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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經和寧德榮聽見寧纖碧這話,心中都是一跳,寧德榮當時就急了,將寧纖碧拉到一旁,小聲道:“芍藥,可不許你胡來,我們都可以去,但是你老老實實在帥帳里呆著,別忘了,你是沈千山的夫人,是五品誥命,男女授受不親,尋常女子尚且如此,何況你是這麼個身份?告訴你,想都不要想。”

  寧纖碧怎麼會聽他的?一抬下巴道:“我學醫第一天,三爺爺用了半日時間給我講歷朝歷代那些前輩們的仁心仁術,無非就是要告訴我,醫者父母心,當懷慈悲。那時你可沒說過,這還要分男女。”

  “你……”寧德榮被噎住,接著就被寧纖碧拉了回去,聽她傲然道:“沈千山若是在這裡,我也是這個態度,三爺爺不妨看看他是否能攔得住我。因見那士兵呆住了,她不由得叱喝一聲道:“行了,發什麼呆?還不快帶我們過去?你看見後面這三輛輛馬車了嗎?裝的可全都是救命藥材。”

  那士兵原本心生疑惑,然而此時聽到了救命藥材四個字,不由立時大喜過望,連身子都顫抖了,兀自不敢相信的指著馬車,激動道:“公子說的……是……是真的?那些全都是……全都是藥材?天啊,這太好了,今兒還聽華大夫說,軍中的藥材不夠用了,還要派人飛馬去後方運藥材過來,沒想到你們倒是先過來了。”

  寧纖碧心中一凜,她知道這一次有蔣經和岳磊寧德榮在,所以周鑫對藥材這方面格外加大了力度收集,所以後方的藥材庫比從前任何一次戰爭都要充足,這一次隨軍拉過來的藥材也不少,沒想到竟然已經堪堪用盡,可見傷亡之慘重了。

  一邊想著,那小兵已經帶他們來到傷員營地,只見幾十個軍醫都是帶著小跑出出進進,乍一看去,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其實不然,不過是因為太忙碌了。

  看見他們,知道是來幫著治療傷員的,幾個恰好出帳的軍醫不由得喜出望外,看寧德榮等人的目光就如同是看從天上掉下來的十幾個大餡餅,歡欣叫道:“太好了太好了,正缺人呢,沒想到你們就過來了,快快快,那個帳篷里都是相對而言傷勢輕微的傷員,還沒人去顧,你們快分出幾個去給他們包紮正骨,不然只怕也要落下殘疾了。”

  當下也顧不上寒暄問詢,寧德榮和寧纖碧迅速分作兩隊,寧德榮帶著岳磊晴兒蘆花等幾個丫鬟跟著那軍醫到一個重傷員營帳內診治,寧纖碧則帶著葉麗娘和海棠等人來到那個輕微傷員營帳。軍醫知道他們這裡只有兩個大夫,不由得有些失望,不過轉念一想,能幫著打打下手也好啊,因復又歡喜起來,尋了軍醫官報告,對方卻也顧不上,只讓他們自行安排。

  這一通忙碌自不必提,所謂的傷勢輕微傷員,竟無一不是骨斷筋折。只外面破皮流血的,那根本不叫傷員,拿衣襟包紮一下,就要再上戰場的。

  出乎軍醫們的意料,這臨時徵集過來的兩個大夫速度竟是出奇的又快又好,就連他們身旁那些俊俏的不像話的哥兒,雖是不懂醫術,但最起碼的包紮清洗也慢慢熟悉起來,如此一來,兩個人帶的隊伍,竟然將處理傷員的效率大大提高。

  海棠等人一開始還覺著十分忸怩害怕,她們畢竟只是平日裡跟著寧纖碧學一點皮毛,打一點下手,做藥沒問題,但要處理這些血肉淋漓的傷口,還都是些男人,又要肢體接觸,那心裡障礙不是一般的重,但是很快的,這障礙就被那些痛苦呻吟聲和思鄉的哭聲打斷了,耳中迴響起寧纖碧在來此之前對她們說過的話:這些人的血是為了國家百姓而流,如果沒有這些人,此時躺在血泊里的就是她們,甚至還不知要遭受到什麼樣更加悽慘的命運。一念及此,這點心理障礙也漸漸丟去了。

