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盛會在何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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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祝融是神農王族後裔,出身高貴,父親是名震天下的大英雄祝融。神農國滅後,小祝融歸順黃帝,娶了赤水族長唯一的女兒赤水小葉為妻。之後,小祝融受黃帝重用,成為黃帝的第一重臣,掌管中原地區(原屬於神農國的廣大地域)。

  剛開始,因為小祝融的血統和身份,眾人不敢公開質疑,但暗地裡,不少人還是對小祝融頗有微詞,畢竟他的父母為神農戰死,他卻歸順軒轅成為了黃帝的重臣,讓人提起來免不了有些微微的鄙夷。

  可是,一百多年來,小祝融讓原本盜匪橫生、民不聊生的中原改變了模樣,雖還不敢說盛世繁榮,但吏治清明、流民回歸家園、百姓安居樂業,已是一派欣欣向榮。

  據說,小祝融從不迴避自己是神農遺民的身份,不遺餘力地為中原百姓爭取利益,在黃帝面前也從不隱瞞自己的心思,說他掌管中原,就是想讓中原繁華富庶,讓飽受戰爭之苦的中原百姓過上好日子。為此,小祝融沒有少承受誹謗和壓力。漸漸地,中原的氏族們不但不再質疑小祝融,反而對他非常敬重,祝融的死是一種心懷故土的王族氣節,小祝融的生何嘗不是另一種心懷故土的王族風範?

  赤水秋賽是小祝融接掌中原後舉行的比賽。剛開始,只是小祝融為了刺激中原氏族的小範圍比賽,讓中原子弟不要局限在一方自閉自大,讓各氏族子弟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從而虛心好學、勤奮努力。可因為效果十分好,很多氏族都想有這個機會讓氏族內的子弟得到鍛鍊,大荒內參與比賽的氏族越來越多。到後來,世家大族們也紛紛加入,赤水秋賽變成了全大荒的盛事。

  這個比賽的特殊之處,就是不以國論,而是家族間的比試和交流,所以它跨越了國界。黃帝和俊帝每次都會派遣大臣送來豐厚的獎品,更是吸引了很多有才華的年輕人參加。

  這一次,俊帝派了蓐收帶隊去送獎品。

  顓頊隨隊而行,小六自然毫無疑問地同去,阿念也求得了俊帝的同意,和顓頊、小六一起去。

  小六本以為顓頊已經去過赤水秋賽多次,可顓頊告訴小六,這是他第一次去。

  小六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大荒內大大小小的家族都匯聚於秋賽,來參與賽事的子弟肯定是家族內的優秀子弟,對很多世家大族的子弟而言,比試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也許是結識朋友,為將來掌權做準備。之前,顓頊不去秋賽,不是不願,而是不想引起軒轅國內各方勢力的注意,對他起了戒心和殺心;現在他去,是因為即使被人發現了,也無所謂,因為他已經準備要回軒轅。

  高辛多水,國內遍布河流湖泊,和往年一樣,蓐收選擇了乘船走水路。

  顓頊本來還擔心小六和阿念同在一船,會起衝突,可沒想到兩人居然相處得很好,時不時還能看到他們躲在角落裡竊竊私語,顓頊不解地問小六:「你怎麼降伏了阿念?」

  小六笑得十分神秘,「秘密。」

  一路之上,碰到了很多要趕去參加比賽的家族,像高辛四部這種大家族,常是幾十人的大船,小家族則是只坐三五人的小舟,甚至有隻派出一個子弟參加比賽的家族。

  顓頊和蓐收打了聲招呼,下了大船,乘小船隨在大船後,單獨而行。小六和阿念自然跟著顓頊一起走,阿念又帶了海棠。

  很多人以為他們四個是小家族派出去參加比賽的子弟,船靠岸歇息時,常有人主動來攀談,顓頊也熱情相待,一路之上結識了好幾個朋友。

  快到赤水時,河道里的船越來越多,幸好有小祝融派出的人在岸上引導,雖然走得慢一些,但並不亂。

  進入赤水,河道逐漸變寬,兩岸都是良田。此時正是稻子收割時節,一眼看去,金黃燦爛,猶如一片黃金的湖泊,有不少百姓在田裡彎腰勞作,還有牛車來回運送著收割好的稻穀,一派忙碌熱鬧的秋收景象。

