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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在心裡嘆著,便聽身旁白采芝喃喃道:“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三公子果然是好氣魄。”

  這兩句話聲音極小。原本沈千山和姜老太君等並沒有聽到。然而寧纖月如今已經存了一些心思,聞言便立刻道:“白妹妹說的是什麼?我雖沒聽清。卻覺著十分磅礴呢,你再大聲說一遍給我聽聽。”

  白采芝臉上就飛了兩朵紅雲,只垂首說“沒什麼”,這裡寧玉蘭坐在姜老太君下首,見此情景,不由得心中一動,微笑道:“芝兒說的什麼,也說出來給我和你外祖母聽一聽,讓我們也高興高興。”

  白采芝這才起身,來到姜老太君面前,含羞帶怯道:“我……我沒說什麼,只是剛剛聽三公子說的熱血,所以……所以就想起那兩句詩。‘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說完又施一禮,結結巴巴道:“我……我只是一時心有所感,讓……讓三公子見笑了。”

  沈千山含笑道:“沒什麼,姑娘這兩句詩正合景,我雖不敢自稱什麼龍城飛將,然而卻也希望可以聲名遠揚,震懾的那些韃子不敢犯我邊境。”

  他很少對女孩子這樣和顏悅色的說話,當下不但是白采芝心中大受鼓勵,就連寧玉蘭和姜老太君心中都忍不住一跳,彼此對看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異。

  寧纖巧如今已將自己素日裡的女兒情懷放下,她知道自己是沒希望了,但因為從來也沒有過希望,所以前天晚上得寧纖碧勸慰後,心情倒也能放開,只是終有些不甘,聽見這話,便忍不住笑道:“說起龍城飛將,我那時候也讀過這首詩的,但不知這龍城飛將指的是誰?”

  大慶朝乃是唐朝安史之亂後分出的和寧纖碧本來歷史完全不同的一條岔道兒,所以唐朝之前的歷史是完全重疊的。在龍城飛將這句詩的方面,也一直存在著爭議。

  當然,就和寧纖碧本來的歷史上相同,文人們大多認為這龍城飛將指的是李廣,因為李廣沒有封侯,自盡而亡,讓總覺著自己是“懷才不遇”的文人們更易生出同病相憐之感。

  至於另一種爭議說是衛青:切,靠著裙帶關係上位,還一路平步青雲,得皇帝無邊寵愛信任,到最後竟在武帝朝難得落了個善終,這樣彪悍的就好像開外掛的人物,想也知道文人們怎麼可能待見?宣傳他的厲害,不就等於是貶低自己和李廣這種出身寒門的英雄嗎?

  因此時寧纖月也急於表現,立刻便笑道:“四姐姐怎麼糊塗了?上課的時候,老師難道不曾講過?龍城飛將自然是指飛將軍李廣,怎麼你連這都忘了?”一邊說著,眼角餘光卻是得意洋洋的看向沈千山。

  寧纖巧笑道:“我倒確是忘了,哦,原來龍城飛將指的是飛將軍李廣啊。”話音剛落,便聽寧徹宣斷然道:“李廣從來不曾到過龍城,更沒有獲得過什麼龍城大捷,怎麼可能是他?”

  寧纖月扭頭一看,登時就惱了,她好不容易才在三公子面前說上話,誰知就讓這個小兄弟駁斥了,因便冷笑道:“李廣被稱為飛將軍,除了李廣,這龍城飛將還能有誰?”

