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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千山見眾人都談論炕屏,生怕自家這東西喧賓奪主,因連忙笑道:“只怕是要開席了,也不知道席上有沒有壽桃吃。我覺著六姑娘的壽桃才是真正稀奇的,這玻璃炕屏細說不算什麼,如今皇上下令對海外那些毛子國家貿易開放,那邊的精巧東西只怕源源不斷的都能往這邊運,何況聽說內務府如今也得了方子,開始自己燒制玻璃了。”

  這話出口,眾人更覺新奇,他們也算是勛貴之家,卻也沒得到這樣的信兒,沈千山的身份比他們自然要高,何況這個眾人早晚會知道,也不算什麼秘密,因此便在這時說了出來。

  當下靈國公夫人笑道:“是了,前些日子聽我家女婿也隱隱說起這個話,究竟我也沒仔細打聽,還以為不過是他酒醉胡話呢,照千山這麼說,這是真的了?”

  沈千山笑道:“自然是真的,所以將來這玻璃做的東西很快就能在大街上看到,眼下不過是沾了一個稀少的便宜,我聽說那製作玻璃的方法不是十分難的。”

  眾人聽說這東西將來可以在民間買到,都不由得高興非常,拉著沈千山又問了幾句,這時元氏趕過來,問姜老太君是否開席,姜老太君點頭允許,沈千山方和寧徹宣一起往前院去了。

  熱熱鬧鬧的壽宴一直到半下午,賓客們方盡興而歸。寧纖碧今日為這壽桃忙了一早上,此時只覺得又困又累,用手掩著輕輕打了個呵欠便要告辭離去,卻見鶯歌進來笑道:“老太太,那些壽桃都被送了人,如今竟一個都沒剩下。”

  姜老太君皺眉道:“怎麼這樣沒數兒?這種東西,自家難道就不留幾個吃?竟全送了人。”

  鶯歌笑道:“也不怪那些管事的,都是直接開口要,管事們的也不敢得罪了啊,都是勛貴大臣,得罪了哪個好?這也幸虧六姑娘孝心虔,足足為老太太做了六百六十個大小壽桃,不然的話更不夠分呢。”

  蘭姨娘在旁邊笑道:“怪道我看著我們姑娘臉上一直乏著呢,原來卻是這個緣故。這六百六十六個壽桃難為怎麼蒸出來的,我們那小廚房也沒這樣大的鍋吧?”

  寧纖碧笑道:“我倒沒什麼,做了兩鍋便趕過來了,都是海棠山茶玉兒蘆花帶著婆子媳婦們弄得,不但是白芍院的廚房,府里廚房和杏林苑那邊都用上了,不然哪裡能蒸出這麼多來?”

  姜老太君搖頭失笑道:“辛苦了你,倒是便宜了那幫傢伙,竟然直接開口要,可見也是真喜歡,不然也不至於就做出這樣事來。”說完見寧纖碧又用手掩口輕輕打呵欠,她便連忙道:“可憐見兒的,六百六十個,這隻怕是天沒亮就起來忙活了,如今天長,昨夜統共也不知睡了有沒有兩個時辰,快下去歇著,祖母感激你的孝心就是。”

  寧纖碧忙笑道:“都是孫女該做的,祖母這樣說,可是讓孫女兒無地自容了。”因說完,便盈盈行禮告退,卻見白采芝站起身笑道:“六姐姐今日露了手藝,偏你又困了,妹妹就是想學,也不好拉著你,不如改日教教我吧。”

  第114章 地位

  寧纖碧笑道:“不算什麼,改日教妹妹就是。”她確實是困了,昨天晚上把桃汁弄出來就已經將近半夜,因為打著壽禮的幌子,也沒人敢管,睡了四個小時就又爬起來和面發麵,這會兒困得就想點頭,不然也不至於這時候就真的告退離開。

  姜老太君見寧纖月等人也站起身,便笑道:“行了,有什麼話明兒再和你們妹妹說,這會兒先讓她去好好歇著,我看著面色都有些不對了呢。”

  寧纖碧再施一禮退下,出了寧馨院,就聽身旁山茶輕輕哼了一聲,她打起精神,扭頭笑道:“怎麼了?今兒出了這樣大的風頭,還不知足?”

