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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夏眼底疑惑詢問的抬頭看向榻上穆清黎,其中亦有欣賞,佩服。她此時彈奏的這曲子本是穆清黎所教,如今這突然簫聲合奏如此相合,實在詭異,如此下去,是繼續合下去,還是停下?

  穆清黎神色同一閃而過呆滯,對蓮夏輕輕點下下顎,靜靜眯起眼眸。這曲子,這合奏,分明就是蜀山派所教‘細雨青木’曲的完整。細雨青木之曲本就琴簫合奏的曲目,但是她只會彈琴,卻不會吹簫,所以只教了蓮夏這首她當初非常喜愛的曲子。

  如今怎麼會有人合奏這麼相合,甚至比之蓮夏造詣更高,到了最後蓮夏反而成為配襯。

  一曲終,蓮夏額頭略出了一些汗水,眼中卻全是遇到知己一般的光彩,輕輕嘆道:“這人的簫聲造詣只怕已經到了宗師的水準,實在不是奴婢可以相比。”看向穆清黎,不乏期盼稀罕道:“若是小姐與他合奏才是真的天籟之曲。”當初穆清黎初彈此曲時,她就驚為天籟,請求穆清黎將此曲子教給她。

  穆清黎搖頭,目光投向門口,笑道:“蓮夏,有人要來了,出去應付一下。”

  “是。”蓮夏點頭,推門走了出去。

  外邊湖面不少畫舫靠近了她們的這裡,此時一見一襲粉裝的蓮夏出現。她眉眼秀美,眼眸如明珠美玉,眉宇之間隱然有書卷清氣。微風徐徐吹起她漆黑髮絲,她微微淺笑,伸手將秀髮挽到耳後,此番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皆是素雅清婉。

  周圍畫舫上傳來男子讚嘆聲,還有相約之聲,更多問之是否她就是彈琴之人。

  蓮夏對周圍畫舫出現人物緩緩施禮,清雅微笑道:“各位如此擁擠在此處,我這小小畫舫可就無法繼續行走了。”

  “是我等唐突了姑娘,我這就散開。”其中一艘畫舫前頭青衣男子直直看著蓮夏有力說道,轉身就對船夫做出吩咐,待船夫有了動作,才回頭對蓮夏示意一笑。

  蓮夏淺淺回笑。

  其他的畫舫也慢慢散開,卻也有霸道之人不動彈一步,直言說道:“這位姑娘好生美麗,不但國色天香,更是可以彈出那般的天籟之音,不知道姑娘可有雅興與在下一聚,一起暢談一番。”

  蓮夏看向那人,穿著富貴,神色輕佻,一雙眼睛毫不掩飾yín邪。雅興?暢談?就憑他?蓮夏眼底生寒,神情倨傲,笑道:“公子可真懂得雅?”她雖是婢女,那只是穆清黎一人的婢女,她心中傲性不必任何一人低。對待不喜之人,尤其是對自己有目的之人,向來沒有好臉色。

  那男子面色頓時變為豬肝色,正要破口大罵,然而“嗖”的一柄利劍突然插在他的小腿上。“啊啊啊!”富貴男子痛苦驚呼,跪倒地上。

  眾人皆驚,蓮夏也一愣。

  富貴男子嘶喊:“那個兔崽子做的,給老子滾出來!”剛剛喊完,一道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伸手抽出在他小腿上的利劍,平靜的聲音猶如劍上鮮血:“再多言一句,殺了你。”

  富貴男子被實質殺氣所觸,臉色頓時青白,憋口不言。持劍男子也轉身下了他的畫舫,在平靜湖面上輕點幾下,就落在一艘正緩緩而來的小小竹筏上,收了劍在腰際,持起竹筏上長長竹竿安靜划水。

  竹筏在畫舫中行動自如,中央一處小竹棚,放著一張矮桌,桌上唯獨只放一壺青花瓷茶壺。一隻白玉骨節分明手掌在其上,手下壓制一隻青色美玉雕花玉簫,青綠色的玉簫與其上手掌食指所帶祖母綠色的戒指流光相碩,反襯得其手修長毫無瑕疵,反比任何的美玉寶珠皆要來得無瑕。

  蓮夏心中不禁湧起遇知己良才的高興。此人就是與她合奏之人?她不由的想要看清此人的容貌。可惜竹筏竹棚外尚有隔陽的錦簾,只可見到那人穿著一襲青蘭色的袍子,尖細下巴如雕,想是一位年輕的公子。

  竹筏近了,持劍的護衛放下竹竿退在一旁。

  竹棚中的男子持玉簫起身,伸手別開了竹棚錦簾,彎身黑髮傾瀉,從中走了出來。他身法極好,不經意就已上了畫舫,站在蓮夏的面前。

  蓮夏揚起淺笑,剛欲對他說不經允許上了畫舫行為無禮。然這一抬頭看清眼前面容,不禁呆滯一下。

  公子如玉,翩然於世。他生得極好,如同冰山中的深藏著冷玉,冷寒卻不逼人。他眼眸亦如冰晶所雕,清透出萬道流碩,盎然霧氣,讓人心堵的淡淡郁色,右眼下的一顆淚痣,如此妖治。

  公子朱唇輕啟:“教你此曲的是何人?”

