血來,轉眼那血絲就滲染到下巴上。

  白采芝卻恍然未覺,她的手握成拳頭,握的關節都泛白了,身子抖顫著,看上去顯得搖搖欲墜。

  “姨娘……姨娘……”

  香桐香藥一下子慌了神兒,連忙扶住白采芝,卻被她猛地甩脫了,眼看著薛夫人和碧青碧紅已經進了大長公主的屋子,她方長長舒出一口氣。

  目中泛起強烈的憤怒仇恨之色,連她身邊的香藥香桐看見了,都忍不住不寒而慄,連忙一左一右扶住了白采芝的胳膊,香桐就小聲勸道:“姨娘消消氣,保重身子要緊。其實……其實也早料到太太不會這麼輕易便和姨娘恢復如初,若是姨娘受不了這份氣,咱們仍回伯爵府去吧。”

  白采芝冷冷看了她一眼,她怎會不清楚香桐的私心,反正只是個丫頭,王府將來就是東山再起了,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倒是正經脫離了這辛苦日子,回伯爵府錦衣玉食的好。

  因便冷笑一聲道:“閉嘴,現在回了伯爵府,是要等著將來王府起復時讓那女人看我的笑話嗎?讓她回來在我面前風光的耀武揚威嘲笑我?做夢去吧。”說到此處,又深深吸一口氣,重新挺直了身子,淡淡道:“你說得沒錯,太太之前對我的心冷了,哪有這樣容易就熱乎過來?便在這裡站著等,一直等……”

  “可是姨娘,您……你的身子……”香藥也急了,這數九寒天的,誰願意在外面受凍?她可是才剛剛大病初癒,陪主子在這裡等一會兒,再得一場病,怕是這條命就真要交代了。

  “身子打什麼緊?”卻見白采芝眉頭也不跳一下,冷冷道:“這種時候了還要顧惜身子,只怕日後就連顧惜性命的機會都沒有了。站著,好好兒站著,就算暈了,也要倒在這裡,我倒要看看,太太是怎樣的一副鐵石心腸。”

  香桐香藥彼此互看了一眼,只由主子這句話,她們便清楚主子是打定主意了。從這一方面來說,白采芝也是有著“崇高理想”的人,她的理想便是富貴無極呼風喚雨,只要有一絲可能向理想更靠近一些,她對自己也是可以下得了狠手的。

  天色越發黑了,幾個丫頭說笑著在廊下點起一溜兒紅燈籠,看到白采芝主僕三人站在這裡,不由得都露出詫異神色,然而她們由各自主子處已經得知了這幾日白姨娘的所作所為,連最寵著她的薛夫人都對她冷淡了,何況別人?因此眾人只是疑惑地看了幾眼,並沒有人答言,點起了廊下所有的紅燈籠後,就說說笑笑回了大長公主的屋子,今兒晚上那外屋還有她們這些下人的餃子席呢。

  看著這幾個丫頭旁若無人的離去,香桐香藥的面孔早已漲得茄子一般:曾幾何時,這些丫頭看見她們,哪個不是上趕著巴結?她們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如今卻是被這樣給徹底無視了,怎不由得兩人羞慚惱怒?

  連香桐香藥都是如此,白采芝心中的滔天怒火也就可想而知了。好在這女人心裡早有準備,因人家越不理她,她越是挺直了脊樑,假裝自己根本不在乎這些小丫頭的無禮,然而那唇上的斑斑血跡,卻早已泄露了她內心的憤怒。

  不過一會兒工夫,廊下和院裡便沒了人,只有大長公主的屋子燈火通明,歡笑聲一陣陣傳來,更襯得孤單站在廊下的主僕三人悽慘冷清。

  與此同時,大長公主的屋子裡正熱鬧著,丫頭們流水般將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來,桌上還擺著幾樣菜餚,這年夜餃子倒也是十分豐盛。

  “今兒這餃子有三樣餡兒,分別是酸菜豬肉,芹菜牛肉和白菜豬肉的,每一種餡兒都做了記號,捏著全部花邊的是白菜豬肉的,一半花邊是芹菜牛肉的,酸菜豬肉餡兒的最多,沒有花邊,大家挑自己喜歡的吃……”

  寧纖碧和大家詳細解釋著,不妨沈璧珍在一旁猛拉了她一下,因一下子就坐進了椅子中,卻聽這小姑嘻嘻笑道:“行了,趕緊吃吧,這種時候兒誰用你充當布菜講解的?可是顯得就你賢惠,倒把我們放在哪裡?”

