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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簾掀開,一襲寶藍碧青衣袍,錦繡繁華,黑髮垂順,從馬車內走出之人生來帶貴,一點淚痣在如煙瀰漫憂鬱的冰晶眸下如活現。
東方墨抬頭靜靜看著眼前的畫梁碉樓,簡單的木匾上筆墨所寫——異客居。
“獨在異鄉為異客。”東方墨抿唇輕語,眼底波光漾動,走入異客居中。
在他身後的玄衣護衛默默跟著,輕輕搖頭。他不明白公子為何對東宋國如此執著,不對,該說是為何對東宋的穆清黎如此執著。離去兩年,如今得了空閒再次前來,不顧路途遙遠,不顧麻煩。
秦王平番大勝,北國來使兩件大喜事同時而來,整個陽城連日來都是一片的喧騰之色。
臨圓月佳節已近,皇上下旨特令圓月佳節時擺宴,以示歡迎北國使者。對於此,北國使者也表示同意。
東宋朝堂上。
君無恭坐於金玉龍椅上,看著下方行禮一身官服的君榮臻,一身霸道之氣比之帝王也不逞相讓,啟聲道:“秦王,此次平番有功,當年離時你向朕討要一個不算過分的要求,不知為何?”
君榮臻抬頭道:“父皇,這要求兒臣不予現在說,只求父皇記得此賞,不需多久,兒臣自會討賞。”
君無恭打量他一眼,微笑道:“如此大功,你當真只要這不算過分要求?”
君榮臻認真笑道 “是。”
“既然如此,朕便允了。”君無恭不加強求,揮手答應下去。
“謝父皇。”君榮臻勾起嘴角,行禮便回到了原處。
這事一過,朝堂上文武百官一番請奏皆是有關北國來使之事,對此事幾番言論下,君無恭只道:“北國來使,實東宋大事,北國與東宋是友非敵,此次更有三公主與北太子前來,圓月之宴,諸位萬不可丟了東宋的顏面。”
“臣等惶恐。”
“臣等明白。”眾大臣連聲應道。
……
早朝退卻,文武百官自然們慢慢走出去。
雕龍梯柱,紅漆畫粱,白石無比寬敞走廊。一眾人等皆在議論北國三公主與北太子來此之事,只見一身明黃太子服的君榮珏走過,有心想要看看他的反應或是戲馥一番,卻見他之時便不由的退卻了,口中也道不出什麼話來。
下了九龍梯,臨近了宮門的轉廊,一人卻攔住了君榮珏的道路:“東宋太子,還請留步。”
君榮珏腳步緩緩一頓,淡掃其人。
眼前擋路男子約莫二十四五,一襲藏青色的錦繡寬袍,細節可見北國的痕跡。他面容白皙,生得一雙杏目,眯起笑意來令人心生好感,卻又生得略鷹鉤鼻子,徒然幾分凜冽的陰狠,站在此處倒是如玉樹臨風前。
不肖一眼,已是知曉,此人不是東宋國人,便是北國太子,北昊陽。
北昊陽看清了君榮珏容貌,眼中不由閃過驚嘆:難怪琴兒會那般喜歡他,這等容姿當真天下無雙。揚唇一笑,張口就言:“東宋太子,可…”話語截然而止,只因君榮珏只是淡掃他一眼,如同看這周圍毫無生氣的雕梁畫柱一般,然後與他錯身而過,不停留絲毫。
“東宋太子…”北昊陽眼中一閃而過尖銳的惱怒,伸手再次欲擋。
然而這一刻,一隻手卻抓住了他的手腕拉了回來,只可見著君榮珏不緩不慢踏步離開的身影。
北昊陽皺眉冷眼看向拉著他手之人:“秦王,你這何意?”
拉住他手的人正是秦王,君榮臻。
“呵。”君榮臻冷淡的笑了一聲,大掌一開就鬆開了他的手,睨視他嘴角笑容不屑又似戲詰:“你要是不想要這隻手就去攔他。”
北昊陽手指一動,平靜的垂下來,口氣不佳道:“秦王,這又是何意?”這秦王的樣子根本就不給他半分的面子。
君榮臻哼笑道:“我勸你最好不要隨便打他的注意,他根本就不在意傷了你會不會影響東宋。要不是看你是北太子,我也不會告誡你。”說完,就不理會面色微怒的北昊陽,走了出去。
君榮珏的性子君榮臻看不透,但是從他的一切表現看來,他根本就是不在意東宋,更不在意東宋皇位。若非如此,君無恭那隻老狐狸怎麼會將穆清黎賜婚給他?
北昊陽?北太子?對於一個不在意東宋如何,不在意東宋皇位,而且性子如此的君榮珏來說,根本就沒有一點的不同。除了穆清黎,任何人對他來說就是和這天下糙木一樣,甚至比糙木還不如。
君榮臻嗤笑一聲,自己什麼時候竟然會想這麼多了?