  河風吹過,有稻香陣陣,小六隻覺心曠神怡,連阿念都站在船頭,四處張望,笑道:「那些岸上的人看著都很開心。」

  顓頊打量著兩岸景致,眼神有些黯然,唇角卻帶著一絲微笑。

  小六不禁問道:「為何心情如此複雜?」

  顓頊低聲說:「祝融害死了父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小祝融歸降爺爺時,我還在軒轅,爺爺讓我決定小祝融的生死,我本有機會殺了小祝融,可我放棄了。今日看到這樣的景象,心中安慰,覺得我的放棄是正確的,可又覺得愧對父母……唉!」顓頊輕嘆了口氣。

  小六道:「你選擇的路註定只能有大義,不能有私情。既然選擇了,就不要多想。我想舅舅和舅娘會支持你的選擇。」

  顓頊笑笑,幾分寥落地說:「我明白。」

  船行著行著,風光突變。南岸依舊是鬱鬱蔥蔥的林木,北岸卻寸草不生,猶如荒漠,一直向北蔓延,好似沒有邊際。

  阿念不解,問道:「赤水水源充沛,而且聽說赤水兩岸春夏兩季多雨,冬季多雪,這裡怎麼會有一大片荒漠?」

  顓頊是第一次來赤水,小六雖在大荒流浪多年,可赤水靠近冀州,她一直有意識地迴避著冀州,從沒有來過赤水,所以兩人都不知道。

  給他們搖船的艄公倒是常來赤水,笑道:「據老人講,很多年前,這裡並沒有荒漠,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片地就變成了沙漠。傳說在沙漠中央有一大片桃花林,桃花林里住著個醜陋的大妖怪,那個大妖怪就如火爐,炙烤得這片土地成了沙漠。因為那妖怪帶來了乾旱,人們都叫它旱魃。」

  顓頊道:「神族沒有派兵去剿殺妖怪嗎?」

  艄公說:「聽說也有些大膽的神族少年想去斬妖除魔,可這沙漠很古怪,越往裡走越酷熱乾旱,很多人還沒找到桃花林,就差點被炙烤死,只能趕緊退出來。那妖怪雖然盤踞在此,卻從沒害過人,甚至是不是真有妖怪大家也不清楚,所以百姓們都不在意,漸漸地也就沒人管了。」

  阿念說道:「可惡!這裡明明該是千里綠蔭,卻被一個妖怪毀了。可惜北岸是軒轅境內,如果在高辛境內,我一定告訴父親,讓父親派人除掉這個妖怪。」

  小六眺望著荒漠,說道:「這妖怪並不壞。」

  阿念不滿地瞪小六,顓頊解釋道:「剛才你也說了這裡靠近赤水,水源充沛,春夏兩季多雨,冬季多雪。在這麼多水的緩解下,還出現了千里荒漠,你想想,如果這妖怪選擇了別處,會出現多麼恐怖的景象?可見它沒有存害人的心思。」

  阿念雖然覺得顓頊說的有道理,可還是覺得,這種妖怪應該除去。但她自小習慣於聽父親和顓頊的話,遂沒再出聲。

  船又行了半晌,北岸開始有了稀稀落落的植被。漸漸地,綠色變得濃密,竟是鬱鬱蔥蔥的果林,各種果子掛在枝頭,紅的紅、黃的黃,十分討喜,眾人也就把妖怪的事情丟到了腦後。

  傍晚時分,船速漸漸地慢了,已經能遠遠地看到碼頭,附近停泊了很多船隻。

  顓頊和小六他們回到了大船上,縴夫們吆喝著號子,拉著船靠了岸,在指定的位置停泊好。

  有官員來迎接蓐收,雖然隊伍中既有高辛王姬,又有軒轅王子,但顓頊和阿念都未表露身份,所以也沒有人留意他們。

  一行人在官員安排的驛館內歇息,蓐收自然有公事處理,無法陪同阿念和顓頊。

  蓐收是俊帝表兄的兒子,又是俊帝的徒弟,算是俊帝一手培養的心腹,知道阿念和顓頊的親厚,沒問阿念的打算,直接詢問顓頊的計劃。

  顓頊回道:「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出去隨便轉轉,等後天比賽開始,我們當然是看比賽,你就不用擔心我們了。」

  蓐收說:「來參加秋賽的子弟都是各家族的精英,有的人免不了有些傲氣,王子若碰到了,不予理會就行,能避免的衝突儘量避免。畢竟我們只是比賽的旁觀者,不是參與者,沒有必要與人打鬥。如果對方真的無禮,交給我來處理。」

