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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聽得都糊塗了。小聲道:“姑娘……姑娘不是說太太和蘭姨娘在她面前底氣不太足嗎?那這……這豈不是沒了管她的人?老爺差事忙,也不能每天都在家裡盯著啊。”

  寧纖碧淡淡道:“所以,才不能讓她越過這層底線,但凡她要出頭,便狠狠打回去就行了。”

  海棠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小聲道:“就……就憑姑娘?”

  “憑我不行嗎?”寧纖碧微微一笑:“娘親在乎她那個威遠侯府遠親的身份。我可不在乎。”

  話音落,也不理會海棠在背後驚得目瞪口呆,她一步邁出了堂屋正門。只見台階下的青石板通道上,宛兒頭上頂著一個瓦罐,正小聲抽泣著。

  寧纖碧臉色微變,但旋即又斂去怒色,對身旁海棠道:“去扶宛兒起來。”

  “哦!”海棠答應了一聲。卻是猶豫著看向寧纖碧,有些不知所措。忽見自家姑娘挑起眉頭。冷冷道:“怎麼著?我使不動你麼?讓你去把宛兒扶起來,難道你沒聽到?”

  海棠雖然知道寧纖碧這話其實是故意說給肖姨娘聽的,仍然忍不住嚇了一大跳,連忙點頭道:“是,奴婢這就過去。”說完一溜小跑下了台階。正要幫宛兒把她頭上的瓦罐拿下來,就聽廂房門口一個悠悠的聲音道:“這賤婢不把我放在眼裡,所以我罰她跪著,好好想想做奴婢的規矩,怎麼?這是礙了誰的眼?”

  肖姨娘在威遠侯府做姑娘的時候,就是夾著尾巴做人,連那些下人婆子也敢給她臉色看,她那時候沒辦法反抗,但是這些仇恨都積壓在心裡,所以對於這些奴婢,她有一種極端扭曲的仇恨心理。原本指望著嫁給寧世泊做姨娘,憑藉美色徹底抓牢丈夫的心,在這三房中立足。且自從打聽得余氏是個商戶之女之後,她心裡就更存了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誰知這兩個月,寧世泊對她並不算十分熱絡,反而對髮妻始終尊敬。這讓肖芬心裡暗恨的同時,又有些投鼠忌器,加上她初進家門,並不敢一下子便囂張起來。

  只是如今已經兩個多月過去,她自認為對三房也有了些了解,余氏和蘭姨娘都是和氣柔軟的人,不足為懼,加上這些日子寧世泊又是歇在她房中,因此肖姨娘就覺著自己揚眉吐氣的時候兒到了。

  余氏她暫時還不敢去招惹,畢竟是正室。然而蘭姨娘這麼個沒地位的姨娘就不放在她眼中了,更何況,蘭姨娘和余氏相處的很好,竟讓她都插不進去,這更令她嫉恨不悅。

  因此,當今天余氏和蘭姨娘離開,她在屋裡看著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想著寧世泊這幾日對自己的疼愛,底氣便慢慢充足起來。也是宛兒倒霉,沒看見她閒庭信步走過來了,出門便是一盆水,因為這是洗幾塊白巾的清水,如今天氣又暖和,她也沒十分在意,想著就算是潑了人,大家不過笑罵幾句就完了,卻怎麼也沒想到,竟然就惹了個煞星。

  肖姨娘往蘭姨娘的院子裡來,腦子裡還想著要找個什麼由頭罰她屋裡的丫鬟,順便試探試探後院那位姑娘的底線,若是可能,最好將她拉下水。狠狠打壓一下。還沒等想出個所以然來,宛兒就撞到她的手裡了。

  因此立刻大聲呵斥罵起來,又逼著宛兒頂著瓦罐跪在院裡。便是算著定然會有丫頭去後院找她們那位姑娘做主。於是她便回到房間,一邊喝茶,一邊細思這一次的事情要怎樣做才能獲得最大利益,得一個完美的收場。

