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林旭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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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一章 林旭未歸

  等兩個少年笑嘻嘻地端了鹹湯回了工棚,邱晨才從旁邊的角落裡走出來。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舒睍蓴璩

  「噯,海棠?」蘭英看到突然出現的邱晨微微一怔,隨即笑起來,「怎麼還沒回去?孩子們這會兒也該放學了。」

  「嗯,我過來跟你說個事兒,就回去。」邱晨說著,很自然地遞了一隻陶盆給蘭英,讓她把鍋里剩下的鹹湯盛出來,然後才好刷鍋,收拾。

  「啥事?」蘭英默契地舀著鹹湯,一邊問道。

  「嗯,我剛剛,看到春紅了。」邱晨回答。

  蘭英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臉色浮起了一抹赧然之色:「海棠,我,我就是看著春紅太苦……你不知道,她午飯都不捨得自己吃,帶回去分給弟妹們還有那個閨女,她就將就著每天吃點兒家裡的粗糧菜餑餑……來了半個月了,和她一回進來的人都眼看著胖了,就她,越來越瘦……再這麼下去,我怕這孩子熬不住。」

  說到最後,蘭英幾乎哽噎了。

  邱晨皺了眉頭,疑惑道:「慶和家裡日子不好過,可有了春紅的工錢,吃飽飯應該夠了吧?」

  蘭英抹抹眼角,搖頭道:「春紅如今只有五百大錢的月錢……慶和家當時攢的一點兒銀錢都給春紅做了陪送,十幾兩銀子陪送去,春紅娘倆卻只穿回兩身衣裳來,其他的都被抄走了。春紅回來後,一家七八口人要吃要穿,她帶回來的小閨女還病了兩場,慶和家的手裡所剩不多的銀錢哪裡夠用,從我這裡跟青山家的手裡都借了饑荒……春紅的那點兒月錢,要買糧填飽七八張嘴,要攢錢還債……我和青山家的都說了不讓她急著還錢,可那閨女是個硬氣的,當面答應著,回頭還是該啥樣啥樣……我昨兒去她家,慶和家的棉襖給春紅穿了,在家只能坐在炕上用被圍著……那小閨女穿的棉襖棉褲還是我家香兒去年穿小了的……」

  「我真想不到會這麼難……」聽到慶和家的因為沒有棉衣只能縮在炕上,邱晨實在是覺得意外。

  儘管她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娘仨只有一床破棉被,棉襖也舊的很,但每個人的棉衣還都是有的……她是想像不出,身處北方,沒有棉衣怎麼過冬!

  蘭英見邱晨如此,只怕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道:「春紅和慶和家的都沒有埋怨你的意思,春紅還跟我說了,是王家和她娘對不住你,她還說她也沒辦法補償,只能盡心盡力地多幹活兒……」

  邱晨擺擺手,打斷了蘭英的解釋,露出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容來:「不用解釋,我知道的。」

  「這邊的活兒,你先甭管了,跟我去找找……嗯,家裡還有些舊衣裳、舊被褥啥的,翻出來你看看,若是行,你給慶和家的送去。」邱晨招呼著蘭英出了東跨院,一邊往後院走,一邊道,「嗯,你也別說是我給的……還有,年前,我想給村里六十歲以上的老人一人做件棉襖,你去聯繫幾個針線好的,把活兒分出去。」

  一聽這話,蘭英哪裡還不明白邱晨是想著變相地幫襯慶和家的,登時歡喜起來,眼圈兒卻禁不住同時紅了。

  「嗯,嗯,這事兒自管交給我!」蘭英抹著眼,歡快地應下了。

  林家最初的破家具、舊被褥、舊衣裳,被替換了下來之後,舊被褥、舊衣裳都拆了打了袼褙,舊棉絮則變成了東跨院工人休息室炕褥子的一部分。如今,堆放在後院罩房裡的只剩下幾件舊家具了。