  顓頊知道蓐收這話其實是說給阿念聽的,於是笑道:「好的。」

  阿念小時就認識蓐收,若論血緣,兩人還是表兄妹,彼此很熟悉。她撇撇嘴,對蓐收說:「就你會辦事,我們都是傻子,行了吧?」

  蓐收對顓頊苦笑一下,帶著貼身隨從離開了,去參加小祝融為他舉行的接風宴。

  第二日,小六和阿念不約而同,都睡了個懶覺,等起來時,太陽已經高掛。顓頊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小六和阿念各坐屋子一邊,慢吞吞地吃飯,吃完飯,阿念叫道:「喂,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小六忙道:「知道,我發了誓的,你放心吧,絕不會讓你父王把你嫁給我。」

  阿念滿意地說:「知道就好。」

  兩人又慢吞吞地喝了一會兒茶,顓頊才回來,阿念嘟著嘴問:「哥哥,你去哪裡了?」

  顓頊笑眯眯地說:「去外面打聽了一圈,看待會兒帶你去哪裡玩。」

  阿念甜甜地笑起來,小六暗暗翻了個白眼。顓頊這張嘴啊,甜言蜜語就像不要錢一樣,真是被他賣了,還覺得他最好。

  顓頊知道小六在腹誹他,拍了小六的後腦勺一下,「走了。」

  顓頊和小六帶著阿念和海棠出了驛館,因為整個大荒的氏族都來了,到處都是人,原本不小的赤水城顯得很擁擠。

  赤水城內有赤水的支流穿繞過整座城池,所以不少走陸路來的人都選擇了乘船遊覽赤水城,顓頊四人已經坐船坐膩煩了,自然選擇了徒步而行。

  顓頊這兩百多年幾乎跑遍了高辛的每一個地方,可對軒轅境內的城池反倒很不熟悉,所以看得分外仔細。阿念雖不是第一次來中原,卻是第一次能獨自遊覽,也是興致盎然,那些民間女孩子用的小玩意兒都能吸引她的目光。顓頊看阿念喜歡,特意幫她挑了幾個銀子打造的鐲子,阿念分了海棠兩個,海棠眉開眼笑,兩人興沖沖地戴上。

  小六流浪了兩百多年,什麼沒見過呢?覺得索然無味,幸虧有各種各樣的零食,她買了些零食,有時坐在攤子邊,有時站在河邊,邊吃邊等,遙遙地看著顓頊。顓頊時不時看她一眼,兩人話不多,可都有一種平靜的愉悅。

  嘗到好吃的,小六會多買一點,拿給顓頊和阿念。阿念嫌腌臢,不肯吃,海棠自然也不敢吃。顓頊卻大大咬幾口,吃得格外香甜。

  阿念看顓頊和小六都吃得香甜,不禁嘴饞,可自己剛嫌惡地拒絕了,自然不好意思拉下面子說想吃,只頻頻看顓頊和小六。

  也許因為俊帝和顓頊,小六現在看阿念很順眼,對阿念那點小女孩的彆扭心思一清二楚。小六問海棠要了一塊乾淨的帕子,細心地把食物的外皮剝掉,遞給阿念,哄著她說:「嘗一口,裡面的,一點都不髒。」

  阿念扭捏著不肯吃,小六又說了兩句好話,阿念擺出一副是你求我吃,可不是我饞了的樣子,勉勉強強地咬了一口。街頭小吃永遠有別具一格的風味,不是任何宮廷名廚能做出的,貪嘴又是女孩子的本色,阿念很快就喜歡上了街頭小吃。她開始吃了,海棠自然也能一飽口福,嘗試著小六推薦的小吃。

  四個人玩玩、吃吃、逛逛,心情很愉悅。

  下午時,他們乘坐牛車,出了赤水城,來到據說中原最大的船塢。這個船塢屬於赤水氏,一般的船可以售給大荒內的各氏族,但據說赤水氏和黃帝有秘密協議,最好的船只能售給黃帝,俊帝派人去定造,都被赤水氏拒絕了。

  造船的技藝在所有懂得造船的家族都是秘密,沒有人能真正進入船塢,但還是有很多人慕名而來,並不是想偷學什麼,只不過想回到家鄉時,能和鄉親們自豪地說一聲「我親眼看到了赤水氏新造的船」。

  據說,在小祝融的提議下,赤水氏常會特意安排新船試航,讓眾人觀看,既宣傳了赤水氏的船,也滿足了遠道而來看新鮮的遊人。

  小六他們到時,因為已近黃昏,河道邊的人不多,三三兩兩的,都在觀賞夕陽下的河景。

  小六和顓頊領著阿念和海棠隨意地走著,忽然聽到一陣海螺響,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新船下河,小六他們都停住了腳步,站在岸邊觀看。

