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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夫人笑吟吟坐在一旁,寧纖碧淡然在她身後站著,聽她滿面春風笑道:“我們來得晚,不知道老太太和嫂子說什麼?只是聽著說的著實熱鬧,連我們心裡也跟著歡喜,卻不知這是要做什麼事?”

  大長公主微笑道:“你如今不管事兒了,也越發不上心,忘了嗎?過了中秋就是你嫂子的生日,她今年又是五十歲的整壽,難道不該好好兒慶祝一番?”

  薛夫人這才恍然大悟,這個理由也的確是正確之極,於是也忙笑著湊了幾句趣兒,又對沈千城的妻子道:“侄兒媳婦,那天熱鬧是好的,只是千萬別忘了,把三喜班請來唱兩齣戲,他們那幾個當家的生旦角極好,滿京城裡也難找出能和他們比肩的。”

  沈千城妻子盧氏連忙笑著答應下來。這個架空時代里已經有了戲班子,有崑曲也有京戲,甚至還有一些小調就是其他地方戲種如黃梅戲越劇的雛形,可以說,這個時代的達官貴人們日常文化生活還是十分豐富的。不過寧纖碧在現代就不喜歡聽戲,所以對這些戲班子還有戲曲什麼的也不放在心上。

  當下又說了幾句話,大長公主便讓王妃和薛夫人散了,只留下寧纖碧和沈千越沈千城兩人的妻子以及幾個女孩兒,與她們笑著說話,女孩兒們便纏著寧纖碧講在邊關時的故事,寧纖碧無奈,只好挑那些有趣的又說了幾件。

  正說到前年除夕沈千山帶著三千士兵去打獵時,便見門外進來一個丫頭,見了禮後便道:“三奶奶,您屋裡的小丫頭過來找您,說是有客人過來了,問問您是不是回去一趟?”

  “哦?是誰?”

  寧纖碧心中奇怪,海棠和山茶都是心裡最有數的人,尋常客人她們便打發了,萬萬不會讓小丫頭過來找自己,但凡這樣做,必定是那客人的身份有些不尋常處,這才會打發人過來,因便淡淡問了一句。

  “聽說是一位姓齊的姑娘,過來的妹妹也沒和奴婢說清楚,只說稟報奶奶,奶奶就知道了。”那丫頭畢恭畢敬的回答,寧纖碧卻是已經豁然站起身來,失聲道:“齊姑娘?你……你沒聽錯?”

  “這話奴婢怎會聽錯?”

  那個丫頭也驚訝了,不解的看著寧纖碧,卻見她已經恢復了從容,恰好這時候大長公主也疑惑問了一句:“是誰?”於是她便淡然笑道:“是一個好姐妹,老祖宗,我必要回去見一見她的,不如今晚過來請安時,再給您講?或者等千山回來,您讓他講,他身臨其境,必然講的比我好聽。”

  大長公主笑道:“你去吧,又何必拿藉口來敷衍我老婆子?你丈夫那是講故事的材料嗎?讓他來哄我開心,倒不如耍一套拳……”不等說完,眾人都笑起來。

  於是寧纖碧施禮告辭,匆匆出得門來,見來的小丫鬟是蓉兒,便連忙上前道:“你可看清楚了?確實是齊姑娘?錦豐侯府的齊姑娘嗎?”

  蓉兒笑道:“奴婢沒看見呢,不知道是不是侯府里的,海棠姐姐只讓奴婢來找奶奶回去,說只要這麼說您就明白了。奶奶,這位齊姑娘到底是誰啊?是您的手帕交嗎?奴婢看著幾位姐姐的面色都有些奇怪呢。”

  蓉兒這樣一說,寧纖碧便知道:來的確實是齊芷蘭了。只因為海棠和山茶都見過她,所以能認出來,才有蓉兒說她們面上神色古怪。想想也是,連自己都萬萬沒有料到對方會上門來,那兩個丫頭又不是不知道齊家和蔣家這一波三折無疾而終的婚事,又怎麼會不覺得奇怪。