  是以,邱晨所說的舊衣裳舊被褥,不是最初那些破舊不堪的粗麻布製品,而是她過來後,給自己和家裡人做的那些細棉布衣裳和被褥。如今她和孩子們又換了更好的繭綢被褥,孩子們的衣裳不但換了好的,春日做的也小了,是以,這些東西看起來還有七八成新。

  收拾了一下,大大小小的棉衣,除了福兒滿兒的太小用不上,林旭和俊文兄弟們的都能用上,還有楊樹勇、楊樹猛當時替下來的舊衣裳,還有邱晨的舊衣裳,足足打了三個大包袱。

  邱晨幫著蘭英搬到了二進,打發青杏和玉鳳幫蘭英送回去。

  這一忙乎,時辰已經到了酉時中,晚上六點左右,別說下雪陰天,就是大晴天也該全黑了。

  可,林旭和青江還沒回來,騎馬去迎的大興也沒見回頭。

  邱晨漸漸擔憂起來。

  她回了後院正屋,孩子們已經回來了,邱晨笑著哄了哄阿福阿滿,讓俊文帶著他們洗漱,等著吃飯。楊樹勇和楊樹猛還在東院接收貨物入庫,沒有回來,邱晨想了想,徑直去了前院。

  走出大門,邱晨站在冰封的池塘邊眺望。

  因為林家位於坡上,站在大門口就能遙遙地看到直通出村口的青石路。這條青石路,是楊樹勇和楊樹猛回來後,帶著人陸陸續續鋪起來的,一隻通往村外的官道,全長足有二里多路,路寬兩丈,足夠兩匹馬車輕鬆地並駕齊驅。

  只是,在這個雪越下越大的夜晚,邱晨遙遙望去,卻只是黑沉沉一片,不見一絲火光。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要是有人來,不論是青江還是大興,都會打了燈籠火把。

  默默地站了一會兒,邱晨的肩膀和兜帽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兒。

  順子裹著棉襖,站在她旁邊打著燈籠:「夫人,要不小的騎馬再去迎迎?」

  邱晨緩緩回頭,搖搖頭,徑直走進了大門。站在門廊下拍去身上的落雪,邱晨道:「家裡就你一個人了……再等半個時辰吧,再過半個時辰,他們還不回來,你再去。」

  順子也知道家裡不能有人守著,只能連聲答應了。

  邱晨按捺下心裡的擔憂和疑惑,整了整神色,抬腳走向前院正房。

  做完手術已經四個時辰了,秦錚的術後熱沒有再加重的話,就說明她和唐文庸協商的術後方藥有效了。接下來,只要防著傷口不感染、不撕裂,堅持上七到九天,傷口癒合,拆了縫合線,手術就算成功了。

  站在正房門口,邱晨抬手揉了揉額頭,再次整了整神色,這才挑起門帘走了進去。

  大廳里的房頂上掛著兩隻燈籠,房屋四角也都點起了明亮的燈火,整個大廳燈火輝煌的。雖然一日三餐都是林家供給,但這些超越林家習慣的東西,都是唐文庸帶過來的,包括粗大的蠟燭、包括唐文庸和秦錚日常用的茶具、餐具……邱晨對這些豪門貴公子的講究不以為然,卻也不會多管閒事,說什麼。

  只不過,如此燈火輝煌的大廳中卻寂靜無人,邱晨目光一掃,隨即繞過多寶格子進了西間書房,就見同樣的燈火輝煌下,唐文庸正坐在書案之後,正拿著上午用過的手術用具在細細地琢磨著什麼。他看的入神,根本沒察覺到有人進來。

