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論地位的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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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現在是什麼情況?」

  江北看著醫生問,早上她覺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下床走了走,結果沒走幾步又回病床上去了,走不了。

  醫生負責解釋,其實就是老毛病,霍一路她的身體和別人不一樣,正常人身體哪來的那麼多的傷,她這是好了又傷,傷了又好原本就是天氣作祟加上被綁架,恢復好壞都是有可能的,致癱也不是沒可能,存在這樣一說,瞧著這位霍小姐過去的生活可不簡單,一個正常人是絕對不可能受這些傷的。

  「江先生,我們還是要為霍小姐做個全身的檢查……」

  「做。」

  江北叫醫生打住,不需要告訴他具體做什麼,你是專業的,你覺得有需要那麼就做,人真的癱瘓了也不用你們來擔心,這是他需要負責的,夫妻就是這樣,要一同富貴要一同經受考驗,如果真的要這樣對你,那就是命,何必抵抗,他躺平了接受就是了。

  江北覺得自己的心是平靜到再也不能平靜,生活還能有什麼更大的刺激?到這裡也就結束了,還能有什麼不能承受之痛,沒有了,他無所畏懼的。

  「醫生說情況也許是暫時的也有可能會是永久的,暫時呢就沒什麼,永久你也不要太擔心,接受了也就好了,以後還能得個殘障富豪的名頭。」

  好像也挺拉風是不是?想想自己無論是什麼樣子的,好像她都是最棒的,不能更棒了,挺好的。

  霍一路的眼珠子轉著,她肯定不會有多大的情緒波動,自己什麼樣的日子沒過過,倒是他說話的時候不停的來握她的手,看起來需要被安慰的那個人是他才對,調侃生活?是生活調侃了他才是。

  江北說一句握她一下手,怕她撐不住,他安慰自己可以安慰的好好,安慰起來她,你知道在鍋達的時候,他是怎麼挺過來的,他也是個人,也會心靈脆弱,也會扛不起來,長得弱不是他的錯,可一個男人可以長得弱肩上不能弱,他要扛起來她甚至整個家,哪怕平時不需用他去做什麼,他的心情很複雜,好像吃了過多的消化片一樣。

  怎麼就那麼倒霉呢?

  巧雲乾脆直接就暈過去了,她可以暈,江北卻不能暈,還得好好的來回的波跑,請醫生看檢查,有些時候窮人說有錢就是萬能的,可現在他手上握著大量的金錢,他卻沒有感覺到輕鬆,反而生出來一種無力感,是不是用錢就可以換回來她的一個好身體?換回來自己的一個好身體?

  換不回來,用多少的錢也換不回來的。

  「我能接受。」霍一路很想縮回來自己的手,告訴他別這麼緊張,不就是看病,就算是癱瘓了也不用你親自照顧,她可以一周請七個不同的看護,每天換一個換個好心情,心情能開出來玩笑,但就怕自己這樣說完可能他會偷摸的找個地方去哭。

  現在腰部以下就是不合作,她翻身都需要江北來幫忙,前幾次是江北幫著翻的,可江北他有忙的時候,一路也不想天天都看見他,每天吃同一道菜還會覺得膩呢,總是分分秒秒的不間歇的去看同一個人也會覺得煩,叫他滾回公司去處理日常事務。

  「霍小姐,需要我幫你翻個身嗎?」護工開口。

  按照江先生的吩咐是要二十分鐘進行翻一次身的,她現在看著已經過了半個小時,霍一路擺手,「又不是個殘廢,用你幫什麼忙。」

  她叫來助理,叫助理在自己的床頭搞兩個扶手,按照她手臂能觸摸到的位置裝,沒有你就去找人搞一個出來,她拽著手環借力,腰部下面沒力氣,手臂是有力氣的,霍一路犟,一直都很犟,也是強大,從身體到心靈都是很強大的,不是為了自尊,這點小事情嘛,小事情就自己做,不然以後真的癱瘓了,每天和一個死人一樣的被人翻來翻去,也挺慘的吧,自己做點力所能及的。

  按照她的吩咐,助理很快就送過來了她想要的床,巧雲醒了以後誰勸都不肯聽,過來打算看看一路,結果就在門口,看著她自己背對著門,手上拽著那個扶手用力,她的手臂很有線條很有力量,那麼一用力,巧雲就瘋了。

  「傭人呢?看護呢?你們都在幹什麼呢?」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花了錢請你們過來醫院照顧人,為什麼沒有動作?醫生呢護士呢?