看著君榮臻高大的背影,北昊陽面色陰寒,一雙杏眼也眯如刀鋒。這東宋中人個個都未免太過狂妄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再一想君榮珏那淡泊的眼。
——你要是不想要這隻手就去攔他——
腦中響起君榮臻的話,北昊陽莫名又心中絲絲的懷疑。君榮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段與他一起來東宋的路程中他已經看出些許。君榮臻霸道又謹慎,就如同一頭沉睡的狂獅,不動則已,一動則是驚天動地。
這樣的人,何必撒謊。或者他根本就不屑撒謊,更何況是警告。
“不在乎會不會影響東宋?那還是太子嗎?”北昊陽一聲冷笑,默默收了手,轉身離去。
連日來,北瑤琴居住皇后鳳祥宮中,長日與皇后燕含煙相伴,卻不外出,直到圓月之日終是來臨。
陽城異客居一處院落。
玄衣護衛風一腳步無聲走來,還未步入院中便已聽到一陣悅耳蕭聲,這曲子他以往從未聽過,想是公子自己作的。一入院落閣樓,便見陽光下滿地jú花,徒然於世的濁濁公子。
東方墨手持玉蕭,眼眸輕垂,那蕭聲正是從他的口中而出,這蕭聲淡雅,卻又透著一股莫名的憂鬱無奈,散不去。
風一輕步走至他的面前,垂頭道:“公子。”
東方墨眼眸一抬,蕭聲截然而止,離了薄唇,看著他緩聲淡道:“依舊沒有回應。”
風一默默點頭。
東方墨沉默。
風一抬起頭,低聲道:“公子,何必對這穆清黎如此在意?”
東方墨卻沒有回答,起步向外走去:“她既不來見我,便由我見她罷。”
卷二 六十章 屁股開花
夜色迷離,東宋皇宮中卻是張燈結彩,熱鬧非常。藤木掛紅燈,連環不斷猶如紅色長龍,微風吹動就更似常長龍騰雲而飛,活靈活現。
此次眼圓月佳節,一為慶祝秦王大勝歸來,二為北國來使,三來太子成親便是此日,喜慶更足。
東宋權貴一個個前來,聚集長樂宮中,宮女粉色如彩蝶飄舞,絲竹樂聲緩緩清透在周圍,人來人往一片的奢華之色。
鳳祥宮中,此時北瑤琴正坐在梳妝檯邊,任由宮女為她裝扮,在她身邊坐著的正是東宋皇后燕含煙。
燕含煙身穿雍容鳳袍,頭戴金玉鳳冠,一排珠簾流蘇垂在烏黑的髮鬢上,珠華玉潤更襯得一頭黑髮猶如錦綢。她面上畫著精緻的白粉胭脂,朱唇鳳目,分外的雍容高貴,一身一國之母的氣派散發的淋漓盡致。
燕含煙走至在梳妝檯邊上看著北瑤琴,輕輕勾唇笑道:“琴兒真是天生麗質,不愧是北國第一美人兒,任誰見了都喜歡。”想起北國皇上,燕含煙微微垂眸。她愛戀之人卻愛戀羅無瑕,對她不屑一顧。如今他的女兒卻與羅無瑕的女兒相爭一人,如此之間,她自然要相助。
北瑤琴聞言,對著面前的鏡子幽幽一笑,說道:“皇后才是真的美麗,哪裡是瑤琴這樣的小女子可以相比的。”
燕含煙微微搖頭,隨著這些天的相處,看著北瑤琴,她莫名就想起當初的自己。同樣的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同樣是名動一國的才女,可是偏偏被羅無瑕那樣無知的女子硬是壓過一頭,哪怕羅無瑕已死,她如今是一國之母,但是這本不是她想要的,君無恭終究不是她深愛之人,只是已然習慣。
目光在北瑤琴的面頰上打量,按著她右臉頰上的斑斕彩鳳刺青,眼底閃過一絲讚嘆與喜歡,嘆息道;“琴兒是如何想到在臉上竟然刺上如此刺青,當真是美麗動人,與琴兒無比相配。”
北瑤琴聽到這話神色卻是微微一僵,眼中閃過陰狠。就是這個刺青,美雖美,但是卻是不可磨滅的恥辱。當日她與穆清黎談話過久,等穆清黎離去的時候她臉頰上的毒素已經入體,哪怕回國之後得到醫師的治療,卻已經留下了三道青黑色的痕跡,就如同三道黑線在那白嫩嫩的面頰上出現,這樣的唐突,這樣的醜陋。
若非是有宮廷繡師會這一門刺青功夫,她臉怕是毀了。然而這刺青雖是遮醜添美,卻已經成為她心底的恨意,不可磨滅的恨意。
第一次的失敗,第一次受到這樣的挫折,她如何都要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