  寧徹宣昂首道:“飛將軍雖是李廣,然而龍城大捷卻是衛青打下的,所以我認為這龍城飛將,指的是衛青。”

  他這話一出口,沈千山的目光登時就是一亮,興致盎然的看向寧徹宣。

  在座的少年男女對於這個問題,都是看書聽老師講,老師說龍城飛將是李廣,那就定然是李廣。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所以幾乎沒有什麼爭議。要不然,寧纖月也不會把飛將軍作為標準答案得意洋洋的說出來。而寧纖巧之所以會那麼問,也只是心裡不甘,說句話罷了,並沒有想過真的會有什麼不同答案。

  但沈千山和那些只知道死讀書的書呆子卻是不同,他精讀兵書,對於衛青和霍去病是十分推崇的,而王昌齡的邊塞詩也是他十分喜歡的詩作,反覆研讀之下,發現王昌齡的詩中不乏推崇衛青之作,因此心中便存了疑慮,暗道龍城飛將,怎麼想都覺著似乎和衛青沾邊兒,只不過這份心思他一直沒說出來,素日裡事忙,也沒有下功夫去研究這樣一個問題。此時一聽寧徹宣說出這樣的答案,他心中忍不住就是一動,目光灼灼看向對方,期待他能說出一番與眾不同的見解來。

  卻不料面對寧纖月和寧徹守等人的辯解,寧徹宣竟然看向寧纖碧,期期艾艾道:“的確,老師們都說是飛將軍李廣,但是……姐姐曾經告訴過我說,這個龍城飛將指的就是衛青。”

  又是她……

  沈千山心裡一翻個兒,忍不住就往寧纖碧看過去,卻見她輕垂臻首,淡淡道:“我告訴過你是衛青,難道沒和你說過緣由嗎?”這意思很明顯,我是不打算解釋的,你自己去說。

  寧徹宣得了姐姐的話,細細一回想,立刻便有了底氣,昂然道:“六姐姐說過,龍城大捷是衛青創下的,而李廣從來沒有去過龍城,他甚至在漢匈戰爭中,連勝仗幾乎都沒打過,要是他是龍城飛將,還談什麼不教胡馬度陰山?他連能拿出手的勝績都沒有。”

  說到這裡,寧徹寶不服了,皺眉道:“‘衛霍不敗由天幸,李廣無功緣數奇。’李老將軍不過是因為運氣不濟罷了,如果他有衛青霍去病一樣的運氣,怎麼會到死都沒有封侯?”

  這是千古文人們最痛恨衛霍的一點,也是他們最同情李廣的地方,到死都沒有封侯啊,就因為時運不濟,和自己是多麼的相像?而偏偏,寧世泊和寧徹宣都是文人,他們考慮問題也自然是站在文人的立場上,不可能去站在武將的立場考慮,因此被寧徹寶這樣一說,寧徹宣就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如果是別的問題,寧纖碧就算再怎麼忍不住,也一定會掐著手心告訴自己忍耐。然而偏偏,今天討論到了李廣和衛青的問題。

  第171章 為本命而戰

  衛帥啊,她的歷史本命啊,怎麼說她都沒關係,但是自己的本命已經受了太多不白之冤,尤其是在文人的筆下,都被糟蹋成什麼樣子了?現在面對滿屋子人,還要讓他被當做一個只靠裙帶關係和運氣才登上高位的外戚?這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寧纖碧此時的心理,只有粉絲才能夠理解,一旦涉及到本命,理智就往後靠邊兒站。因此她再也顧不上收斂什麼鋒芒,慢慢抬起頭來,淡淡道:“運氣?李廣當將軍的時候,衛青可還沒有上戰場呢,在衛青成為將領之前,他就是漢朝有名的將領,那時候沒人和他爭,他的運氣在哪裡?若說是當時的政策不允許他在戰場上大放異彩。那麼之後呢?武帝沒有不重用他,是他自己不爭氣,在重要的戰鬥中數次迷路,最後一次更是因為迷路,讓衛青不得不在缺少支應的情況下獨立迎戰數倍於己的匈奴大軍,即使如此,衛青仍然得勝,這也能叫運氣?”

  沈千山微微點頭,寧徹寶卻不服道:“衛青乃騎奴出身,李廣卻是飛將軍,這份讚譽衛青和霍去病可沒有。說明匈奴看重李廣遠在衛青霍去病之上。”

  寧纖碧微微一笑,沈千山看出她眼中的譏諷之意,心下不由一動。果然,就聽她淡然道:“哥哥也知道李廣的飛將軍是匈奴人的讚譽嗎?你為什麼不想一想匈奴人為什麼贊他飛將軍?是因為他被俘後逃得太快了,像飛一樣,所以才叫他飛將軍。這其實不過是奚落而已,匈奴人難道是傻子不成?會讚譽敵軍將領,做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事?”