  只見船塢的大門打開,一艘不大的船緩緩駛動,開入了河道。

  小六看不懂船的好壞,只覺船的造型很別致,前窄後寬,像一朵還未打開的花骨朵,估計定造這艘船的船主是個女孩子。

  阿念卻見過不少好船,嗤一聲譏笑道:「赤水氏的船也不過爾爾。」

  一個穿紫色衣衫的少女扭過頭,走過來幾步,盯著阿念,「你覺得這船哪裡不好了?」少女膚色白皙,一雙水靈靈的杏眼,眼角微微上翹,看人時,不笑也嫵媚暗生。

  阿念打量了那女子一眼,指著船侃侃而談:「這船造來顯然是討一個女子歡心,可模樣不倫不類,究竟是朵什麼花呢?既然不能速度與外形兼顧,那不如索性只選擇其中一個,赤水氏造的這艘船兩者都想要,結果卻是兩者都未占住。」

  紫衣少女冷冷地說:「你想要還沒有!」

  阿念氣得想反駁,紫衣少女卻沒給她機會,直接從岸上飛躍而下,站在了新船上,還不屑地回頭盯了阿念一眼。

  阿念明白了,紫衣女子就是這船的主人,更不屑地冷哼:「破船一條,有什麼可得意的?」

  時候不早了,顓頊和阿念、小六商量到哪裡去吃晚飯。

  三人都不想回驛館,小六提議乘船去游湖,咂吧著嘴巴說道:「河上居住的船民們很懂得烹製河鮮,也不用特意找什麼飯館,我們租艘乾淨的船,問船夫借用一下漁網,撈一些河鮮,直接讓船娘在船上做了,烤魚太普通,都不用提了。把河蚌剖開,放在炭火上連著殼烤,噴一點酒,撒一點芥菜子粉,鮮中帶著微辣,吃了一個還想再吃一個。還有河蝦,先用烈酒浸泡活蝦,蝦把酒吃到肚子裡,雖然醉了,卻還活著。把石板燒到滾燙,直接把醉蝦倒上去,河蝦噼里啪啦蹦著,烈酒的醇香味和河蝦的鮮味撲鼻而來,待蝦殼煎烤得紅中發金,拔去蝦頭輕輕咬一口,唇齒間又鮮又香、又嫩又滑……」小六說著簡直要口水下來,阿念也覺得饞蟲直動。

  顓頊心中滋味很是複雜,現在說來有趣,可這一分從艱難生活中凝聚出的有趣,卻必要嘗過十分的苦。他面上未顯,反倒敲了小六的腦門子一下,取笑小六:「你個沒出息的東西,除了吃再無大事。」

  阿念撇撇嘴,滿臉不屑,卻不停地打量著岸邊停著的船。

  岸邊停著不少船,小六很有經驗,一眼掃過,根據船的布置就能看出船家是什麼性子的人。她挑了一艘打掃得乾乾淨淨的船,和船家夫婦講好價格,又讓船家去買了兩壇烈酒和一點蔬菜瓜果。

  四人上了船,顓頊和阿念坐在一旁,看著小六忙碌。

  海棠不好意思什麼都不做,想幫忙,小六嫌她添亂,把她趕回阿念身邊。小六問船家借了漁網,站在船尾,仔細地看著,差不多時,她把網撒了下去。待收網時,網裡捕了幾條魚、一小桶河蝦,還有幾隻螃蟹。

  小六把烈酒倒入小桶,把河蝦浸泡起來,放到一旁,挑了三條肉質鮮嫩的鯿魚留下,讓船娘幫忙殺了,別的魚送給了船娘。小六從身上掏出一些藥草狀的東西,把殺好的魚醃製起來。

  阿念還惦記著小六剛才說的話,問道:「河蚌呢?」

  小六把外衣脫下,對阿念說:「我們能不能吃到河蚌就要靠你了。」

  「靠我?」

  小六指指湖,「你能幫我把那邊的水暫時分開嗎?不需要很大。」

  「這有何難?」

  阿念雖然嬌氣,修為並不弱,她把手放進水裡,水開始分開,露出湖底的砂石。小六在腰上綁了個竹簍,跳進水裡,游到阿念分開水的地方。她走在湖底,彎身翻揀河蚌,不一會兒就揀了一竹簍。

  阿念第一次自己撈東西吃,興致盎然,一邊探長脖子看,一邊笑著叫:「那裡,我看到那裡有一個大的。」

  小六順著阿念手指的方向,真在一塊大石下發現了一個大河蚌,小六一手拿著河蚌,一手遊水,回到船上。

  小六把那個和小磨盤一般大的河蚌放到阿念面前,「這是你捉的,待會兒這個就烤給你吃。」

  阿念滿臉笑意,迫不及待地問:「什麼時候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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