  待到看見寧纖碧果然來了,她心中一時間不是沒有膽怯的,想到剛來的那一天晚上,這位年紀不大的六姑娘那份沉穩中卻是鋒芒畢露的作派,她心裡也有些突突跳。只不過一想到自己得理在先,這宛兒確實衝撞了她,就又強自鎮定了心神。待到海棠來扶宛兒起來時,她也正好來到門邊,悠悠問出了那一句。

  海棠經她這一問,真正是左右為難,便拿眼睛瞟著寧纖碧。卻見她一步步走下台階。一邊沉聲道:“丫鬟們在姨娘面前不敢不低頭,看來也只有我這個做主子的親自動手了。”

  此時白芍院中的所有丫鬟都在廊下或房中暗暗觀察這件事的發展,見寧纖碧竟然紆尊降貴,親自去扶一個姨娘房裡的小丫頭,眾人面上都有些動容。

  肖姨娘倚在門旁,輕笑道:“姑娘身份是何等的尊貴?您若是不顧身份了。妾身又有什麼話可說?只是我竟不知道,原來我在這院裡,倒是連個丫頭也不如了?丫頭們犯了錯。倒還能得姑娘扶一把,我這裡受了委屈,又有誰肯問一聲?”

  寧纖碧從出現在堂屋門前,一直到現在過來扶起了宛兒,始終沒正眼看過肖姨娘一眼。此時聽見對方這樣說,她薄薄的眼皮方抬起。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倚門而立的美人兒一眼。

  這眼光實在太犀利,讓肖姨娘冷不丁兒身上就打了一個顫,於是她立刻做好了戰鬥準備,深吸一口氣,就要和寧纖碧在口舌上一較高下。

  卻見對方瞟了自己那一眼後,卻是兜手就將那瓦罐扔了出去,只聽“砰”的一聲,瓦罐在牆上碰了個粉碎,碎片四濺,最後落在牆邊的青石板路上。

  “這白芍院裡,什麼時候也能出現這樣下作陰狠的手段了?”寧纖碧面如寒霜,目光再度冷冷轉向肖姨娘:“這是姨娘的手筆?還是你身邊下人們出的好主意?”

  “姑娘這是審我了?”肖姨娘抿著嘴唇,也是不甘示弱的看著寧纖碧,接著鼻頭一聳,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來,一邊抽噎道:“我竟混到了這麼個份兒上,連點體面都沒有了,這還有什麼意思?原本以為終身有靠,卻原來進了門,竟是討太太姑娘們嫌棄的,早知我是這樣不惹人愛的,我當初就不該進來。”

  果然演技是直逼影后級別的。寧纖碧搖搖頭,只覺著好笑,淡淡出口的話卻如同刀尖一樣鋒利,直指問題中心:“姨娘別演這份委屈了,打量人都不知道麼?若不是這幾日父親太過關心你,讓你以為自己找到了依靠,宛兒今日也不用受這無妄之災。”

  肖姨娘不由得便是一窒,但旋即回過神來,慘笑一聲道:“原來如此,怪道姑娘看我不順眼,原來是嗔怪我這些日子得了爺的一點憐惜,只那又不是我去爭去搶的,太太和蘭妹妹都是身子不慡利,才讓爺過來了幾天,我戰戰兢兢服侍還來不及,怎麼還敢恃寵而驕?”

  寧纖碧冷笑一聲,看著她搖頭道:“戰戰兢兢?讓一個小丫頭跪在這裡頂著瓦罐,這就是你的戰戰兢兢?”她說到這裡,面色一整,一雙柳眉微微彎起,冷聲道:“姨娘聽清楚了,我不管你是立威也好,試探也罷,今日這件事情你做的不妥。既然進了三房的門,便該和母親蘭姨娘一樣,認真做好服侍父親這分內之事,沒的生出這麼些心思,你難不成還想寵妾滅妻?”

  第106章 完勝

  寵妾滅妻可是十分嚴重的,一般的大家族,但凡有家長能夠做起主的,大部分都不會允許兒孫們出現這種事。一旦被人傳出了寵妾滅妻的風言風語,就是對男人的名聲也是有很大損傷,除非權勢薰天沒人敢提,不然,人們的唾沫星子可也就夠受的。

  男人尚且如此,可以知道,若是那妾侍之類存了這樣的心思,被人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下場了。

  因此肖姨娘的臉色立刻變了,她就有這心思,也絕不敢讓人知曉,因忙高聲道:“姑娘可是要妾身死無葬身之地麼?這樣的罪名,妾身怎麼擔待得起?”

