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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以航認命地去廚房烤麵包。

  張知一手拿著水杯,一手拿著牙刷跟在他身後。

  喬以航看著他滿嘴的牙膏泡沫,額頭青筋一跳,“要是弄髒地板,你就晚一個小時上班,先把地拖乾淨!”

  張知將水杯兜在下巴底下。

  喬以航不理他,逕自將麵包放進烤麵包機里。

  張知乾脆在廚房漱口。

  喬以航趁機回浴室刷牙。等他洗漱完出來,就看到張知正坐在餐桌旁邊倒牛奶,然後將烤好的麵包遞給他。

  “謝謝。”喬以航咬了一口,欣羨地看著張知在自己的麵包上塗抹果醬。

  “下個禮拜是你生日吧?”張知狀若漫不經心地問道。

  喬以航點頭。

  張知抬起頭,“你準備怎麼過?”

  “入行之後,我生日一直都是和歌迷過的。”喬以航喝了口牛奶。

  張知不死心地問道:“然後呢?”

  “過完生日差不多十一二點,還有什麼然後?啊,對了,這次可能要和劇組一起過。”喬以航抬手抹掉嘴角的麵包屑,“順便還能做下宣傳,一舉兩得。”

  張知啃麵包的動作明顯大力,三兩下將麵包全都塞進嘴巴里之後,問道:“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喬以航嘆氣道:“你不知道藝人是全年無休,逢年過節還要連班的嗎?”

  張知聽得直皺眉,“這麼辛苦,你為什麼要當藝人?”他記得喬以航的學歷不低。

  喬以航微微一笑,突然抬起屁股,朝前湊了湊。

  張知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你覺得我帥嗎?”喬以航邊笑邊挑了挑眉。

  張知點了點頭。他始終覺得,自己之所以能這樣坦然地接受喬以航,他的面相也是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條件。至少,如果當初被揭發“小舟”背後隱藏的是陸萬鵬的話,他認為自己一定會快刀斬亂麻,火速收拾對方一頓,從此天南海北永不相見。

  這樣說來,喬以航這張臉雖然沒有禍國,卻絕對殃及他這個民。

  “所以,”喬以航重新落座,“像我這麼帥的人,就算沒有被星探挖掘成為明星,也一定會被無數少女少婦偷拍之後放到網上,成為網絡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他這麼說,原本是想調節剛剛他生日安排所造成的僵硬氣氛,哪知不說還好,說了之後張知的臉色更難看。

  “少女少婦?”張知捏著牛奶杯的手指根根發緊。

  他知道現在的喬以航對他並不是沒有感覺的。但這只是現在的喬以航。他無法確定喬以航以後會不會變卦。比起從來沒有得到,那麼得到又失去會讓他更加痛苦。

  張知很鬱悶地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像原來的自己。如果是原來的自己,遇到這種事情一定會抓住對方的領子,狠狠地威脅他,讓他寫下保證書,並且日夜盯梢,不斷地確認對方的確按照保證書上的條款執行。

  現在的他不行。他只能注視對方的一言一行,然後在心裡頭偷偷摸摸地揣測。因為他已經有了和喬以航過一輩子的覺悟,一輩子很長,而路上的阻礙太多,也許有一天他沒有及時搬開放在路上的石頭,喬以航就會因為這塊石頭而扭頭往回走。

  張知猛然起身,將盤子杯子統統丟進水槽,轉身往客廳里走,“我去換衣服。”

  ……

  那件衣服不是早上剛換的?

  喬以航嘴巴張了張,終究沒有說出口。

  其實他不是不知道張知心裡在想什麼,只是這種事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去解釋。又或者,他還沒有做好解釋的心理準備。

  他不是笨蛋,自己對張知感情的轉變也不是毫無察覺。只是,既然在剛剛開始,只有火星最容易撲滅的時候沒有成功撲滅,那麼當火星蔓延成了火焰,他更無力和自己去較真。

  藏著、掖著、死不承認是頭一套方案。但現在張知頻繁的攻勢下,方案變成無頭公案,哪裡涼快哪裡歇著去了。這一點,在張知在醫院強吻他,自己卻不那麼討厭,甚至還有點偷偷歡喜的時候,就已經認了。

  但猶豫、躊躇、顧慮不可能一晃眼就煙消雲散。

  喬以航深吸了口氣,將牛奶一干而盡。

  再說吧。

  他只能這樣一邊安撫自己一邊拖延時間。

  其實像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何必將話說得那麼透徹?承諾下的時候舒慡,但之後束縛的卻是兩個人的自由。或許,等那一天大家都憋不住,非要一個突破口的時候,答案就會自然而然地顯現出來。

  喬以航將盤子杯子統統洗好,放進消毒櫃。

  張知已經拿著鑰匙等在門口。

  “你最近缺什麼?”