  因為所看見的畫面是她不能忍受的,情緒上完全就是崩潰掉了,她現在是情緒的轉移,她要找茬,要將火氣全部都發泄出去,這口氣她才能順利的喘上來,什麼教養什麼儀態已經通通都不顧了,全都扔到下水道去,整個人就是想發瘋。

  以前過的有多糟糕她不想管也不想知道,但現在不能過的這樣的糟糕,這就是往她的心上扎針,疼死了,疼的都快雙目失明了。

  護工和傭人都是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這是霍小姐要求,要求她們不能太靠近,結果陰太太一出來就是要吃人的態度,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們。

  「陰太太……」

  「你就是拿了錢這樣工作的?」

  在她說出來更無情更加不留情面的話之前,霍一路開了口:「喂喂喂,親媽你過來扶我一下,進門就和老母雞一樣的叨叨叨,是我叫她們不要過來的。」

  親女兒發生,巧雲還哪裡顧得上和傭人吵架, 全部都扔一邊去了。

  上手去扶霍一路,巧雲這輩子她都沒幹過什麼力氣活,也不需要做力氣活,自己本身就是柔弱的類型,她又不胖,屬於偏瘦偏薄弱那伙的也是真的沒有勁,其實她扶霍一路她扶不好,不會用力道,而且這人特別的沉,你也搞不清她為什麼會那麼沉,明明只是上半身而已。

  已經盡力去配合一路,去呵護輕柔的扶,換做任何一個人就算是婆婆,她也做不到這樣的程度,當被扶的人是個小嬰兒,碰一下都有可能會傷筋動骨的。

  「後面墊個靠墊。」霍一路吩咐她做。

  「能坐嗎?」

  巧雲狐疑,醫生讓坐嗎?她現在這情況不能坐的吧?這樣不好,還是聽醫囑吧。

  「我躺的都要累死了,想要坐一下,不會更嚴重的。」知道她擔心什麼,一路滿不在乎的道,還能糟糕到哪裡去,要癱瘓早就癱瘓了,巧雲看著她坐都坐不穩,全部都是靠著手臂的力氣才能挫在那裡,她不是坐而是挫。

  眼淚刷地又下來了。

  下雨了!

  「眼淚那麼多。」

  天天哭,哭的人不煩她看的人都覺得煩了,怎麼就那麼多眼淚呢?哭能解決問題嗎?她這個當事人都沒想哭呢。

  「能抽點時間給我根香蕉嗎?」

  巧雲掰下來一根遞給霍一路,心難過的不得了:「你喜歡吃香蕉嗎?」

  也沒聽過沒見她說過自己喜歡什麼。

  霍一路不是喜歡,而是覺得味道都很好,水果這種東西吧過去幾十年當中就是覺得花錢買回來吃傻兮兮的,沒有這種條件,條件得多好才能買,後期再有錢也沒養成吃水果的習慣。

  「喜歡喜歡。」敷衍的說著,想著眼前的人可能一會就去買香蕉了,按照親媽的思想應該會這樣做的,人暫時離開她的視線一下,她就會輕鬆一點,有些時候說的是真心話,但是真心話傷人啊,她對父母的感覺還不如對江北來的深呢。

  這就好比突然被拉郎配,你能有多大的感受?人家活生生的硬生生的就非要把你們送作堆,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沒的選。

  她是挺不爽,可傷害女人又不是她的強項。

  她身上有一種道義感,道義感就是講,婦女兒童是不能碰觸的範圍,所以她儘量忍了。

  巧雲陪著她說了一會話,實在是坐不下了,兩個人完全沒有共同的話題,她說的霍一路聽不懂,霍一路也不會跟她聊天,全程就是她一個尬聊,越說越尷尬越說越尷尬,說到最後自己實在說不下去找個藉口出來了,無力啊。

  橫在中間深深的鴻溝,跨越不過,抹不平。

  「江北呢?」

  「江先生去了公司處理事情。」阿三小心翼翼的講著,江先生已經熬了兩夜,其實看得出來沒太睡好,眼睛都是紅的,他身體也不好,休息不好就會從面容上反應出來,早上還是霍小姐 給趕走的。

  但是陰太太……

  果然,巧雲發飆,人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去公司處理事情?你多大的心?那是你的公司嗎?

