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4.第934章 夜半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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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兮雨「哦」了一聲,便放心地躺在軟榻上準備睡覺了。

  唐嵐撐著下巴蹲在她跟前,好奇地打量她睡覺的小模樣。這個小丫頭看起來粉粉嫩嫩,又胖乎乎的,真是好玩。

  他想著,伸手輕輕戳了戳兮雨的臉蛋,兮雨已經睡著,輕輕扭了扭腦袋,將被子蒙過頭繼續睡。

  唐嵐笑了笑,將被子從她臉上扯下來,給她掖好,自顧坐到旁邊研究醫書。

  馬車很快駛進了北幕第一座大型城池長風城,此時已臨近傍晚,眾人住進了客棧里,各自要了些吃食。

  天明不放心兮雨獨自一人,所以這一路走來都是兩人共一個房間睡的。

  窗外的天色黑了下來,他爬到椅子上,將桌上的燈盞點燃。

  因為無人剪蠟芯,蠟燭的光逐漸拉長,風從窗戶縫隙里吹進來,纖長的蠟燭光搖搖晃晃打到牆壁上,清晰地映出了窗外的人頭攢動。

  靠牆的床上,兮雨已經睡了過去,天明坐在床角,盯著牆壁上的那些人影,輕輕抿了抿薄唇。

  這裡是二樓,窗外不可能有人才是。

  他的手放在腰間的匕首上,鼓著腮幫子想了好一會兒,裝作無意識地敲了敲牆壁,隨口唱起宮裡嬤嬤們教的童謠來。

  他唱了好一會兒,外面終於響起敲門聲。

  他懸著的心稍稍放下,起身跳下床去開門。

  唐嵐赤著腳站在門口,挑眉看著天明,天明微微側開半個身子,他目光一轉,看見了燭光在側牆上倒映出來的人頭攢動。

  天明聲音里含著幾分稚嫩,佯裝生氣:「你來做什麼?」

  唐嵐知曉他是要將事情鬧大,吸引來更多人,好嚇跑窗外的人,便高聲道:「你唱歌好吵,人家怎麼睡得著呀!」

  「我就愛唱歌,關你什麼事!」

  「你唱歌我睡不著覺!」

  「你睡不著關我什麼事!」

  兩人吵著吵著,開始互相推搡起來,將周圍房間的房客們都驚動了,紛紛出門來看個究竟。見是兩個小孩吵架,便俱都不耐煩起來:「都半夜了,吵什麼吵,趕緊回房睡覺!」

  「就是!還讓不讓人睡了!」

  天明歉意地對他們點了點頭,將唐瑾夜扯了進來,掩上房門。

  兮雨揉著眼睛坐在床上,不解地望著他們。唐嵐走到窗邊,推開窗,窗外正對著後院,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合上窗,從裡面栓死,走到桌邊坐下,小臉上神情嚴肅:「有古怪。」

  「我知道。」天明咬了咬唇,將匕首緊緊攥在手心裡。

  雖然爺爺親自教他功夫,可他畢竟只有五歲。除了參加過幾次狩獵,並未真正與人正面交鋒過,所以他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的。

  「剛剛你敲牆唱歌,我就知道不對勁兒。像你這樣木頭似的人,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唱歌!」唐嵐托著下巴,「你說,剛剛窺視的,是什麼人?」

  天明搖了搖頭,沉默半晌後,輕聲道:「反正不會是好人。」

  唐嵐笑了笑,起身伸了個懶腰往床上走去:「今晚我就歇在這裡保護你們吧!給我挪個位置!」

  兮雨一臉嫌棄地往裡挪了挪,唐嵐大大咧咧在上面躺下,那樣不拘一格的灑脫,活脫脫是田陽雪的縮小版。

  天明盯著黑黢黢的窗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人在盯著他們。他一個人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爬到床上。

  兮雨和唐嵐搶了大半被子去,他只得撿了點被角蓋在肚子上。

  這一夜對天明而言,睡得並不踏實,朦朦朧朧里,他老是夢見有人在觀望著他們。

  在他夢中,黑暗裡的那一雙眼睛並不友善,透著一點點藍光,仿佛某種野獸似的。

  早上唐嵐和兮雨都起床了,他還沒睡醒。唐嵐有些奇怪,平日裡他都是第一個醒的。想著,他伸手去推天明,天明囈語著什麼,他聽不清,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才驚覺他發燒了。

  兮雨從自己的小粉包袱里捧出一錠金元寶,皺著小眉毛道:「我去給弟弟請大夫!」

  唐嵐拉住她,「這裡現成的就有一個!」說著,直接爬到椅子上,寫了張藥方,開門喊來強盜老大,讓他拿著銀兩去抓藥。

  這半日的行程,便又耽誤下來。唐嵐撐著下巴坐在桌邊,望著兮雨給天明餵藥,心裡總覺不大踏實。尤其是昨晚經歷的那一遭,其實不僅天明嚇到了,他也有些後怕,心裡直發毛。

  他尋思了會兒,開口道:「喂,咱們下午就得離開這裡。」

  兮雨眼含淚花,沖他點了點頭。

  唐嵐歪了歪腦袋,關鍵時刻,這小丫頭竟沒有掉鏈子,還挺聽話……

  而長風城郊外,殷雪歌的身影宛如最靈敏的百靈鳥穿梭於叢林間,緊追著前方的風聲而去。

  鳳尾跟在她身後,不停勸道:「那些人功夫極好,不是你我能追上的!」

  「追不上也要追!」殷雪歌說著,腳下步子更快。

  昨晚那些偷窺房間的人,被他們二人逮個正著。其中一位,身裹黑袍,轉身的剎那,殷雪歌分明看到他和自己一樣有著藍色的瞳眸。

  她不知道那是誰,但是在她看見這個人的一剎那,恨意宛如泄洪之水無法抑制。她拼了命想追上這些人,然而他們的輕功極其精湛,靈敏如她竟也無法追上。

  她和鳳尾一直追到第二日中午,這些人最終徹底消失在眼中。

  她轉身就撲進鳳尾懷中,小臉緊貼著他的胸膛。鳳尾身軀一震,他能感受到,那些濕熱的液體,順著衣襟透進他的皮膚。

  那是她的眼淚吧?

  「雪歌,你怎麼了?」他蹙眉,輕輕撫摸她身後那根藍色的辮子。

  「我好恨……我好恨……」殷雪歌語帶哽咽,空靈的聲音只重複著這三個字,「我好恨……」

  「你,在恨什麼?」

  殷雪歌搖了搖頭,無法回答他的話,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淌。

  她就是好恨,但是她卻說不出,她究竟恨什麼。

  那個人,那個黑袍裹身的人,她對他有天然的恐懼,卻也有天然的仇恨。

  就仿佛他們曾經認識,就仿佛她曾被他奪去過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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