  喬以航鎖門的時候聽到張知問。

  他幾乎要扶額頭興嘆。問得這麼直白,要他真的回答,那真是什麼驚喜的感覺都沒有了。“你住了這麼久,不知道我缺什麼?”

  張知抱胸想了想,“丁字褲?”

  “為什麼?因為我家裡住了個釘子戶?”喬以航將鑰匙放回兜里。

  張知皺眉道:“釘子戶是什麼意思?”

  喬以航舔了下嘴唇,“就是我很幽默,你很無知的意思。”

  張知眸光一沉,“有沒有人告訴你,不要隨便舔嘴唇?”

  “啊?”不等喬以航過來,張知已經吻住了他的唇。

  這顯然是一種消除壓力的好方式。

  至少在兩人唇舌相交,甚至對方微微回應的時候,張知能確切地感受到對方向著自己的心。

  叮。

  電梯門開。

  張知和喬以航迅速分開,兩人先後走進電梯裡。

  電梯裡站著一個高個男子。張知從搬進來就和他在電梯裡遇到過好幾次,算是點頭之交。

  “早上好?”高個男子主動打招呼。

  喬以航迅速調整表情,微笑著回應。

  “你嘴角有口水。”高個男子道。

  喬以航的笑容僵住。

  “啊哈。別介意,我女兒的嘴角也經常會掛著口水的。”高個男子以為他不好意思,又補充了一句,“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張知憋笑著掏出紙巾遞給他。

  “啊,”高個男子吃驚地看著張知道,“你嘴角也有。”

  張知斜了他一眼,“我故意的。”

  高個男子:“……”

  喬以航再次體悟到,人活在這個社會上,有一張厚臉皮是多麼的重要。

  喬以航今天拍的戲份也很重要。

  是楊巨森和金爺相認的戲。

  喬以航見過金爺和上司對戲的那場,印象深刻。從旁觀者的角度講,金爺當時的氣勢很強,是壓過上司一頭的。當然這和角色也有關係,上司這個角色當時心裡頭是想讓金爺帶楊巨森走的,所以並沒有盡十二分的力。但喬以航想到金爺當時的氣場,心裡頭有些打鼓。

  演金爺的演員坐在快餐店靠牆角的椅子上。那張古舊的椅子顯然不能承受他這麼重的重量,所以他每次移一下身體,椅子都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喬以航納悶道:“他在做什麼?”

  站在他旁邊的攝影師和金爺合作過不止一場戲,聞言回答道:“適應道具。”

  “適應道具?”喬以航還是一臉的疑惑。

  攝影師道:“你別看這些道具不起眼,在關鍵時刻絕對能起到營造氣氛的作用。連導要求很高的,你要是不會用這些道具,最好還是不要讓他們發出聲音來。”

  喬以航似懂非懂。

  金爺調整完椅子,又將桌上擺放的胡椒粉罐什麼的收拾了一遍。

  喬以航猶豫了下,還是決定上前請教。

  金爺眯著眼睛,笑眯眯地看著他,就好像一尊彌勒佛。“小朋友,你小時候有沒有遇到過數學難題?”

  喬以航嘆氣道:“我明白了。”

  記住數學難題的最好辦法是自己解出來。要是光看答案的話,是很容易忘記的。

  金爺道:“聽說你的演技進步神速啊。”當初喬以航屢拍不過的糗樣他還記憶猶新。

  喬以航謙虛道:“只是達標。”

  “是不是達標,還要試過才知道。”金爺笑眯眯地丟下戰貼。

  喬以航著看著桌上那張無形的戰貼,笑而不語。

  到了正式開拍的時候,連覺修戴著一副巨大的墨鏡,坐在攝像機後頭。四周氣壓很低。

  因為是鬧市區,所以即使清場,也還有人在店外面伸脖子。一動一靜,和裡面的低氣壓形成強烈反差。

  金爺靠著椅背,懶洋洋地打量著喬以航,“幹警察好玩麼?”

  喬以航似是極不情願地抽動了下嘴角,“鐵飯碗,餓不死。”

  “哦?”金爺抬手摸出雪茄,在鼻下擦過,“可惜這裡不能抽雪茄。”

  喬以航愣住。

  因為他很確定,後面這句話劇本上沒有。

  攻防戰(下)

  金爺似乎看透了他隱藏在眼底的驚慌,眼角的皺紋被擠壓得越發深刻,“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這家快餐店嗎?”

  這句話也不在劇本上,但連覺修沒有說停,就說明這種即興發揮是在他允許的範圍之內的。所以喬以航也只好硬著頭皮往下演,“東西好吃?”