  拿電話打到公司去,因為是她來電,秘書還是把電話轉了進來。

  江北接起來電話,就被陰太太教訓了一通,無非就是告訴他應該怎麼來做這個丈夫,他聽的腦仁疼,有些時候能真的覺得霍一路這個所謂的家裡人戲太多,本人都沒怎麼樣,那些人都是事兒,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

  耐著性子聽,完了一句話沒有直接掛,這就是他的禮貌。

  「下次陰太太再來電話就說我人不在。」江北掛了內線。

  下午提前走了一會,也是心裡焦急不放心,不清楚醫院那邊是什麼情況,雖然知道不會出太大的簍子,她太堅強了,出事的可能性為零但還是難免有些心焦,一進病房擰著眉頭,病房裡哪裡這麼多的香蕉?

  霍一路正在歡樂的吃香蕉呢。

  「歡迎下班回來。」

  「哪裡來的這麼多的香蕉?」

  「某個腦子不太清晰的人買回來的。」

  這可能就叫所謂的恨不得一股腦的都補償給你,補償給她幾十年的香蕉,也不考慮能不能吃得了的問題。

  江北對陰太太的印象很糟糕,現在恐怕已經不是糟糕就能評價的。

  衣服掛了起來,他是站有站樣坐有坐樣,衣服永遠都是板板整整的,別人坐衣服就可能皺,江北就是不會,他可能生下來就帶著這項絕技了,而且練的如火純情的。

  「這樣坐著舒服嗎?」

  「沒差,沒什麼感覺。」

  都是軟的,下面感覺就是……沒有,可能有點被截肢的感覺了吧,她覺得是像。

  江北瞪了她一眼,站起來抱著她給放平,整理整理她身上的病服,實在是搞的皺皺巴巴的,不知道一個女人怎麼可以活的這樣的粗糙,「躺著吃吧。」

  他見不得她那樣坐著,見不得這樣的景象。

  一路就乖乖的躺著吃,知道他心裡肯定會難過的,哎,一個男人的心這樣的脆弱真的就好嗎?接不接受都是事實,是她的命別人搶不走,不是她的,也不能強迫的給她,不就是這回事,人生看開了其實就挺簡單的。

  「好了。」

  香蕉皮遞給他。

  江北接了過來,又去洗帕子給她擦手,每一根手指頭都擦,霍一路翻著白眼,差不多就得了,擦那麼乾淨容易落灰。

  「公司那邊怎麼樣?」

  她這餐廳恐怕又要推了,好不容易看見頭了,結果又是被綁架的又是進醫院的,生活太刺激,沒辦法。

  「正常開業,不影響。」江北懶得看她,看她就會不停的冒火。

  什麼時候她想做的,他不去盡力滿足,不去儘量配合了?是她的夢想,她想做的,他就一定會讓實現,外人說他們涉及這個領域就和扔錢似的,江北告訴你,什麼叫有錢難買我樂意,他不僅砸錢,還砸大錢,做就做專業的。

  「那挺好的……」

  她看著房頂,實在也沒別的其他的可看。

  說著話呢,巧雲送飯來了,醫院是有飯吃的,而且霍一路家的傭人三姐就在醫院,這裡是可以做飯的,隨時都可以做,一路要求她該幹嘛就幹嘛去,找人聊天還是出去逛街,隨便你,只要不出現在我的眼前晃就好。

  巧雲說自己家的廚子做菜很好吃,好像也聽陰平講過霍一路挺喜歡吃家裡菜的,也就是聽了一耳朵,不過那個時候誰認識霍一路是誰,她還處在討厭的階段呢。

  「來了。」一路打著招呼。

  江北則是完全的無視。

  巧雲的眼睛非常不友善的看著江北,我閨女被你騙,我可不會。

  「吃飯吧,讓家裡廚師做的。」

  桌板放開,江北皺眉,她坐不起來,你放桌板她怎麼吃?

  「不要放桌板,就這樣讓她吃吧。」

  弄髒了床單可以再換。

  巧雲張張嘴,可似乎也記起來了,是的,放桌板但是她起不來,那個桌板又高,她都看不到菜,怎麼去吃?