  寧纖碧三世為人,自然知道心理建設的重要性,在往邊疆來的路上,她就反覆給身邊這些人上心理課,及至出發到強月城的路上,大家更是被自家奶奶耳提面命的耳朵都起了繭子。

  因此時身臨其境,只手足無措一會兒,便漸漸鎮定下來,動作一熟練,忙碌之下,其他心思倒是也丟開了。尤其是跟著寧纖碧的那幾個女孩子,有自家姑娘以身作則,上手更快,所以說,榜樣的力量的確是無窮的啊。

  第220章 驚嚇

  剛剛將營帳里的傷員簡單處理完畢,卻聽外面嘈雜起來,眨眼間,又有新的傷員被抬進來。寧纖碧深吸一口氣,伸袖子抹去頭上汗水,便繼續忙碌。

  如此一直忙到夕陽西下,最後一名輕傷員大步走進來,寧纖碧只聽海棠和山茶驚叫一聲,回頭一看,原來這傷員竟是付明清。

  “我的個天老爺啊……”

  付明清看見海棠和山茶,眼睛已經瞪得如同名種水泡金魚一般,及至再看到轉過身來汗水淋漓髮絲散亂,衣服上東一塊西一塊全是血跡的寧纖碧,這小子睜著大眼睛認了許久,然後就一個後仰倒在扶著他的兩個士兵懷裡,喃喃道:“做夢,我是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我是被魘著了吧?救命啊,誰來救救我,我要醒過來啊……”

  “鬼嚎什麼?”

  那倆士兵知道這是元帥身邊的親兵,看見他這樣,登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卻見不遠處那清俊哥兒氣勢洶洶走過來,手中木板“啪”一下就拍在付明清身上,大聲道:“戰鬥結束了嗎?結果如何?你家元帥呢?”

  付明清手忙腳亂爬起來,自從知道自己被迫從軍的主意是寧纖碧出的,又聽長琴長福說了這位三奶奶差點兒把不可一世的沈千山難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之後,他就把對方看做是比沈千山更加可怕的存在,此時連正眼也不敢看寧纖碧,只囁嚅道:“打……打完了,不然哪有空送傷員?咱們贏了,可代價也不小,韃子兵也兇狠,好在把他們打回去了,差點兒。那城門就攻破了,真可惜,元帥已經回帥帳,商量明天的作戰計劃去了。夫……那個……您……您怎麼會在這裡?”

  寧纖碧點點頭,也不答話,見他胳膊上那道猙獰的口子,就要給他清洗包紮。付明清那也是大家子出身,深知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雖然他平時不肯遵守,但此時知道這位是元帥夫人。還哪敢讓對方包紮?因此連忙道:“不妨事,就是一道口子,不妨事不妨事。”

  “雖然只是口子。可都看到骨頭了。”寧纖碧瞪了他一眼,叱道:“快點兒,別磨磨蹭蹭的,這樣的傷口不抱扎也容易出事兒。”

  “讓……讓……她們給我弄。”付明清見寧纖碧固執己見,腦門都急得冒汗了。忽一眼看到海棠和山茶,想到這兩人說起來還是自己名義上的老婆呢,買她們的金子都讓沈千山充作軍費了,不沾點便宜多憋屈啊。因此伸手一指,竟然還要求名服務來。

  海棠和山茶狠狠瞪了他一眼,卻是走上前去。寧纖碧有些詫異的看著她們,卻聽山茶笑道:“既然這位軍爺看好小的的技術,自當好好包紮一下。”說完。就將一團棉花在酒里一蘸,抓過付明清的胳膊狠狠在那傷口上一抹。

  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穿越雲霄,真真是聽者落淚聞者傷心,就是豬被殺的時候也沒有這麼悽慘的。只把大營里幾十個或坐或躺的士兵都嚇懵了,有的更是下意識般跳起來。驚恐看著付明清。