  這真是……

  寧纖碧心中頗有點百感交集,她不知道齊芷蘭過來,是為了什麼目的。原本自己回來後是想去錦豐侯府見見對方的,然而想到以齊芷蘭那溫柔略有些軟弱的性子,指望著她能拿定主意也不太現實,所以也就作罷了。只想著問問表哥,若是他對那個女孩兒還有心思,那自己說什麼也要幫他據理爭上一爭的。

  卻沒想到,在她心中不過是隨風浮萍般的女孩兒,竟然會在今天親自登門。寧纖碧可以肯定:她絕不是來敘舊或閒話家常的,說不定這女孩兒上門,就是為了表明她對於自己終身大事的一個態度。

  會是這樣嗎?在回凝碧院的路上,寧纖碧心中疑惑著,以她了解的齊芷蘭,似乎不該是這樣性子剛強的女孩兒,莫非自己猜錯了?那她今日登門,又是為了什麼呢?

  揣著這些疑問,寧纖碧匆匆回到凝碧院,尚在院中,便見到堂屋裡端坐著的溫婉女子。

  第282章 登門

  她不由得慢慢停了腳步,腦海中不自禁便回憶起當年和齊芷蘭在伯爵府見的那一面:那時,這女孩兒也是端莊的坐在堂屋裡,溫潤的如同一株白蓮,卻沒想到,時隔多年,她又是這樣坐在那裡,只是如今這裡不是伯爵府,且人事全非。一瞬間,寧纖碧甚至有了一種時空穿越的錯覺。

  見到寧纖碧在院裡停下腳步,齊芷蘭卻在屋中慢慢站了起來。

  這一年多來,從知道自己的婚事出了變故,蔣家上門退婚之後,她每一日都過得無比煎熬。

  期盼著,希望著,恐懼著。希望的是蔣經能夠從邊關趕回來,為他,也為自己據理力爭。恐懼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聖旨一下,她和喬羽的婚事就是板上釘釘,不得不嫁,甚至連死都不能死。

  就這樣熬著熬著,熬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忽然間一個炸雷炸下,卻是沈千山凱旋班師,蔣經回來了。

  她覺著自己的心總算是活了過來,卻不料天天在繡房裡等待,讓小丫頭在前院打探消息,唯恐蔣經上門,卻被父親和繼母為難,再憤而離去,那她就真的是半點兒指望都沒有了。誰料想,事實竟比她猜想的還要殘酷恐怖:回來這麼多天,蔣經竟從未登門,異母妹妹天天來自己面前嘲笑,只說那蔣公子如今在外面如何忙碌,根本已經忘了她。

  一天一天,等來的卻是絕望和更深的恐懼。齊芷蘭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樣才能再撐下去,卻忽然在無意間聽到丫頭們議論說百糙閣重新開張,繼母派人興沖沖的去買藥。那一瞬間,她忽然就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自己深深佩服,卻又沒有辦法效仿的女子。那便是寧纖碧。

  就好像寧纖碧心中猜測的那般,齊芷蘭這樣的性子,本是絕不會主動上門找她的。然而自從想到寧纖碧那一刻起,也不知怎的,這向來柔軟的女子心中便好像有一團火在燒。關於對方的傳言,她聽了不少,雖然許多傳流言的人對寧纖碧的剛強表現出的都是不屑一顧,甚至許多閨閣千金把對方當做是反面教材,日日自省。然而齊芷蘭卻從未這樣想過,她羨慕寧纖碧。希望自己能過的像對方一般逍遙瀟灑,然而從小接受的教育和家庭環境,卻註定她只能被困在繭中。是否有化蝶之日都是兩說。

  曾經以為,成婚後有蔣經這樣的丈夫,寧纖碧這樣的小姑,就會是自己化蝶之時,誰知一道晴天霹靂。竟將她心中的這段如意姻緣蠻橫劈斷。齊芷蘭不敢抗爭,無力抗爭,然而在煎熬了這麼多天後,她卻在絕望之中忽然生出一絲勇氣,她想掙扎一下,爭取一下。這樣的話,無論結果如何,自己總算可以無悔無憾。而不會像現在這般懵懵懂懂的等待命運,然後再在木已成舟後,用餘生所有的時間去哀嘆後悔:若是我當日怎麼怎麼樣,是否現在就不會怎麼怎麼樣?