  三個人同時默默無聲的吃著晚飯,原本巧雲想的是和女兒一起共進浪漫的晚餐,結果現在變成了強制的三人行,江北那筷子用的特別的利索,一會從霍一路的碗裡挑個東西吃,一會挑一個。

  霍一路自己拿著湯勺和筷子,她躺著靠著枕頭的高度她用起來也不是那麼的熟練,角度不好,都吃的挺好的,江北也不吭聲,巧雲發飆了。

  「你喜歡吃,我一會叫廚房做好了送過來,你不要搶她的。」

  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會一筷子一會一筷子,就看著霍一路吃米飯了,她是病人,你知道?她懷疑江北不知道啊。

  一路眨眼睛,她覺得這樣被人莫名其妙的針對其實感覺還挺不好的,她是想甩臉子了,吃飯就吃飯哪裡來的那麼多的話?

  「她吃這種魚會過敏,這個菜她也不能吃。」

  是你帶來的菜幾乎沒有一種是她能吃的,江北有什麼辦法?沒看見霍一路都在挑蔥花吃?

  巧雲身體一僵。

  明明自己先說出口控訴他人的,結果最後變成了她沒道理,這種落差感……

  她不知道霍一路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沒一起生活過。

  江北收了碗,一路嘆氣:「你說她何苦來這裡折磨自己也折磨我們呢。」

  就對江北的態度,她就非常不喜歡,人是獨立體,你可以喜歡自己的孩子沒人反對,但做人基本的教養還是該有的吧?就欺負他沒家人?她以前覺得自己沒教養,現在看某些東西也有可能是遺傳,不能瞧不起人家。

  我們江北哪裡不好了,值得你看不上?

  處處都很優秀的,不要這樣,不然路姐就不爽了,就要掀桌了。

  巧雲回了家,陰老太太算著時間,這就是把飯送過去了而已?

  沒一起吃?

  「陪著她一起吃多好,她一個人會孤單的。」

  生病的人心脆。

  巧雲覺得累,她現在不想說話:「媽,我回房間了。」

  多一句話都沒有,陰老太太扭頭去看,今天這是怎麼了?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一樣。

  進了兒媳婦的房間,巧雲勉強掙扎坐了起來,婆婆進門她再不舒服也不能躺。

  「媽。」

  「不舒服就躺著吧,我進來看看你,怎麼了?」

  巧雲就說她覺得很無力,這種無理都要把她折磨的崩潰了,談沒的談,不知道該說什麼,關心老是覺得自己用力過猛,吃什麼東西過敏她也不清楚,好像自己就端著關愛的旗號,做的都是一些被人瞧不上眼的事情。

  老太太一聽她這情緒,趕緊的按住。

  「她從小都是這樣長大的,你說一個孤兒突然冒出來了父母,她不接受也是能理解的……」

  任何事情靠自己都靠習慣了。

  「她不是孤兒……」

  老太太試著讓兒媳婦的情緒平復下來:「你現在就是想的太多,虧欠了這麼久,想要一次性的都補償上也難,她情緒現在不穩定,你多多關心,會起作用的。」

  巧雲一臉不想活的表情。

  「媽,你說錯了,她情緒非常穩定,和金剛石一樣的硬。」

  如果霍一路需要她的安慰,她不會這樣難過,可這個人她是刀槍不進的,她不需要別人的關心呵護,她自己就可以把自己照顧的很好,情緒也很到位,你覺得她是裝的,可無時無刻她都是放鬆的,和醫生和護士之間開著玩笑,打著電話嘻嘻哈哈調侃,這讓巧雲無處見縫插針,多細的針都沒用,一點縫隙都沒有,嚴嚴實實的人生。

  無力感。

  是你的孩子,可你面對著她,你無能為力,你什麼都不能為她做,。

  這……

  陰老太太頭疼,那就是陰平第二。

  她記得女兒上高中的時候,開刀做了個小小的手術,其實真的不是很嚴重,可畢竟開了刀呀,女孩子不是應該柔柔弱弱的躺在床上偶爾抱怨兩句嗎?陰平第三天就回公司了那個時候她只是處理一些集團的小案子,老太太是想拿女兒練手,但心裡真正想依靠的其實是兒子,她覺得陰平要強的過頭,可孫志成告訴她的是,陰平不是要強,而是她骨子裡所有的地方都是強的,這是強者對自己的要求,她不能讓自己弱下來,不存在弱,所以老太太認為的刷好感,不存在,她只是這樣的一個人而已,她把自己當剛當鐵,這個家有沒有其他人她都可以一人扛起來,扛在肩膀上,甚至比任何人都棒,她會逼迫自己不去犯錯,這是陰平,現在也是霍一路。

  遺傳學這東西不好解釋的,為什麼像了姑姑,這也沒辦法說,你能說不好嗎?

