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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喝酣間,那荀子衣便說要去如廁。

  趙煦哈哈一笑,“朕想起來當日逼著上皇退位時,便就覺得十分尿急,這逼完了宮好像也嚷嚷著要如廁來著。”

  提及逼宮之事,他便甚是得意,自然這得意也只能當著荀子衣的面露出來。可說這事是他這輩子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了。當皇帝之後,除了風花雪月,好似也沒甚可提的。

  荀子衣倒是不知道當日他是怎麼憋尿如廁的,倒是知道那高太尉出去如廁的時候,讓馮熙給殺了。他後勃頸一個激靈,轉頭看向窗子,見窗子果然開著,於是便向身後宮女嚷嚷:“這窗子剛才就開著麼?” 那宮女一愣,明顯想不起來了。

  “晚上風這樣冷,不怕官家得風寒嗎?再怠慢一次丟去掖庭!” 那宮女連連告罪,奔過去關上了窗。他這才起了身,特特叫了兩個御前的侍衛陪著去如廁。

  走出宣和殿去,越覺得晚風嗖嗖,颳得渾身刀割似得疼。這可是快入夏的風。

  自知道馮熙造反後,他便睡覺不甚安穩。原先想著他馮家一路忠臣良將,皇帝詔回、妻兒在手,焉有不回之理。豈料他還真敢反。以往他一副在上皇和趙煦面前寡言少語、卑躬屈膝的模樣,誰想竟是裝出來的。

  雖有侍衛親軍在宮裡,禁軍在城內,皇城司和御營為依傍,他還是覺得隱隱不妥,就如今天的風一樣,本是入夏悶熱,夜晚卻涼風從房屋門窗的各個縫隙中滲透進來,竟是避無可避。

  好在,還有趙頑頑這個人質。

  提心弔膽地如廁後回了宣和殿上,趙煦仍舊在酒肉中歡唱,靡靡地教坊樂曲與女人地甜聲充斥耳內,他這才將方才的擔心拋諸腦後。

  宴畢離宮回了荀府,一切安然,趙頑頑已經睡下,安然等著明日嫁給自己,他所擔心的全都沒有發生。

  哼,他冷嘲,馮熙就是個孬種。

  ……

  宮內,回到寢宮的趙煦,被人捏住了喉嚨。

  趙煦驚恐萬狀,但黑暗中看不清這人的表情,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輪廓。

  “護駕……”被扼喉,聲音嘶啞,叫了也沒人聽見。

  “馮熙……?”

  馮熙不想回答。

  真正的復仇者,都沒心思同將死之人解釋,或者是懶得。知道自己怎麼死的是老天恩賜,何必給仇人圓滿?

  馮熙只是想,趙煦想用他的人頭換驕奢淫樂,那他就只能以他性命換所守護的人平安喜樂。

  翌日清晨,荀府的婢子催促鳳霞為趙頑頑梳妝。

  即便是大婚,趙頑頑也不願意用旁的人靠近她,如果要是有誰不聽她的,立即她便拿下金簪子來在自己臉上劃一划,對方便不敢這麼做了。

  荀子衣自然不想要個臉毀了的女人。

  他本來以為趙頑頑會十分抗拒,卻沒想到只催了兩次她就起來了,且還是第一聲催之後,她便起來給阿氅餵了奶,這到了第二聲的時候她已經下床著手梳洗了。

  窗台開著,不知道昨天夜裡什麼時候開的,她覺得昨晚風和煦得很,阿氅都覺得溫和的風,裡頭還夾雜著馮熙來過的味道。果然,窗台下的几上擺放著他昨晚要去的那件紅色大袖,他又還回來了。

  鳳霞看她瞧著那嫁衣,為難地問,“公主,這您要穿麼?”

