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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老祖宗這字兒太好了。”

  寧纖碧其實不怎麼會看這個,只不過是看著覺得不錯,便轟然叫好。而一旁寧徹宣卻震驚道:“筆走龍蛇飄逸飛揚,一筆一划進退得法,長公主這字頗有薛大家之風,莫非從前臨摹過?”

  長公主笑道:“這都是小時候那點底子,當日薛大家在上書房教授幾位皇子,老身也有幸跟著學過幾日字,這許久不練,都生疏了,哪裡還當得宣哥兒一個好字?”

  “當得,當得。”寧徹宣雞啄米似的點頭,一旁寧纖碧也沒想到自己心血來cháo一個提議,竟然真的會有這樣好的效果,於是連忙道:“宣哥兒,記著等一下把這福字兒貼到大門上,老祖宗,大門上要貼兩張福字兒,您再來一張唄。”

  “好。”既已開了頭,大長公主也不忸怩,當即又寫好了一張,接著唐王妃薛夫人紛紛上陣,孫氏盧氏也是名門之後,也露了一手,然後眾人便拉扯寧纖碧道:“別只顧著在旁邊叫好,你也寫一張。”

  寧徹宣一低頭,險些沒撐住笑出聲來。這裡的人不知道,他卻是太了解自己的姐姐了,一筆小楷自是不錯的,卻也不出彩,何況她根本不在這上面用功,只怕嫁了沈千山後,於讀書寫字上越發疏懶了,當著這麼多人面兒寫大字,那不是丟人現眼嗎?

  想到這裡,寧五少爺就擦擦額頭上的汗,不忍心再看自己姐姐等會兒的字,隨便找個藉口就溜了出來。想著廚房裡不知中午飯菜預備的怎麼樣了,便往那邊而去。

  還不等走到,就見沈璧珍手裡提著一個食盒從前邊拐過來,看樣子便是從廚房出來的。

  寧徹宣一愣,連忙停下了腳步,施禮道:“五姐姐。”

  “啊,宣哥兒。”

  沈璧珍也十分驚訝,忙還禮稱呼了一聲,接著奇怪道:“你不在老祖宗屋裡寫對子,怎麼過來了?”

  寧徹宣臉一紅,咳了一聲道:“那個,老祖宗她們在屋裡寫福字兒呢,姑娘也快去吧,我原本是想去廚房看看中午飯菜預備的如何,如今看來,卻也用不著看了。”

  沈璧珍驚訝道:“是嗎?老祖宗寫福字兒?”說到這裡,不由狐疑看了寧徹宣一眼,疑惑道:“那你也不至於跑出來吧?我們老祖宗的書法很不錯的,年少時也是師從薛大家的人,還教過我,不至於就叫宣哥兒沒法置評跑出來躲吧?”

  這五姑娘還當真是顆水晶玲瓏心,只是嘴巴也太不饒人了些,性子也直慡,只弄得寧徹宣哭笑不得,一時間不知該怎麼搪塞過去,最後只好實話實說道:“大長公主的書法自不必說,關鍵是,咳咳……那個……我出來的時候兒,是我姐姐在寫字兒。”

  “三嫂?”沈璧珍更驚訝了,但旋即便醒悟過來,忍不住“撲哧”一笑道:“怎麼?三嫂的字兒拿不出手嗎?”

  “什麼話?”寧徹宣一聽她說自己的姐姐,那就算是真拿不出手,也得反駁啊,因此抬頭傲然道:“我姐姐不過是一門心思撲在藥材上,於書法方面練習的不勤,所以不擅此道罷了,怎麼能叫拿不出手呢?”

  所以還是拿不出手。沈璧珍心裡偷笑,不過當然不會再說出來,因點頭笑道:“是是是,我知道了。不過就這個,我已經很驚訝了呢,還以為三嫂是無所不能的,想不到,原來她也有不擅長的方面。”

  第393章 悍婦

  “我姐姐只是個普通人,又不是仙女。”寧徹宣見這沈璧珍對姐姐似乎是有些不友好,於是也忍不住反唇相譏了一句。

  沈璧珍不過是驕縱了些,卻是大房的兄弟姐妹中極聰明的,看見寧徹宣這個樣子,哪裡還不知道他有些惱了?原本也有些不悅,然而想到寧家姐弟這些日子為自己家所做的付出,那些不悅便一絲兒都沒有了。因感嘆道:“好了,你不用生氣,我承認,一開始我對三嫂是有些不喜歡的。沒辦法,從小到大,我都是被眾星捧月般的嬌慣著,除了在三嫂手上吃過的那個虧,就沒人再敢給我氣受。所以我一直記恨著,三哥哥對三嫂越好,我心裡就越生氣。直到現在……”

  說到這裡,她便低下了頭,喃喃道:“直到現在,我們家敗了,倒了,那些曾經對我好的,哄著我的慣著我的,除了親人,一個也不見了,我才知道是誰真的對我好,對我們家好。人說患難見真心,這話一點兒也不錯的。我都沒想到三嫂會對我這麼好,就似一點兒也不記著過去我對她的冷言冷語一般。”

  她說著說著,便掉下淚來,這倒讓寧徹宣有些手足無措,連忙道:“五姐姐,你也不用傷心。姐姐從來都是這樣的,你平常和她相處,只覺著她冷冷淡淡的不親近人,然而相處長了,經過幾次事,你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何況從前你也小,又因為身份貴重,受人蒙蔽。驕縱些也尋常,我姐姐不過是把你當小孩子,怎會和你認真?”