  其實以她的本心,並不想出風頭,只不過是想用心做出這些壽桃給姜老太君賀壽而已。

  這麼多年,老太君對她可以說是疼寵有加,不然她哪裡能跟著寧德榮學醫學藥,府里對於她這個千金小姐卻去製藥,也是有些風言風語,連自己母親都無法理解,何況別人?然而每當這時候,姜老太君都堅定默默地站在自己身後支持自己,不然的話,她不知要挨多少訓斥,更別提還能像如今這般在百糙閣里逍遙的研究烏雞白鳳丸。

  所以這份壽禮,她是想給姜老太君一份驚喜沒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出風頭。只是對這樣的情形,倒也隱隱料到,寧纖碧也不怕,自己這一世里讓人震驚的事情已經不少,不然也不會有六味地黃丸的存在了,就算再讓大家震驚一把又能如何?

  只是她沒有料到,沈千山竟然會全程賴在姜老太君的身邊,明明以那個傢伙的年齡,他根本就不該在後宅呆著。可他就賴在那裡,誰也沒辦法,而且除了她之外,別的女孩兒和夫人們恐怕也不想有辦法。

  “沒什麼,奴婢就是看著表姑娘有些做作罷了。”

  山茶的話將寧纖碧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這丫頭看看左右無人,方輕聲道:“姑娘怕是沒注意,奴婢恰好是趕巧了,姑娘的壽桃被老太太稱讚的時候,表姑娘眼神很不對呢。不過很快就恢復了,要不是奴婢知道自己眼神兒好,一定會以為是自己眼花。想一想也正常,若沒有姑娘,表姑娘精心準備的那架炕屏就應該得到很多人的讚賞了,雖未必比得上白玉觀音和翡翠如意值錢。但難得在這用心二字。誰知偏偏姑娘的東西比她還用心還得好兒,白姑娘心裡不自在也是人之常情,奴婢只看不得她既是嫉恨,便拿出嫉恨的樣子,犯不上過後又跑來拉姑娘的袖子,溫情款款的說改日要姑娘教她。”

  聽了山茶的一番話,寧纖碧不由覺著有些恍惚,暗道白采芝不就是這個樣子才正常嗎?表里不一口蜜腹劍才是她最拿手的啊。不然當初我何至於中了她的毒計。一命嗚呼又重生回來?

  “姑娘……”山茶見寧纖碧半晌不說話,不由得有些擔心,自家姑娘雖然隨和,但是山茶明白,姑娘也是嚴厲的,只不過自己等人一直謹慎小心,所以姑娘才一直和藹可親,自己今日因為喝了兩杯酒。再加上不知為什麼,就覺著那位白姑娘實在陰險,忍不住說了這幾句,已經是逾矩了,真不知道姑娘會不會惱火?

  想到這裡,山茶也覺著有點委屈,暗道姑娘若真是惱我,那我真是冤枉死了。明明就是為了姑娘好。

  剛想到這裡,就聽寧纖碧幽幽嘆了口氣,輕聲道:“不必管她怎樣做,日後心裡有數就行了。山茶,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厲害的啊。姑太太那個人雖然驕橫了些,可如今收斂了很多,肚中也沒有多少不厚道的主意,姑父更不用提,貪兩個錢都能被人家抓住了小辮子,直接整治死了。也真不知道我這妹妹的心機是隨了誰。”

  山茶一愣,寧纖碧是從不在她們面前說這樣話的,沒想到如今也破了例,這說明姑娘正是拿自己當了貼心人,才會說這番話。因心裡著實又是感動又是高興,但隨即就驚訝道:“這麼說,姑娘早知道白姑娘是什麼人了?奴婢見白姑娘每次都和姑娘十分要好的樣子,還以為姑娘心裡也著實和她親近呢,從前不覺得,只是剛剛在開席前看見她那眼神,就覺著心裡涼颼颼的,忍不住便替姑娘擔心起來,如今看來,倒是奴婢杞人憂天了。”