  就是抱著這樣一個對她來說甚至可以說是驚世駭俗般的大膽念頭,她才會鼓起所有勇氣登門。要求面見寧纖碧。

  當年的女孩兒如今早已做婦人打扮,卻仍是清麗脫俗。或許是身份的轉變,寧纖碧身上多了一股雍容華貴的氣質。齊芷蘭看著她終於又邁動腳步,慢慢上了台階,然後停在門邊,喚了一聲:“齊姐姐。”

  一瞬間,齊芷蘭的淚水泉涌而出,她拿出帕子拼命地擦,那視線卻始終是模糊的:這一年多她熬得太苦,忍得太苦,怕得太苦,忽然之間,有一絲疑似光亮的芒透了進來,竟是如此輕易的就讓她淚流不止。

  “妹妹。”

  論理以寧纖碧今日身份,齊芷蘭該換她為夫人才是,只她腦子中如今全是過去種種,所以仍是忍不住就用了舊日稱呼,這一語既出,嗓子竟是疼得厲害,有心再要說什麼,更是無語凝噎,哽咽難言。

  “姐姐。”

  寧纖碧只看齊芷蘭這番情態,心裡哪還會有半絲懷疑?忙邁步進了門,一把就把齊芷蘭給抱住,也哽咽道:“姐姐,你受苦了。”

  只是一年多的時間,這清麗女子已經清瘦的她幾乎認不出來了,寧纖碧哪還不知道她這段時間裡所受的煎熬有多苦多累。

  一句話,卻如同引子,讓齊芷蘭心中的委屈擔憂盡數湧出,她抓著寧纖碧的肩,忍不住便痛哭失聲。只是千金小姐一直以來的禮儀和家教,讓她做不出嚎啕之舉,然唯有這般聲堵氣噎珠淚滾滾,才更顯出她的淒涼無助和內心痛苦。

  寧纖碧不住說著“快別這樣,我們進去說”之類的話,卻是一點兒作用沒有。沒奈何,只好使了個眼色,海棠和山茶忙關了堂屋門窗,這倒不是怕人聽見什麼密語,乃是為了齊芷蘭的形象考慮,再怎麼著,若是錦豐侯府的姑娘在王府內這般失態痛哭,傳出去對大家也都沒什麼好處。

  也不知哭了多久,總算齊芷蘭鎮定下來,寧纖碧鬆了口氣,用帕子替她擦擦眼睛,強笑道:“真真沒想到姐姐會過來,若是知道,該當我親自去拜會姐姐才是。走,此處不是說話之所,我們去後院我的房間裡說。”

  齊芷蘭點點頭,這會兒也覺察出自己剛才實在是太過失態,心中滿是難為情,見寧纖碧當先引路,她便默默跟在後面,到了後面寧纖碧臥房外的小花廳,分賓主落座了,這才覺著緩緩鬆了口氣。

  蘆花和玉兒上了茶點,便拉著齊芷蘭身旁的丫頭出去玩兒了,一時間,屋裡只剩下兩個人,齊芷蘭既是豁出一切過來這裡,此時自也不肯再遮藏掩飾,因不及喝茶,便淚眼蒙蒙的看著寧纖碧,顫聲道:“為何……為何你們回來這些天,蔣……蔣公子卻……毫無音信,他……他可……還好?”

  “表哥還好。”

  寧纖碧說完,見齊芷蘭目中一下子浮上絕望之色,不由得嘆了口氣,喃喃道:“當年在邊關,表哥驟然間得了四皇子的消息,也是痛苦了好些日子,然好在那會兒還有許多事情要他做,所以倒還能分散他一些精力,才總算讓他慢慢恢復過來……”

  不等說完,就見齊芷蘭已是面白如紙,喃喃道:“是啊,他也為我痛苦了一回,這便足夠了。難道我還真指望他一個商人之子,竟去和皇上抗爭不成?我只盼著他好,難道我還盼著他死?倒是我糊塗了。”一面說著,便慢慢站起身來,一隻手扶著桌子道:“今日倒是我冒失了,夫人莫要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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