  這樣執著於某種事物、技術的唐文庸更讓邱晨比較欣賞。

  她慢慢走到近前,就聽到唐文庸用手指摩挲著手術刀柄,嘴裡念叨著:「……若是如今日這樣,那以後肚子裡長了癰腫,是不是也可以切腹去除?……」

  邱晨怔了怔,臉上禁不住露出一抹微笑來:「不禁癰腫可以切除,更方便的是,若是婦人難產,還可以切腹把胎兒取出,而不會傷及母親性命!」

  「啊?真的……」唐文庸驚了一下,卻隨即露出一臉的狂喜來,「若是真如你所言,那可是活命無數的大功德啊……」

  邱晨撇嘴:「你什麼時候信佛了?」

  唐文庸嘻嘻一笑:「信不信佛沒關係,反正這法子推廣開去,能活命無數……」

  邱晨再次給他潑了瓢冷水:「也就是秦將軍信你我,才任我們施為。你以為旁人能讓你隨便把肚子拉開?」

  唐文庸臉上的笑容滯了滯,隨即毫不在乎地揮揮手:「不怕,不讓切腹,先切四肢表皮瘡癰……嗯,這回咱們商議的藥方子也要再琢磨,每個人的證不同,用藥自然也有加減,還有,今日那些清潔方法,也要求甚高,不是一般人家能夠做到的。」

  聽他這麼說,邱晨笑了:「這個倒不需要每家做這麼一套出來。」

  「噯,你不是說,不清理乾淨就可能讓傷口再次潰敗麼?」唐文庸疑惑道。

  邱晨道:「是,環境清潔和人體清潔都是必須的。但是不需要每個病人家裡自己準備吧?你完全可以設置一個醫坊,建上一間或者幾間這樣的屋子,平日裡就做好基礎清潔工作……那樣,萬一有緊急受傷或者病人,也可以在最短時間內進行手術救治,而不需要長時間的準備。你也知道,有些傷和病是等不得的……」

  「噯,噯……這個法子好,我咋就沒想起還能這麼辦……」唐文庸激動地站起身來,手中捏著手術刀上下揮舞著,勢若癲狂道,「這要是在前線大營弄上幾個這樣的帳篷,能救活多少重傷的將士啊……」

  br>見他已經完全沉浸到自己的美好的想像中去了,邱晨也不多話,搖搖頭,將斗篷搭在一隻官帽椅上,走到西裡間門外,揚聲叫了一聲。

  很快,秦禮從裡邊將門帘挑起來,讓邱晨走了進去。

  「將軍怎樣?」邱晨一眼看到秦錚仍舊平躺在炕上,就小聲地向秦禮詢問。

  「仍舊有些燒,但沒有加重……」秦禮立刻細細地回答著,「遵夫人叮囑,每個時辰給將軍餵三碗水,期間餵了兩次湯藥,兩次雞湯粥,一次參湯……」

  邱晨點了點頭:「小便如何?什麼顏色?有沒有大便?」

  一邊仔細地傾聽著秦禮的回報,依據這些表現分析著秦錚的情況,邱晨幾乎沒有多想,幾個問題就隨口問了出來。

  秦禮怔了怔,瞬間紅了臉,卻仍舊恭敬地回答,只是把頭深深地垂了下去:「回夫人,小,小便正常,顏色比平日稍淡,量,有些多,淨了五次手。至此,至此未曾出恭……」

  聽著秦禮突然變得磕巴起來,邱晨腦筋一轉,才想起這個時代嚴苛的男女大防來,不禁也有些彆扭。

  不過,秦禮匯報的這些情況卻是都不錯的。小便色淡、量多,就說明感染的可能性比較小,至於大便,因為不是開腹手術,並不是太重要的體徵,只是她習慣性地問了出來。

  是以,秦禮磕磕巴巴回答完,她也就滿意地點點頭,停止了詢問,讓秦禮在她身後暗暗鬆了口氣。

  走到炕前,邱晨試了試自己手掌的溫度,確定不再冰涼,這才伸手觸及到秦錚的額頭……唔,確實還有點兒發燒,只是比之前她試過的退了些。而且,她看向秦錚的面色還好,因為水分和食物補充及時充分,嘴唇也沒有乾燥蛻皮。