  孫志成是下班以後開車過來醫院的,瞧著霍一路好吃好喝的,這挺不錯的。

  「香蕉我走的時候帶走一半吧,不然你也吃不完,放爛了。」

  他也是小家走出來的,覺得浪費東西是要被雷劈的,人可以驕傲一點,可以自戀一點,浪費就算了。

  「拿吧,反正我也吃不完。」

  「檢查怎麼了?」

  孫志成坐在床邊,挑了一跟長得好的香蕉,扒開皮,恩恩,味道不錯,吃了一根嗯,到了吃飯的時間,有點餓,反正很多嘛。

  到了最後就變成了病房聯誼會,霍一路和孫志成講著葷段子,她真是比孫志成都放得開,孫志成聽的津津有味的,別人說一準他就起身走了,這不是霍一路嘛,別把她當成女孩看就好了。

  陰平進門,擰著眉頭,孫志成的鞋也不知道飛哪裡去了,坐在床上很放飛自我,衣服也穿的很隨意,結果陰平進來,他著急去找鞋,倒扣摔在地上了。

  陰平不喜歡人不整潔,她是個吹毛求疵的人,也是有潔癖,雖然自己不承認,但她的家裡真的是一點灰塵都找不到的,孫志成平時也是很注意,但他天生不是江北那種從骨子裡就愛乾淨愛到瘋狂,霍一路就是亂亂亂,他跑到一個亂亂亂的人身邊自己也跟著亂亂亂了。

  高跟鞋就在他的臉前,那雙鞋反射出來他半張臉,陰平的裙子似乎每一條都固定了長度一樣,這麼多年他就沒見過她的裙子有第二個長度的,頭髮一絲不苟。

  完了!

  還用猜嘛,肯定是完蛋了。

  「起來。」

  孫志成從地上爬了起來,這回看見鞋子了不知道怎麼就跑她床那邊去了,可夠不到啊,這腿得多長,對著霍一路使眼色,你幫我踢過來,一路完全不接收,大哥我現在就是半個殘廢,你讓殘廢幫你夠鞋,是不是有點不尊重?

  「把鞋子穿回去。」

  一路拍拍自己的床邊,坐啊。

  陰平很是嫌棄的選擇坐在了她的對面:「你是個病人。」

  你的床上不是炕,更加不是遊樂園,探病還探到病床上去了?

  「沒關係的,姑父嘛。」

  說是哥倆都有人信,她是想和孫志成做兄弟的。

  孫志成的鞋終於套上了,去洗手,不然怕自己靠近陰平身邊她都得躲出去兩步,這個悲劇,就說不能放飛自我的,都怪霍一路這個妖孽。

  把自己給坑死了。

  「像是什麼樣子?」

  一路擺手;「停,打住,千萬別拿你家的那一套來要求我,我就是這麼無憂無慮長大的,我也沒什麼家教,我過去帶小弟,睡一張床也是有的。」

  所以這些規矩在她這裡不成立,她覺得好就好。

  陰平的眉頭擰的更加緊,一路才不怕她生氣,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高興怎麼活就怎麼活。

  「醫生怎麼說的?」

  孫志成充當起來了報告師,他剛剛有去問過醫生,大概的情形也都了解了,陰平淡淡掃了他一眼,孫志成覺得自己真的很無辜。

  *

  一路這情況也不是短時間就能改變的,自己很理所應當的被扶著偶爾動動,維持了一個多月,醫生宣布她能走了,可以下床去走,躺的太久自己就連走的感覺都要忘記了。

  「你讓他們進來扶我不就好了。」

  說專業,他也沒有那些人專業。

  「走不走?」江北問她?

  折騰自己一身的汗,她還嫌棄東嫌棄西的。

  「走走走。」

  霍一路是覺得折騰他,何必呢,你出錢就會有人替你解決這些麻煩的,可他不願意,總是搞的好像自己隨時都崩潰一樣,他忙他的去,完全不影響好嗎?