  “叫什麼叫?”山茶也沒想到這紈絝子竟會如此大的反應,這讓滿營士兵怎麼看?自己這催糙辣手的名聲傳出去。日後士兵們都不敢再讓自己包紮,人豈不是丟大發了?因惡狠狠瞪了付明清一眼,暗含警告。

  “不包了不包了,我……我還是就這樣兒吧……”付明清眼含熱淚,他本就是身嬌肉貴,這會兒只覺那酒精在傷口上火辣辣疼得入骨入髓,當下再也顧不得垂涎二女,抱著腦袋就要逃出大帳。

  “怎麼能這個樣兒?你這傷口都見到骨頭了。”寧纖碧連忙出聲阻止,又看了一眼山茶,小聲道:“你下手也注意點分寸,弄得鬼哭狼嚎有什麼意思?”

  山茶挨了姑娘教訓,只好把氣撒在付明清身上,恨恨道:“給我回來,跑什麼跑?今兒包了上百個人,就沒遇見你這麼蝎蝎螫螫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一邊說著,就把付明清拽回來,不由分說又用酒精抹了幾下,再用棉團清理血痂碎肉,方用白布一圈圈包起來。

  寧纖碧這邊也結束了最後一個傷員的清理包紮工作,海棠給她打下手,見她不停皺著眉頭往山茶那方向看,她就忍不住悄聲笑道:“姑娘放心吧,山茶有分寸的,之前還和我說,這紈絝子雖是個沒用的,好歹竟然敢衝上去殺敵,倒也算是個有血性的。你別看她樣子凶,其實心裡並沒有存了什麼報復心。”

  寧纖碧用手帕擦了擦頭上的汗,小聲道:“既如此,怎麼那付明清叫的這麼悽慘?”說完就聽海棠哼了一聲,小聲回道:“誰知道?那傢伙本就沒用,又是紈絝子,比尋常士兵更嬌貴也說不定。”

  主僕兩個說著話的功夫,那邊山茶已經包紮好了,忽聽帳外一個聲音笑道:“就是在這間帳篷里?行,謝了兄弟。”接著一個人掀帘子進來,正是沈千山身旁的小廝長琴。

  “哎,我說付兄弟你至於嗎?老遠就聽你叫得夜貓子也似,不就……啊……”長琴進來後,一眼就看見付明清,正要打趣幾句,忽然看見對方身後的山茶,登時就是一聲高分貝慘叫,下一刻,他下意識的轉頭尋找開來,等到看見寧纖碧暗含警告的眼神兒,這小子就覺著身子一軟,差點兒便昏過去。

  士兵們這時候也覺察到不對勁兒了,但此時傷口痛得要命,他們也沒心思顧及別的。倒是寧纖碧呵呵笑道:“這位哥兒,你還取笑別人,剛剛你叫的那一聲,還不如夜貓子呢。”

  長琴就覺著胸膛里那顆心臟“撲通”一下翻了個個兒,奶奶雖是笑模樣,但這話,這語氣,分明是含著警告的。他只覺得腿發軟,正不知該如何處置這件事,便見那邊付明清總算是包紮妥當了,接著那傢伙一個高兒跳起來,扯起長琴的手便大叫道:“走,我……我包好了,咱們趕緊走……”

  “可……可是……”

  長琴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卻見付明清朝自己使了個眼色,附耳道:“別可是了,你搞得定奶奶嗎?搞不定就趕緊去找爺搞定……”一邊說,一邊把長琴拖走了。

  這裡寧纖碧也心知他們是去找沈千山了,再看一眼營帳內的兵士們,那些兵士得她包紮清理傷口,且並無像其他軍醫那般叱喝之詞,心中俱都感激無比,此時見她看來,紛紛報以微笑。於是寧纖碧亦點頭微笑,接著方緩步出了營帳,遙望天際只剩下一小半的紅彤彤夕陽,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對海棠山茶等人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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