  她又掀起秦錚身上的被子一角,然後揭開他身上的中衣察看,傷口包紮的白色棉布乾淨整潔,沒有血跡湮出來,這說明,傷口的止血和縫合都非常成功,沒有發生術後出血。

  這些,雖然不能就此判斷不會出現後期的感染,但有了這些,至少出現感染的機率要低了許多。

  暗暗鬆了口氣,邱晨又重新給秦錚掩好中衣和被角,轉身對守在炕邊的秦義秦禮道:「將軍的情況很好……你們倆這會兒不用都守在這兒,你們必須有一個人去休息,夜裡來替換,一定要有個人守著,萬萬不能讓他亂動掙裂了傷口……只要熬過明天後天,換藥看看傷口癒合順利,就無大礙了!」

  秦禮秦義聞言俱是浮起一臉的喜色來,連連點頭應著,秦禮就向秦義示意,秦義也不遲疑,對邱晨拱拱手,出了裡間。他們二人原來一直陪護在秦臻身邊,晚上累了也只是在炕角睡一覺,如今,這裡人進人出的,是沒辦法睡覺了,他們就只好去跟唐文庸搶地盤了。

  又一一囑咐了秦禮一些注意事項,邱晨從西裡間退出來,唐文庸已經從美好的想像中清醒過來,一見邱晨立刻就湊上來想要個跟她商議什麼,就在此時,大門口隱約傳來一陣馬嘶聲,邱晨根本顧不上理會唐文庸,甚至連斗篷都忘了穿,繞過唐文庸疾步跑了出去。

  大門口的燈籠光影下,正有一個人走了進來,雖然帶著皮帽子,頭上身上落了滿滿的雪,連臉上都掛了一層未來及的化開的雪花,但從身影上邱晨仍舊認出了是後來迎出去的大興。

  也不顧不得繞迴廊了,邱晨徑直跑下台階從院子中央的甬路上穿了過去:「大興?怎樣?二弟和青江吶?」

  「夫人,小的一路迎過了清水鎮,快到程家店才迎上了青江……小的怕夫人惦記著,就沒等他先趕回來給夫人報信了!」大興拱手道。

  邱晨點著頭,臉上已經浮上一層喜色來,卻仍舊覺得不踏實,確認道:「二爺還好吧?他們回來這麼晚,是不是遇上什麼事情了?」

  大興抬頭看了看邱晨臉上的喜色,眼底閃過一絲不忍,卻終於還是回道:「回夫人,二爺,二爺並未隨青江一起回來……」

  「啊?出了什麼事了?是不是看天色不好,二爺才不回來的?」邱晨一邊追問著,一邊猜測著。

  大興卻仍舊搖了搖頭:「二爺,是被接去府城了……青江說,二爺對他說,是爺派人去縣學接的二爺。」

  在大興仿佛繞口令的回話中,邱晨仍舊抓住了核心的內容:林旭被林升接走了!不,是被呼延尋接走了,接去了府城呼延尋的衛指揮僉事府嗎?

  邱晨臉上的喜色連同血色,一點點退了去……她呆愣愣地站在雪地里,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夫人?夫人別擔心,二爺行事穩妥,必定是確認過了……不會有危險!」大興看著邱晨臉色不對,連忙開口勸慰起來。

  邱晨木然地搖搖頭,理智漸漸回歸,然後,仍舊慘白著臉,卻能夠微笑著搖搖頭:「我不是擔心你們二爺……」

  大興還想說什麼,邱晨卻揮手阻止了他:「行了,你冒著雪奔波了這么半天,一定又冷又累了,別在這裡了,快去屋裡喝口熱茶暖暖吧……我沒事,我去跟你媳婦說說,別等了,該擺晚飯了!」

  說著,邱晨自顧自地轉身,徑直朝著後院走去。

  唐文庸抱著邱晨的斗篷趕出來,就看到邱晨的神色有些不對地往後院走,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當是跟僕人生氣了,心中暗自嘟噥著,這婦人也就對他牙尖嘴利的,咋就連個奴才都治不了了?不過是個奴才,大不了打一頓賣出去就好了,怎麼把自己氣成這副鬼樣子?