  金爺撇嘴,“能多好吃?你以為這種小店真的臥虎藏龍,請了個食神做五塊錢的套餐?”

  喬以航閉起嘴巴。

  “當然是因為便宜。”金爺在說了長句之後,語速又開始放緩,“你應該知道,用命搏來的錢,是很捨不得花的。”

  喬以航緊緊地盯著金爺的眼眸。

  台詞脫離了劇本就好像飛機脫離了航道,根本不知道接下去會遇到什麼。

  “卡!”

  連覺修的一個字讓喬以航好像虛脫似的舒出口氣。

  化妝師衝上啦,幫他擦掉額頭冒出的虛汗。

  金爺手指夾著雪茄,在桌面上輕輕地叩了下。

  喬以航突然有種眼前坐著的這個不是演員,而是騰龍社團金爺的荒謬感。

  “喬以航。”連覺修的聲音陰森森的,“你不是去臥底的吧?你是去給其他臥底打掩護的吧?你當了這麼多年的警察,什麼樣的罪犯沒見過?眼前這個不就是胖了點,喘了點,香菸比人家粗了點,有什麼好心虛的?退一萬步說,這個是你老子,虎毒不食子,你怕他什麼!”

  金爺連著乾咳了好幾聲。

  “還好,老爺子。”連覺修深吸了口氣,像是在壓抑自己,“我現在這條泳道限制自由式。”

  金爺沒正面看他,只是點點頭。

  喬以航突然道:“沒關係。”連覺修的話雖然有點刻薄,卻十分有道理。先不說劇本里的關係,跳出劇本他們就是演員對演員,演砸了不過就是被導演說幾句,還能重來的,實在沒必要畏首畏尾。“我能應付得來。”

  金爺頗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將雪茄放回了衣袋裡。

  連覺修挑眉道:“毛沒長齊就想學人飆戲?”

  喬以航肅容道:“不。我完全是在向連導學習對電影一絲不苟的嚴謹精神。”

  “切。”連覺修表現得好似不屑,但心裡十分受用,拍拍手道:“再來。”

  “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這家快餐店嗎?”金爺還是用了剛才的即興發揮。

  喬以航搖頭道:“不知道。”他隨意地看了看四周,眼神卻表現出幾分不以為然。

  “因為便宜。”金爺坦然道。

  喬以航轉頭看了他一眼,很快低下頭,顯然不想讓自己眼中的不信和嘲諷表露出來。

  金爺意味深長道:“用命搏來的錢,是很捨不得花的。”

  喬以航抬頭道:“我只會不夠花,不會捨不得花。”

  金爺夾著雪茄的手指微微一緊,然後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桌面。他的敲擊很有節奏,就好像和尚的木魚,讓喬以航分外不安起來。

  吱嘎。

  金爺身下的椅子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音。他的身體稍向前傾,狀若漫不經心地問道:“為什麼離開警局?”

  這句話是劇本上的了。

  但喬以航並沒有鬆懈。除非連覺修喊卡。

  “你會要一個警察兒子嗎?”喬以航嘴角撇了撇,似嘲非嘲。

  “這麼想當我兒子?”其實根據劇本,金爺是非常非常想要認這個兒子的,但是此時此刻他不但表現得滿不在乎,甚至還有微微的嫌棄。

  當然,無論是楊巨森,還是喬以航都不會被他的這種表象所迷惑。

  喬以航道:“沒有一個人想當孤兒。”

  金爺道:“我的兒子不好當。”

  “我知道。”喬以航說完,頓住。

  其實劇本後面還有一句台詞:很多事情既然存在,就要面對。但喬以航說完我知道之後,突然覺得這句話很多餘。多餘得好像一個心虛的人不斷用各種花言巧語來掩飾自己的目的,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和視線。倒不如乾脆利落的“我知道”,反倒泰然和堅定。

  金爺低頭,手在褲袋裡掏了半天,終於掏出一隻打火機。

  但不等他點著,就看到喬以航已經拿起桌上的火柴,點燃了一根送到他面前。

  金爺夾著雪茄停頓了半刻。

  兩雙眼睛就這麼互相對視著。

  他們身後,一個中年婦女大叫著,“買單。”

  在火柴燃盡之前,金爺的頭湊了過去,雪茄被點著。

  喬以航甩了甩火柴,面無表情地丟進一隻用雪碧罐做成的簡陋菸灰缸里。

  金爺身體緩緩往後靠。

  椅子又發出一長串刺耳的吱嘎聲。

  “卡!”連覺修站起來。如果他沒有戴著墨鏡的話,別人一定能看到他眼中閃爍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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