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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隨著媽媽的這句話,鴉雀無聲,隨後一聲冷笑劃破夜空,爸爸在半空的吼聲中夾雜著,分家就分家,那樣一個神經病我就當垃圾扔了,你好好護著她,最好能把她護成人了。
最好能把她護成人了,神經病,垃圾,我的腦袋轟轟作想,腦海里閃過無數的畫面,可是就是畫不出垃圾的樣子,它到底長什麼樣子,是不是跟小鎮裡的發著霉味的垃圾堆一樣,讓人都要掩鼻而走的垃圾。
垃圾。
不知過了多久,整個世界終於安靜了,我聽不到樓下的任何響聲,我的身子蜷縮到一起,彎曲著,無法動彈,很僵硬。
對面的床也很安靜,床上的那個人更安靜,她側躺著,眼睛看著我,在黑色的夜裡宛如潛伏著,銀色的月光灑到她的臉上,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隱隱的深深的有著一絲冷漠,一絲恨意,一絲譏諷。
“媽媽爸爸結婚15年,從來沒吵過架。”她突然說道,平時清脆的嗓音在這個晚上格外的陰冷。
她的意思是,自從我來了以後,這是父母第一次吵架,都是因為我,我勾起唇角帶著嘲諷,冷冷地看著她半秒,隨後用力地轉過身,背對著牆壁,銀色的月光,冰冷地灑在我的半張臉上。
一絲溫熱從我眼角滑落,我用力地抓過枕頭,將頭埋進去,那絲溫熱被我埋葬了。
這個世界,都是因為誰,所以才改變。
常規一旦被破壞,就得有犯罪者。
就該緝拿歸案。
我睡著了,可是夢裡並不安穩,即使如此,夢裡被刀傷劃破被火山燒死,我依然如個木偶,靜靜的,任由那些可怕的東西將我撕裂,而不曾開口求救,晨光打亮我的臉,我猛然抱著被子坐起來,下意識地轉頭,對面的床空蕩蕩的,床上的粉色被單疊得整整齊齊的,屋外的日頭打在我的手臂上,那是跟冰冷的月光不同的日頭,它提醒我,天亮了。
拉開門的那一霎那間。
我的手在發抖,狠狠地拍了下拉著門閂的右手,我仰高頭,大步走了出去,樓下有說話的聲音,我順著那聲音看過去,一家三口和睦融融的畫面刺了我一眼,李秀埋在爸爸的懷裡,抓著媽媽的手,笑得一臉燦爛,甜甜地,又把爸爸跟媽媽的手放在一起,她低聲說了什麼,讓媽媽笑了起來,讓爸爸摸了摸她的頭,那道暖和的光圈裡沒有我,昨晚那刺耳的謾罵聲襲擊上我的腦袋,我用力地踩了下腳。
“砰砰”
發出的聲音成功地吸引了樓下的三個人,媽媽跟爸爸的臉色瞬間變了,媽媽冷著臉瞪了眼爸爸,隨後站起身,對著我笑,甜甜的,慈祥的,“你醒了?要吃什麼早餐?”
我的眼神掃過爸爸那黑如塊布的臉,又看了眼埋在爸爸懷裡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的李秀,對著媽媽說,“想吃油條跟豆漿。”
媽媽立刻說,“好,你先去洗臉,我去給你買。”說著她就從桌子上拿了錢包拉開門,卻又停頓了一下,她轉頭看著爸爸,幾分威脅,“她讓我來教,你別管。”
爸爸放在一旁的拳頭捏成拳,臉色依然很不好,卻沒有應媽媽的話。
從此,我們家相處的模式改變了,爸爸跟媽媽常常冷戰,半天不說一句話,李秀依然會主動跟我說話,可是我卻不會理會她,總是甩她臉色,每次爸爸都會因我的態度氣得頭頂冒煙,卻不敢吭聲,表情如同吞了蒼蠅似的,媽媽對我噓寒問暖,大部分都順從我,即使我受夠了美術班那個本地老師而選擇不到美術班上課,媽媽也不會強迫我,可是她點頭的表情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有點心軟,可是一想到他們三個人在我不在的時候總是相處得很融洽的畫面,我就不會再覺得心軟了。
我知道,那都是李秀的功勞,媽媽跟爸爸礙於李秀,只能假裝和好,我討厭爸爸媽媽的虛偽。
也許,我也只是討厭我自己沒有這個能力而已。
☆、第三十七章
美術班沒去上,那麼就只剩下英語班,不知道培訓學校是下了什麼政策,突然對英語班的要求高了起來,那個憨厚的老師再也不敢放我們離開課堂了,就算是課上到一半也不能去上洗手間,憋也要憋到下課,他開始給我們找模擬試卷做,那些試卷已經不單單是單詞了,還有句子,英語班那幾個吊兒郎當的同學被逼得苦不堪言。
我看那憨厚的老師每次被我們的請假逼得滿臉通紅又一副想放不敢放,又想哭的表情。
我突然放棄請假的想法,每天都乖乖地準時去上課,反正美術班不去,李秀就算陪我來英語班,她也見不到張楚,見不到他們兩個人互相對看的眼神,我的心情漸漸變得明朗。
可是我沒有想到,張楚會出現在我家裡,挺直著背坐在我家沙發上,看到我進門還朝我招手,“嘿,李優。”
那一刻,我很想沖他問道,你來我家幹嘛,可是我沒有,我抓著小小的塑膠袋往樓梯走去,袋子裡是櫻花飛情賣水賣冰淇淋賺來的錢,我要小心地收著。
“李優,我知道你很不樂意,可是沒辦法,這是季老師的要求,你期末考試沒有及格。”張楚攤攤手,那張俊帥的臉有幾分無奈。
沒及格讓爸爸的臉色變了,讓媽媽的臉色也變了,唯獨李秀,跟張楚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會了一會,又快速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