  心裡腹誹著,唐文庸從迴廊上就近繞過去,恰好將邱晨堵在二門外。揚了揚手中的斗篷,唐文庸笑道:「啥事兒讓你急成這樣?你自己就懂得醫藥岐黃之術,難道不知道這樣不管不顧的很容易染上風寒嗎?」

  邱晨木木地轉身,目光看到唐文庸之後,嘴角扯動,露出一個微笑來:「謝謝你!」

  說著,伸手接過唐文庸送上來斗篷,披在身上,一刻不停地,連一句話也沒再跟唐文庸說,徑直進了二院。

  被單獨撇在二門外的唐文庸愣怔了好一會兒,才詫異地搖搖頭,道:「這好像不是染風寒,倒是像中邪了……這婦人,居然也會道謝……什麼時候這麼知禮了!」

  滿心疑惑,唐文庸念念叨叨回了正屋,繼續琢磨邱晨剛剛給他描述的『醫坊』一事去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青江趕著馬車才趕回來,邱晨叫他在二門的門廊里問了詳細情況。

  順子接了馬車去後院安置,大興陪著青江過來回話。

  青江所知也不多,除了大興所說的之外,青江就是把接林旭的車子、人員描述了一番,說是六名健仆,一名車夫,用的是桐油青帷馬車。而且,林旭是見了爺的親筆手書才答應跟那些人前往的,還很高興地囑咐青江回來轉告邱晨:『回去轉告大嫂,告訴她大哥已經回來了,榮任了安陽府從四品衛指揮僉事,此次前去,見過大哥後,一定陪同大哥一起返家!』

  邱晨已經從最初聽到這個消息後的措手不及中恢復了。此時,她已經能夠默默地聽著青江轉告的林旭的話,臉上的微笑都沒有變化。

  點了點頭,邱晨安撫了青江幾句,叮囑他和大興暫時不要宣揚此事,就讓他們趕緊回去取暖,並吩咐青江家的趕緊端碗薑湯回去,這才神色淡然地轉了回來。

  知道林旭毫無遲疑地跟著呼延尋的人去了,說是心裡一點兒芥蒂沒有是假的,畢竟,這大半年來,她是真心把林旭當成自己的弟弟看待的,有時候,甚至把林旭當成和阿福阿滿一樣的孩子來關心照顧……真心相待的孩子,不聲不響,連個商量也不打就跟了人家走,是個家長心裡都不舒服。

  但,理智也告訴她,在林旭心裡,她這個大嫂再親,也比不過從小將他養大,亦父亦兄的大哥。林旭得知是大哥接他相聚,哪裡能夠等得及?只怕,那孩子都歡喜傻了吧?

  林旭的做所作為情有可原,邱晨知道、明白,只不過,若是如此,她和林旭的情分說不得就要斷了。

  這麼琢磨著往回走,邱晨一會兒微怒,一會兒釋然,一會兒又苦笑不已。

  不管是林升,還是呼延尋,在林旭眼中都是他的至親的大哥。她準備跟呼延尋撇清關係,互不相干,做為小叔子,林旭都不可能為了大嫂舍了大哥吧?

  別說這個時代,就是現代,夫妻離婚後,原來婆家的那些親戚家人又有幾個能夠毫無隔閡的?不反目成仇都不錯了!

  是她太貪心了!

  她只想著守著林升未亡人的身份生活,就能把阿福阿滿留在身邊,可卻忘記了,林旭本來就跟她沒有血緣關係,之前一直沒搬到林老太太那邊去,也只是因為跟她的感情更深厚些罷了。若是她捨棄呼延尋……又能再用什麼理由要求林旭仍舊跟她親近呢?那個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真心關切她,照應她的大孩子,一年朝夕相處的感情不是不深厚,不說根林旭反目,僅是就此疏遠,再不親近,邱晨不是不心疼。

  這會兒,林旭還只是剛被呼延尋接走,她就覺得心裡空空的,更何況,有朝一日,她很可能跟那個真心關愛她,與她一起從那麼貧寒的日子裡走過來的孩子疏遠,甚至反目……她只是想想,就會覺得心疼不已,好像心裡被挖走了一塊是的,空空的疼。

  搖搖頭,將這些還未發生的想像揮出腦際,邱晨暗暗在心裡安慰自己。

  如今,呼延尋也算功高位顯了,從四品衛指揮僉事……林旭有了這樣的大哥,對他的發展只會有好處的。總比跟著她一個沒有任何地位的村婦強得多!