  “是啊。”沈璧珍抬頭擦擦眼淚,對寧徹宣笑道:“我也覺著從前真是孩子氣的緊。明明都這麼大了。昨兒晚上老祖宗說的沒錯,這患難日子雖不好過,卻能鍛鍊人。我也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如今跟著三嫂管那麼些事情。一點點都能拿得起來,這倒是個新奇有趣的經歷。說起來,真是要多謝你們家了,也難為你明明是伯爵府的少爺,卻要在我們這裡守著一大家子人,過年也不得回去。”

  寧徹宣忙道:“怎麼會是難為呢?一家人莫要說兩家話……”不等說完,猛然想起自己和寧纖碧是真正的一家人,和眼前這位大小姐其實是半點關係都沒有的,一時間禁不住紅了臉。連忙解釋道:“那個……我……我的意思是。大家是親戚。別……別分什麼親疏彼此的……”

  “好了,我知道了,就像我那兩個哥哥一樣說錯了話唄。”沈璧珍一笑。倒是把剛剛那點羞怯芥蒂丟了開去,看了看天色。她便道:“咱們也別在這裡吹冷風,我從廚房拿了些熱點心,去給大家分吃了,之後便把對子福字兒都貼了,就該吃團圓飯了。”

  寧徹宣也忙點頭,兩人一齊回到大長公主房間,彼時眾人已將福字兒都寫完了,正聽寧纖碧講述她這次出去的經過,待聽說她在宗人府外就那麼不管不顧的大嚷大叫,整個屋子裡的人不由得全都呆住了。

  “所以,你就那麼……喊著話,就……就聽到了千山的回話?”薛夫人最先回過神來,只是問出來的話也結結巴巴的,充分顯示出她對寧纖碧這個舉動的不敢置信。

  “是啊,我喊了三遍,千山在裡面就聽到了,太太知道,他又有功夫在身,他在那邊一嚷,我在這邊聽得可清楚了。我真高興啊,就立刻又嚷起來,其實我的力氣不足,聲音自然小,但好在千山那可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我聲音小他也能聽到。我們兩個就這麼牆裡牆外說了一通,等去給皇帝報信的士兵回來,該告訴千山的我都告訴了,該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

  “撲哧”一聲,卻是和寧徹宣一起進屋的沈璧珍忍不住笑出聲來,見寧纖碧扭頭看自己,她便上前笑道:“三嫂真是什麼時候都能出人意料,我想著,宗人府那些傢伙都該呆住了吧?”

  “可不是?原來看守宗人府的是一名將軍呢,看服色該是副將的,一個勁兒在我面前懇求,其實我也不想他為難啊,可這時候若聽他的,那我不是傻了嗎?豁出去臉皮都不要,只為了換千山一個信兒,難道白瞎了?”寧纖碧理直氣壯的說,這要讓那副將聽了,恐怕都得哭出來。

  “宗人府本該是洛王管轄的,只是洛王這個人膽小謹慎,所以一旦有了什麼事情,倒都是皇上做主,所以才能給你鑽了這個空子。”卻聽大長公主悠悠道,然後又笑了笑:“副將算什麼?那裡面關著的,可都是皇親國戚。芍藥今兒個也算是幸運,不然若攤上那厲害的,就把你抓進去又如何?大不了皇上下命令後再放了就是。”

  寧纖碧一吐舌頭,嘻嘻笑道:“真是那厲害的,我也不會往刀尖上撞等著他來抓我啊,不就是欺負那將軍老實嗎?”

  薛夫人直到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其他的她都不想,只想知道兒子和丈夫的情況,連忙一把抓住了,顫聲問寧纖碧道:“芍藥,千山……千山和老爺到底怎麼樣?他們在那裡,可還好嗎?”一語未完,已是淚如雨下。

  寧纖碧忙道:“好,千山說了,都還好。他和老爺還有大伯父是分開關著的,到現在也並未會面,不過依照他的條件來看,大伯父和老爺應該也不會很差,屋裡也有炭盆,雖不如在府里時暖和,但也不是很凍得慌,吃的也很好,讓我回來和老太太太太說放心。”

  薛夫人灑淚道:“這孩子不過是安慰你我罷了,那是宗人府,哪能有這麼好?”

  寧纖碧笑道:“太太別這麼說,我倒是覺著,就因為是宗人府,所以才不能差了。太太想啊,那裡面關著的,可都是皇親國戚,俗語說,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敢保證那裡面就出不來一個人?就是皇上為了面子也好,皇族親情也好,給天下人看也好,也不至於就差到哪裡去,定是比那些監牢要好多了,當日我三爺爺那麼大歲數,在監牢里住了一個月,還是全須全尾的出來了,千山和老爺還有大伯父怎也不至於比不上他老人家吧?”

  讓寧纖碧這麼一說,薛夫人的心懷倒是稍稍寬了些。忽聽大長公主也道:“芍藥說的沒錯,世事難料,咱們又沒進過宗人府,誰知道那裡是什麼情況呢?譬如現在和人家說咱們抄家後能過這樣日子,誰信?但偏偏就過上了。千山既說那裡還好,說不定條件還真是不差呢。”

  薛夫人一看,連老太太都能這樣積極地想,因也不好意思悲觀了,擦擦眼淚道:“是,老祖宗說的對,這樣我也能放下些心,只是難為芍藥這孩子,你這樣的身份,卻在那地方豁出了臉皮,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太太別這麼說,一家人說什麼謝字……”寧纖碧不等說完,忽然就覺著胳膊被人一把拽住,接著沈璧珍湊過來,把腦袋擱在她肩頭,嘻嘻笑道:“就是,二嬸還謝嫂子呢,叫我說,她這不過是悍婦行徑,你不罵她她就該偷笑了。”

  “是啊是啊,我這個悍婦被五姑娘一言戳穿,簡直要無地自容了。”寧纖碧翻了個白眼,配合沈璧珍演戲,頓時讓眾人都禁不住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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