  “穿。”趙頑頑乾脆地說。

  鳳霞驚訝了,“這,您真要嫁……”這點似乎已經箭在弦上,鳳霞知道不應該再問了,但她還想到個事情,“但是這衣裳是逾制的,這今日穿了,不會給人留下話柄麼?我覺得這是在害您。”

  趙頑頑知道她說的在理,笑一笑,“穿。”

  是啊,不穿能怎樣,也無從反抗。鳳霞想到這一點,於是哀嘆一聲將那衣裳拿過來,也不想多看它一眼。

  外邊從宮裡來的梳妝的宮人進了來,盛裝地為她打扮。幾乎快到吉時了,那宮裡的宮人要求屏退左右,開始為趙頑頑穿衣裳。鳳霞本想陪著,卻也被趕了出去,這次趙頑頑沒用拒絕對方的強硬。她只怕她們要對趙頑頑不利。

  到得日上三竿,便聽外面道:“吉時到了!”

  ☆、完結

  荀子衣已經換上了同樣由造作所沒日沒夜為他制的新郎官衣裳, 迫不及待地向趙頑頑地院子去。這一回的公主出降, 荀子衣自然不能張揚,因此他與趙頑頑的這場結合,也就只能在衣裳上做些手腳。趙頑頑的衣裳, 除了繡的鳥兒不一樣, 幾乎便是皇后大婚時所穿的那款了。這算得上他對她最大的誠意。

  走到半路,他的幕僚來了,“門外來了輛馬車,裡頭的人叫您過去見一見, 好像是官家來了。”

  荀子衣納悶,這時候難道是趙煦過來給他祝賀來了?

  荀子衣轉身往門口走,“你們怎麼不將官家迎進來?”說著又疑惑, 停下來,”怎麼叫好像是?到底是不是?”

  幕僚為難:“這……雖是有宮裡內監陪著,但不是程之海程公公,馬車裡的貴人也不下轎, 因此小的不敢斷定。”

  那幕僚還怕可能是韻德挑這時候來找荀子衣不快的。荀子衣看他那一臉苦相, 也揣度可能是韻德。當下收了腿。

  “那瘋子……不要讓她進門。客氣些,別讓旁人看了笑話。”

  剛想走, 幕僚又支支吾吾,“可這咱也管不得貴人啊,萬一……”萬一撒潑打諢怎麼辦,那可是公主。但還有可能不是公主。那些個內監也都不是過去韻德跟前的熟面孔,而且以她那些內監以往狗眼看人低的性子, 不大可能這回像軍人一樣站在那裡冷麵而視,三緘其口。萬一真是皇帝,或者其他皇親?

  荀子衣擺擺手,“我去會會吧。”

  說著便著這一身盛裝出去。

  在門前一看,那馬車的確是宮裡的車。外裹寶藍絲綢,窗子蓋著,流蘇垂下。但荀子衣知道,這看上去華貴但又不張揚的馬車,還真是趙煦的。是趙煦和他出來鬼混時所用,表面看上去也就你一富戶家的寬敞馬車,內里卻金碧輝煌,地毯及酒器杯物,無不是奇珍。

  荀子衣立馬改了神色,笑容滿面地奔跑過去,靠近馬車時口裡便道:“官家,您竟來了!真是令小臣蓬蓽生輝啊!”

  腦袋湊到帘子跟前,那旁邊軍容整肅的一內監將帘子撈起來。

  荀子衣的腿立即軟了下去。

  ……

  ……

  下人將一尺五寸長的犀角北珠鴛鴦釵冠拿了進來,趙頑頑瞧了瞧,閉上眼睛任人給她戴上。

  鳳霞又一愣。這冠……她咽下一口唾沫。

  一尺五寸的寬度,已經是嬪妃都不可以戴的。宮中也只有兩個人才可以佩戴如此貴重和長度的釵冠,那就是皇后。

  但看著荀子衣那些下人的眼神,她也不敢多說話。誰知道荀子衣竟然在自己宅中做起了皇帝!

  那件大紅的大袖被展了開來,趙頑頑閉著眼睛平和地伸手,讓下人幫她穿在身上。這件衣裳還真沉。

  鳳霞看清這衣裳地刺繡,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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