  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邱晨再面對孩子們和楊樹勇楊樹猛兄弟的時候,就能夠說笑自如,沒讓家裡人看出一絲端倪來。

  她對家裡人的說辭是因為大雪,林旭留在縣學沒有回來。楊家兄弟知道這也是實情,大雪封了路,再回縣城就不容易了。阿福阿滿雖然有些不高興,但很快就被俊言俊章把注意力引到了別處去了。

  為了迎接林旭,邱晨吩咐準備了火鍋,一家人吃的熱熱鬧鬧的,說說笑笑的把大興家準備的羊肉和不多的幾種蔬菜都吃了個精光,孩子們個頂個抱著吃撐了的肚子仰躺在炕上傻笑,邱晨回頭看看紅光滿面的楊樹勇楊樹猛,也禁不住笑起來。

  「把前幾日得的茶餅子打開一個,連那套茶具拿過來。再去西屋的架子上取幾顆山楂丸來,給他們幾個消消食!」邱晨笑著吩咐青杏和玉鳳。

  兩個丫頭含笑答應著退了出去,很快,玉鳳捧了一隻精緻的銅匣子過來,打開來,裡邊用蠟紙裹著十多丸棕黑色的大蜜丸子,邱晨一個孩子發了一顆。

  青杏隨後也送茶具和茶過來。這種發酵茶是茶磚,類似於現代的普洱,卻比普洱顏色更黑,發酵程度也要更深,原本,中原飲茶為煮、烹,故而有煮茶烹茶之說,就是用這種茶磚研磨成碎末兒,煮成茶湯,再經過調味製成。但自從大明朝建立之後,中原人物大都改了習俗喝起了沏茶,這樣的發酵茶一般都販賣去北方和西北的遊牧民族。

  當時得了這幾塊茶磚之後,邱晨就特意購買了一套陶製茶具,還有與之配套的紅泥小火爐。

  邱晨就讓她將紅泥小爐放在炕桌上,從炕洞裡夾了幾塊燒紅燒透的木炭放進紅泥小爐中,然後將熱水倒入煮茶的茶壺之中,洗過茶,然後重新倒入開水,放在紅泥小爐上燒沸,三沸之後,邱晨取了茶杯,將紅褐色的茶湯衝進紅陶茶杯中。

  「你這是什麼吃茶法子?又不是點茶,又不是沏茶……呵呵!」楊樹勇笑呵呵地點評著,仍舊端了一杯過去,慢慢地喝起來。

  邱晨笑著道:「這個法子,是北疆的時候,聽人說的,據說是北方的遊牧民族吃肉多了,就會這樣煮茶飲用,最是消食解膩了!當然了,他們喝的時候,還會往裡邊加一些牛奶、羊奶,奶豆腐、炒米之類的調味……不過,那味兒估計你們都喝不了!」

  邱晨說的蒙古人喝的最原生態的奶茶,雖然跟大眾熟悉的奶茶字同音同,但兩者的味道卻天差地別。蒙古人喝的奶茶,用茶、牛奶、奶豆腐、炒米、還會放入鹽巴……那種滋味兒,邱晨嘗過,當時差點兒控制不住一口吐出去。幸好,她當時跟隨導師去草原前,被細細囑咐過,不喝沒關係,但絕對不能表現出輕視或者嫌惡的情緒,否則,牧人會認為是看不起他們看不起他們的民族……

  雖然,後來,強捏著鼻子喝了幾回後,邱晨也不覺得那股子腥膻酸咸混合的怪味兒多麼難以忍受了,但她卻不想在如今的一家老小身上做嘗試。別的不說,幾個孩子這才被強迫著接受了每日一小杯的羊奶,還是經過杏仁除膻的。那種完全沒有去處腥膻味道的奶茶……還是算了吧!她別給人找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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