  寧徹寶張了張嘴,一時間卻是無話可說。寧徹守在一旁道:“這話有失偏頗,也有可能是匈奴人覺著李將軍的隊伍來去如風。才贊他為飛將軍。”說完就聽寧纖碧搖頭笑道:“真正來去如風,屢屢出乎匈奴意料的軍隊是衛青和霍去病的鐵騎。李廣的軍隊,除了在他帶領下迷路之外,還有什麼建樹?哪裡當得起來去如風四字?”

  寧纖月在旁邊聽的皺眉,忍不住道:“你們是不是跑題了?大家說的可是王昌齡詩里飛將軍到底是說誰的事情,你們怎麼扯到李廣和衛青兩人的功績和隊伍上面去了?”

  寧纖碧不等說話,沈千山便接過話道:“要知道王昌齡詩中的龍城飛將到底指誰,自然要把李廣和衛青的功績作對比。雖然歷代以來,大家都認為這首詩里的龍城飛將是指李廣,不過我倒是和六姑娘的看法一致。李廣之能。實不足擔當‘不教胡馬度陰山’的重任,倒是衛青從出征伊始,生平未嘗一敗。這才是真正的不敗名將,是胡馬不敢度陰山的主要震懾。”

  他都這樣說了,誰還不知趣的去和他爭論?寧纖月與白采芝都不動聲色的看了寧纖碧一眼,沈千山卻已經回過頭來,對白采芝和寧纖月道:“不過兩位姑娘只是在學堂里聽課而已。便能記得這樣詩句,也著實是有才了。”

  這誇獎實在是違心之極,沈千山心裡都有些看不起自己,只是又有什麼辦法?他喜歡的女人不喜歡他,難道自己還要上趕著去贊她?自己從前對她已經夠討好了,結果又如何?倒還不如把這些讚揚用在別人身上。也讓她體會一下被人無視的滋味。

  寧纖月和白采芝沒想到三公子會這樣照顧自己兩人的面子,不由得都是一愣,接著臉上便有一縷飛紅。白采芝退回了座位,心裡像是吃了蜜一樣的甜。

  寧纖碧大大鬆了口氣,暗道沈千山果然還是原先的驕傲性子,這可真是太好了。正慶幸著,便見對方站起身道:“老太君。晚輩還有些俗務在身,就此告辭了。”

  姜老太君連忙起身相送。一邊笑道:“回去幫我給你祖母帶個好,如今暑天將至,要她好好保重身體才是。對了,六丫頭,你那裡不是特意做了去暑的藥嗎?正好讓三公子拿些回去給大長公主。”

  老太君的話一出口,寧纖碧和沈千山就是一愣,不過兩人都很快反應過來,寧纖碧下意識里就要推脫,卻不料話未出口,沈千山就已經先笑道:“多謝老太君記掛著,家裡的祛暑藥還有一些,不用麻煩六姑娘了。告辭。”

  他說完便轉身大步離去,這裡姜老太君等人都詫異的看向寧纖碧,不過也不及多想,將沈千山送到門口,看他昂揚出了院子。姜老太君便把余氏叫到身邊,小聲問她道:“三公子怎麼了?可是六丫頭又得罪了他?”

  這些年沈千山對寧纖碧有多麼照顧,眾人又不是瞎子,哪會不看在眼裡?姜老太君原本還很清醒,當不得三公子三番五次的示好,那程度,再進一步就是赤裸裸示愛了,她又怎麼可能沒個盼想?睿親王府是伯爵府的靠山,只是這靠山再好,若說有一天疏遠了,也不是不可能的,誰知道什麼時候不小心就會得罪了呢?一旦聯了姻親,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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