  蓮夏回神,心中再次詫異。他怎麼知道這曲子是別人教的?“這位公子為何認為這曲子是他人所教?”

  公子弊眉,沉默了一會,口氣反反而飄忽又肯定:“感覺不對,你不是,該有另一人。”

  蓮夏也聽得莫名,感覺?單憑感覺就肯定?怎麼看他的神色,好像他自己也不明白一樣。

  公子看向她身後畫舫廂房。

  蓮夏心思明俏,一眼就明白了他是看出廂房有人。對眼前偏偏濁世公子有著自然好感,加之與他剛剛的一番琴簫合奏,他的玉簫造詣讓她佩服又喜歡。淺笑勾唇,側身對廂房輕聲問道:“小姐,可願與這位公子一見?”

  公子低眉看向蓮夏:“謝姑娘。”雖平淡,卻不難聽出其中的真切謝意。

  蓮夏微笑,這說幫也不算幫,他在這畫舫上,就算是客人一名。她既然下不定心去驅逐客人,只有詢問主人了。

  門內傳來清涼隨意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公子一聽到這聲音,眼底一閃詫異明悟。旁邊蓮夏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伸手領他向前:“公子請。”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騙人?

  廂房門緩緩打開,裡邊榻上女子漸漸顯露。

  她一襲水藍的裙子側臥長榻,衣襟凌亂四散,一隻純白毫無雜色的雪白貂兒在她懷裡乖巧趴著,漆黑圓圓的眼瞳盯著公子陌生人。她手指緩緩撫摸在雪白貂兒的身上,唇畔含著愜意的笑,眼瞳幽轉看向他,一閃而過驚艷詫異。

  如此景象,他竟然不覺她粗俗,反而覺得可愛。

  “是你。”

  “是你。”

  隨著門關上,兩人突然異口同聲說道。

  穆清黎與公子臉色再次都閃過詫異,隨即又同時釋然。他們都明白對方的確是見過自己的,只是沒有這樣面對面見過。

  穆清黎慵懶從榻上做起,擺手道:“請坐。”

  公子點頭,尋身邊椅子坐下,暖秋為他倒茶放置面前桌上。他是天生的清貴公子,不管身在何處,自然泛貴。公子抬目打量眼前的她。他本前段時間在春風閣等候卻無人應約,就打算不再糾與她的事情。沒有想到,一別之後,一場合奏又將他們二人連在一起。

  穆清黎任他的打量,同時也打量在他的身上。他容姿絕頂,氣質冷淡。骨子裡面刻著矜貴,皮肉裡面滲滿清傲。第一次在萬藥軒看到這雙眼睛就曾經想過他的樣子絕對是不凡的,現在看來她還想低了。

  穆清黎見他不言,也盤弄著雪白貂兒,當做什麼不知道。

  公子望見她白淨側容,她眼底愜意笑意,似睡蓮寧靜又燦爛。緩緩說道:“我名為東方墨。”

  穆清黎抬目點頭,然後突然瞧見他伸手觸及在桌上茶杯,手指緩緩摩擦在上面,動作嫻熟安然。穆清黎眼瞳收縮一下,細細看著他那隻手掌。

  看了一會,見他不說話,安靜得猶如木雕。穆清黎微弊眉問道:“你在猶豫思考什麼。”

  東方墨手指的動作一頓,眼裡閃過詫異。

  穆清黎深深看著他,又問:“上次在宋瑞的綢巾上面的字也是你寫的?”

  東方墨點頭,與她漸深的眸子對視在一起:“沒錯。”

  穆清黎突然沉默了,畢竟這樣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但是連她都出現在這裡,那麼她能夠說別人出現在這裡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不成?只是若說是他,他又為什麼好像變了,也認不出她?或者是她的樣子變了,行為與當初不太相符,所以才認不出?

  “我名為穆清黎,蜀山雲顛,三千飛鶴,冰峽谷。”

  東方墨不為所動,沉默了一會,雙眉輕皺,對穆清黎問道:“這話有其他何意?”

  “你不懂?”穆清黎反問。難道不是?那他的字,他習慣的行為,還有細雨青木曲,那是為什麼?

  東方墨望她搖頭又點頭,淺眯眸子,其中的憂鬱深了:“不懂卻又覺得莫名的熟悉,穆小姐知道什麼,可否告知我?”

  不懂卻熟悉?

  難道說是他,卻失憶了?

  穆清黎釋然微笑,何必去在意那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程,就算是他來了,他也有自己的道路。現在多說了有什麼用,記得了就是記得了,記不得也就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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