  寧纖碧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是就看出來了,只不過天生孤僻,不喜歡和人親近,對白妹妹和其他幾位姑娘的心思都是一樣,人與人之間,還是不遠不近的好。”一邊說著,心裡就忍不住感慨,暗道我若是早知道她包藏禍心,上一世也不至於被她害得那樣慘。

  主僕兩個一邊說話一邊往白芍院走,寧纖碧便問她道:“海棠和玉兒蘆花都回去了嗎?她們也累得著實不輕,倒是讓她們睡會兒的好。”

  山茶笑道:“還用姑娘吩咐?兩個小的早熬不住了,眼皮子直打架,海棠原本要和奴婢一起陪著姑娘,我說屋裡也扔不下人,姑娘如今出了這麼個風頭,就怕有人不知道咱們屋裡還有什麼好東西,再過去偷翻起來,可不成了笑話?所以奴婢就讓海棠先回去。”

  寧纖碧知道她暗指的是肖姨娘,不由得好笑,正要說什麼,忽聽不遠處一個欣喜的清朗聲音叫道:“六妹妹,你這樣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怎麼著也要傍晚呢。”

  寧纖碧抬頭一看,不遠處站在院門外的正是蔣經,她不由得奇怪,面上淡然笑道:“嗯,今天做那批壽桃,著實累得不輕,所以祖母體恤我,叫我早點回來睡一會兒。表哥有事嗎?怎麼不進去?在這大太陽底下曬著,也不怕中了暑熱。”說到後來,語氣里已經微微的帶了責怪。

  蔣經笑道:“不礙事兒,正好坐的累了,就在這裡站一站,左右還有些涼風。”

  “可是睜眼說胡話,哪裡來的涼風?我這會兒都渾身是汗呢。”寧纖碧一邊說著,就和蔣經邁進院門,只見肖姨娘扶著小丫鬟的手從屋裡走出來,看見寧纖碧和蔣經,不由得笑道:“咦?怎麼太太還沒回來,姑娘倒是先回來了?”

  寧纖碧於是便知道蔣經避的是誰了。通常小說上肖姨娘這樣的女人都是不安分的,自家表哥有貌有錢,是這種浪蕩婦人最動心的對象。一念及此,不管肖姨娘是不是對蔣經懷了齷齪心思,寧纖碧心中都給她定了罪,因淡淡道:“我累了,先回來歇會兒。”

  說完也不理會肖姨娘,轉向蔣經道:“表哥可是過來找我有事商量?”

  蔣經笑著點了點頭道:“正是有件大事要找妹妹商量……”一語未完,已經來到堂屋,芭蕉打起了門帘,笑道:“老爺也是剛剛回來的,姑娘和表少爺快請進。”

  寧纖碧尚未說話,就聽身後肖姨娘疑惑道:“老爺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我不知道?”

  芭蕉是余氏身邊的大丫頭,哪能瞧得上肖姨娘,因淡淡看了一眼,漠然道:“老爺是從後院進來的,也難怪姨娘不知道。”說完不等肖姨娘回話,她便探頭進屋裡,問寧世泊道:“老爺,肖姨娘在院裡,老爺見不見?”

  屋裡傳出淡然聲音,接著芭蕉回過頭來,看著肖姨娘似笑非笑道:“姨娘請回吧,老爺這會兒正和表少爺六姑娘有事情商議,沒時間和姨娘說話。”

  肖姨娘只氣得渾身打哆嗦,她只是聽說寧世泊回來,因為自己一直在院子裡望著大門外站著的那個俊秀表少爺,並沒看見人進來,所以不免有些驚奇,她的心裡並沒有要進屋的意思。

  想也知道,既然蔣經過來找寧纖碧有事情,寧世泊又怎可能讓她進屋?自己並未讓芭蕉通報,芭蕉卻是自作主張,還說出這樣的話,不是故意諷刺自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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