  江北戴著口罩,他生病了,體質弱就是這樣,天氣變換的厲害,他一個不小心就中招,怕傳染給她,可還要堅持待在這裡,一堆的事情等著他去做,結果這人閒的跑到這裡來侍候她。

  霍一路脾氣也是急,換做其他人她可能會稍微顧慮一下其他人的感受,就因為他們倆太熟,人是會對著過於熟悉的人進行刁難的,她也沒學過心理學,她自然也會有這樣的毛病。

  「往左往左……」

  霍一路就讓他帶著自己往左,江北是往左走了,可她實際想的是右嘴說錯了,結果就越走越是錯,這邊有壓迫的疼痛感,江北這麼一搞她就更加難受。

  「我說的是往左,你就偏要往右。」

  發脾氣,發大脾氣,就說不用你,你非來。

  江北脾氣也上來了,他能順著不代表他會忍氣吞聲,不停的喊左,他也帶著往左來了,怎麼還說呢?

  說個沒完沒了。

  「你說你,我就說不用你,我這邊疼……」

  「我扶你去的就是左側……」江北指著左,「左右你分不分?」

  哪邊是左你分不清?哪邊是右,你不知道?

  「這是左?」霍一路突然感覺到好像是自己說的有問題,可嘴犟不承認,江北和她橫,兩個人誰都不讓對方,說話聲音也是大,巧雲就在外面聽著,其實多少也是看見了,錯肯定不在江北,就是江北這脾氣也不怎麼地。

  聲音又大又凶,這個時候他就不裝了。

  「那走不走了?」江北問她。

  「不走了,還走什麼。」

  氣都氣死了。

  江北鬆開手,手還在她的腰後面,做一個撤退的動作然後在重新扶。

  「行行行,都是我錯,現在重新走吧。」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氣的鐵青。

  就是不講理啊,她弱她有理,問題她還不弱,她還強勢她還有理。

  他這邊身體冒著虛汗,後背都濕透了,想著體諒體諒一點的,今天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沾火就著。

  「滾邊去,用不著你。」

  一路用眼睛一夾一夾的,沒你我就走不了了?

  ……

  爭吵過後,江北被磨的一點脾氣都沒了,「邁哪只腳?」

  他現在眼睛盯在她腿上,你說左右我也不聽了,你邁那隻,我跟著去哪裡,這樣總不會錯的吧?

  霍一路結束鍛鍊,她是沒啥事了,躺下就著,江北躲到外面去,一身都是汗,一會熱一會冷的,頭也不清醒,坐在椅子上緩著心情,不是和她怎麼樣,而是身體實在不舒服。

  巧雲遞給他藥。

  「你這身體也太差了……」

  一個男人,怎麼就這麼弱呢?

  「謝謝。」

  江北接了藥起身就離開了,不需要關心,也沒必要關心他,他也不接受,該關心的人到時候自然就會關心的。

  睡醒了她叫醫生。

  「他是不是抵抗力差了點?」

  醫生笑笑,江先生的情況是需要時間慢慢恢復的,短時間之內不可能就很快的好起來,吃什麼補都是輔助的手段,沒那麼神奇的,這個抵抗力積攢的過程也是看個人的一些情況相配合,好起來也不會只是醫生說你吃這個就可以,你吃那個就行,飲食鍛鍊多方面都是需要結合。

  而且江先生受過傷,還是不小的傷,人原本就瘦,不是說瘦不好問題江先生的體重明顯就是低於正常的標準。

  「他胖不起來……」

  胖的人是她。

  霍一路試過和他連著吃,少吃多餐,最後的結果就是她胖的和球一樣的,還需要去減肥,江北還是那樣子。「隨便啦,你給他開點藥就好了……」

  江北吃了藥就回來了,霍一路又扔給他一瓶,他接住看了一眼,吃不吃效果也不是那麼大,他感冒的話,一周七天,他會感冒三天左右,到了晚上就會莫名的低燒,有些時候醒了就好了,有些時候就會更嚴重,人家說平時不生病,生起來病就要人命,這話放在江北的身上也適用,他不是所有的感冒都是輕微的,他嚴重起來也很可怕的。