  “珍兒。”

  卻聽唐王妃嗔了一句,接著她轉向寧纖碧,淡淡笑道:“侄媳婦別和她小孩子一般見識,好好兒的話非要嗆著說,她這個性子啊,真真我也無奈,也不知將來還嫁不嫁得出去。”

  寧纖碧笑道:“大伯娘太見外了,我難道還不知道妹妹的性子?您也不用擔心,五妹妹如此能幹,又是這麼個好模樣,將來求親的人必定是踏破門檻擠破頭的……”

  不等說完,沈璧珍已羞紅了臉,連忙拽著她不依不饒的要打,讓她們這一鬧,席上氣氛越發熱烈起來。

  正高興,忽覺袖子又被拉了拉,扭頭一看,原來是輕憐,只聽她湊在耳邊小聲道:“丫頭們說,白姨娘和那兩個丫頭還在廊下站著呢,這是演的哪一出?婢妾有些不明白。”

  “這還不明白?真笨。”寧纖碧抿嘴一笑,也悄悄道:“是負荊請罪呢,剛剛碧青碧紅就和我說了。她喜歡演戲,且叫她演去,咱們在這屋裡熱乎乎吃餃子要緊。”

  輕憐卻是更詫異了,暗道負荊請罪?為什麼要請罪?白姨娘之前不是恨不得和王府劃清關係嗎?這會兒怎麼又做出這番姿態來了?莫非她過了這幾日,真想明白了?知道自己不該勢利眼?

  第402章 ”忍辱“負重

  這疑問只能揣在肚子裡,吃了半碗餃子,也就差不多了。這時方聽薛夫人淡淡問寧纖碧道:“這餃子給你妹妹送過去了嗎?”

  寧纖碧笑道:“我倒是安排了人,不過聽人說妹妹和那兩個丫頭站在廊下賞雪呢,這會兒怕是已經回屋去吃了吧。”

  薛夫人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由哭笑不得,暗道我這兒媳可也真不是個善茬兒,明知道白采芝站在廊下是做什麼,她偏偏假裝不知道,還說人家是賞雪,這要被那主僕三個聽到了,只怕要一口血噴出來吧?哪有這樣氣人的?

  她這樣想著,大長公主卻不知究竟,因疑惑問道:“賞雪?這天都黑了,還賞的什麼雪?”

  薛夫人又無奈看了寧纖碧一眼,搖搖頭,目中卻沒有什麼責怪之色,一面欠身答道:“老祖宗,是兒媳出來的時候,看見采芝她們主僕三個在門邊站著,因此時忽然想起,不知她們用沒用飯,芍藥不知就裡,還以為她們是在賞雪。”

  “不是賞雪嗎?”寧纖碧聽見薛夫人的話,都明擺著說自己“不知就裡”了,那自然是要表示一下疑惑的,因狐疑道:“白妹妹向來是喜歡春花冬雪,夏荷秋葉這之類東西的,平時也愛好個圍爐賞雪,只如今咱們卻是沒這個條件了,我還以為她寧願冷些,也要看雪景呢。難道不是?”

  白采芝的忽然轉變只有她和沈璧珍清楚,因此這話音剛落,五姑娘便也假裝驚訝道:“就是就是。難道竟不是賞雪?這雪到傍晚時分下得棉絮一般,真真是好景致,我看見白姨娘站在廊下,也以為是在賞雪呢。”

  薛夫人還未怎的。唐王妃就伸手撫了撫額頭,心想這真是怎麼說?從前提起這個侄媳婦,珍兒恨得咬牙切齒的,這才幾天。竟然就轉了性子,完全站到她那一邊去了,果然她就有那麼大魅力?還是說,珍兒終於懂事了?

  大長公主這會兒卻大致明白了,面上笑容消失,她看著薛夫人道:“也難怪芍藥和五丫頭疑惑,這樣天氣,她站在廊下,若不是賞雪。卻是為的什麼?”

  薛夫人心想您老也跟著裝糊塗?這不好吧?表面上自然要恭敬回答的。因想了想。方沉吟道:“兒媳聽著丫頭們的話,再看看她們情形,倒似乎是認錯兒的。”

  “認錯兒?”寧纖碧挑挑眉頭:“太太這話從何說起?白妹妹不過是病了幾天。她有什麼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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