  “你知道自己擔待不起就好。”

  纖碧的目光澄澈中隱藏鋒利,肖姨娘被她看著,就覺得心裡有些發虛,似乎自己那點小算盤都被識破了。

  她又恨又氣,暗道自己怎麼可以輸給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兒?因正要再哭一場訴訴委屈,就聽寧纖碧的語氣又平和下來,淡然道:“我也盼著姨娘什麼心思都沒有,只一心服飾太太和老爺。宛兒今日衝撞了你,我讓她給你跪下磕頭認錯,只是姨娘記著,伯爵府從來待下人都是和善寬厚,沒有因為這一點事情就用這種手段懲罰丫頭們的道理。我倒是有些奇怪,莫非威遠侯府都是這樣兒的?所以姨娘才學了過來?不過姨娘也應該知道,你如今是伯爵府的人了,所謂入鄉隨俗,這有什麼從前的習慣,倒還是改一改的好。”

  這幾句話擲地有聲,那些在暗中聽著的丫頭們只恨不得給自家姑娘鼓鼓掌喝幾聲彩才好。難得這幾句話真是暖人心,又打擊了那肖姨娘的囂張氣焰,太快活了。

  就連宛兒,這會兒嘴角邊都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不過稍縱即逝,緊接著她便走到肖姨娘面前,跪下脆生生道:“奴婢給姨娘認錯賠罪,是奴婢的眼神兒不好,沒看見姨娘過來,下次奴婢一定瞪大眼睛,免得再得罪了姨娘。”說完磕了一個頭下去。

  肖姨娘恨得咬牙,知道今天這一齣戲自己算是敗了,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就有這樣心腸和詞鋒。幾句話,便將可以好好鬧一場的大事化解的了無痕跡。

  她有心就讓宛兒給自己磕十個八個頭,挽回一點面子。卻不料寧纖碧見宛兒磕了三個頭後。竟自作主張道:“好了,起來吧,日後這就是個教訓,看你做事還敢不敢毛手毛腳的,以為人人都是太太和蘭姨娘那好性兒嗎?”

  宛兒低頭應是。肖姨娘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冰冷了。卻聽寧纖碧又輕聲道:“我剛剛和姨娘說的話,姨娘想來是聽明白了吧?三房裡不許有這些殘忍手段。今日念在姨娘是初犯,我便不和爹爹說,日後該怎麼做,姨娘心裡也該有數。”

  她說完,微微揚起頭來。聲調也略微放高了一些,銀鈴般的聲音在院落中響起,一字一字道:“都聽明白了嗎?今天的事。不許說到老爺太太和蘭姨娘的面前,若讓我知道有誰多嘴多舌,別怪我不講情面,這白芍院用不起如此伶俐的奴才。”

  那些暗中隱著的丫頭們心中一凜,雖不敢高聲應是。但也是在暗中默默點頭,只是大家心裡都有些奇怪。暗道為什麼姑娘不敢和讓我們和老爺太太說呢?正經該說出來,到時候趁熱打鐵,再煞一煞肖姨娘的氣焰才對啊。

  不但丫頭們這樣想,就連肖姨娘的眼睛也亮了起來,注目看向寧纖碧,她心中只覺雪亮一片,連剛剛被打壓的不快都忘了,暗道我就說你一個女孩兒,怎麼這樣剛強?原來卻是不敢讓老爺知道,甚至連你娘都不敢讓知道呢。也是,有這樣的女兒,就算是親娘老子,心裡也擔憂吧,如此名聲一旦傳了出去,哪裡還有人敢上門提親?

  想到這裡,她便只是抽抽噎噎的哭,似是萬念俱灰的慘笑道:“是了,我如今竟成了初犯,竟成了犯人,我知道自己在姑娘眼裡不算什麼,只我好歹也是老爺的屋裡人,姑娘就這樣對我,怎不由得人心灰……”一邊說著,便轉身回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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