  「已經吃過了。」

  一路攤手,吃過了那就放心了。

  「你這脾氣太不好了,弄的我心情跟著都不好。」江北冷靜下來和霍一路說,現在心情已經很平靜了,確實當時她爭的自己很不舒服,所以他才會大聲說了幾句:「你現在養病,搞的這樣的心浮氣躁……」

  霍一路舉手。

  「我錯,我認。」

  她就說叫別人來做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你不舒服就別來,非要硬撐。

  「你給我寫個道歉信吧。」江北提出來。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彼此吵架最容易影響感情,不可能不吵,但是有些是可以避免掉的,現在就來做這個避免的努力。

  霍一路覺得自己的人生還真是悲劇,叫她砍人她就會,叫她拼地盤什麼她都會,唯獨寫檢查不會。

  肚子裡沒有墨水。

  支支吾吾的拿著筆寫了半天,筆拍在紙上,不寫了,老子要命就一條,愛要不要。

  對不起還不行?

  情真意切?

  她哪裡會?

  抓起來通通扔在地上,揉成一團都扔在地上,看見就煩。

  陰實進來撿起來地上的東西,打開看了一眼,都沒眼看,怎麼會差成這樣?這東西不是隨手就來的?上面寫著對不起,我對不起你祖宗八輩,這寫的是什麼?

  「寫這個做什麼?」

  霍一路睜開眼睛。

  這夫妻倆說什麼都不聽,輪著班的來她這裡進行轟炸,是不是老太太還能跳出來呢,這簡直就是一個馬戲團跳出來的。

  「隨便寫寫。」

  陰實將東西放回到了她的病床上,一路坐的很好,陰實看著她這個樣子,估計這人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你說她讓人操心吧,似乎也沒用你們做什麼,說不操心吧,她一生病家裡那兩個女人就淡定不起來。

  「惹他生氣了?」

  他覺得江北的脾氣和教養都很好,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生氣的。

  陰實對江北的印象就是屬於硬像的扭轉,看一個人覺得好,他就渾身都是美的,看一個人不好,就會覺得他渾身都不好,而他現在呢,就屬於看江北,看任何一處都會看見優點。

  霍一路覺得這人很煩,又跑出來和她談心,哪裡有那麼多的心可以談?

  「我要睡了。」

  陰實由著她去了,晚上回家說霍一路寫檢討書可能是,被自己撿到了。

  「我進去,扔了一地,脾氣太急了。」

  這事兒巧雲是知道的,當時她人就在現場。

  「她給誰寫檢討書?」

  陰老太太皺眉,好好的寫什麼檢討書?夫妻之間是可以有點小情趣,可她現在是什麼情況,玩這種情趣?

  「……是當時她發了脾氣……自己說錯了,犟一直說她說的是左側……」

  陰實嘆氣,這樣看,江北的涵養是真的算是不錯的了,霍一路能找到江北,也算是她的福氣,福氣很好的。

  「生了病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的……」

  老太太也覺得江北獻殷勤獻的過頭了,什麼時候不能表現?自己生病會傳染的你就離她遠點就好了,這個時候非要往前湊。

  陰實聽了以後笑了笑。

  「你笑什麼?」

  老太太看著兒子笑,她怎麼覺得笑的是她呢?她哪句話說的不對了?

  「我現在都覺得他確實不好做,不來呢,你們會講,你看現在人生病了他就沒影子了,還是奔著錢來的,來了呢, 你們又說力氣使的過大了,怎麼瞧著都虛偽。」

  人家說兒媳難做,他瞧著這女婿其實也不好做,也能理解孫志成這些年,為什麼夾著尾巴做人,確實家裡的兩個女人都不太容易討好。

  「這話是怎麼說的?你還覺得我們難侍候了?」

  「沒,你們說你們的,我就是感慨一下而已。」

  陰實才不會參與進女人的話題中,和她們作對日子就太難過了,他同情江北也不會主動將炮口調整到自己的對立面,總會找到合適自己的定位,你看孫志成不是找到的挺好,過的也很輕鬆,江北也會的,相信他的能力和腦子。

  陰老太太看巧雲,你丈夫這是腦子脫線了?

  巧雲回看婆婆,她覺得丈夫現在有點危險,站到江北那一邊去了?這是同情?

  「他可比你想的有心機的多……」

  「我吃好了。」陰實準備起身了,再談下去就過了,適當的選擇恰當的時候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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