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章 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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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惜君直直盯著她的眼睛,「所以你就連自己孫子都不放過?」「孫子?」陳太后冷冷一笑,眼中儘是厭棄之色,「哀家從來沒有承認過那個孽種是哀家的孫子,是大周的皇孫!」停頓片刻,她又寒聲道:「皇帝糊塗,被妖女迷得暈頭轉向;哀家可沒糊塗,想謀奪我大周江

  山,哼,想都不要想!」

  殿外,寒風呼嘯而過,投落在窗紙上的樹影搖晃不定,猶如行走在黑暗中的鬼魅,令人不敢多看。

  在長久的寂靜後,沈惜君忽地道:「你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

  「衛氏!」聽到這兩個字,陳太后雙眼微眯 ,目光冷冷若窗外未曾停歇的寒風,「你拿一個賊婦來與哀家相提並論?」

  沈惜君搖頭,「不是相提並論,是你不如她。」

  原本聽到前面幾個字,陳太后面色稍稍緩和,哪知接下來是這麼一句話,頓時勃然大怒,手掌用力擊在扶手,「大膽!」沈惜君沒有理會她的憤怒,自顧自道:「衛氏雖狡詐好權,心胸狹窄,卻對自己的子孫愛護有加,從未有半分加害,連念頭也沒有。而不像你,但凡不順意者,莫說孫子,連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親生兒子

  都不放過。以前讀書,念到『最毒婦人心』那句時,總是不以為然,覺得古人言過其實,如今才發現,原來真是這樣!」

  「你……」陳太后氣得渾身哆嗦,半晌,她順了氣道:「哀家看在你是晚輩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你倒好,竟是得寸進尺,想說就說,想罵就罵,絲毫不將哀家放在眼裡。」

  「有德者,世人皆敬之;無德者,縱狗亦不敬。」這十幾個字,落在陳太后耳中,簡直是字字誅心。

  「好!」陳太后面色陰寒地道:「皇后真是長進了,連這種大逆不道話都敢說出口,哀家今日,就好訓誡訓誡你!」說著,揚聲道:「來人,帶皇后去佛像前跪著。」

  「誰敢!」沈惜君冷冷掃視著湧進來的宮人,一種無形的威嚴自她身上散發出來,迫得宮人無一敢動。

  馮川見狀,喝斥道:「一個個愣著做什麼,沒聽到太后的話嗎?」

  宮人面面相覷,雖然心裡害怕,可到底不敢違背陳太后的意思,無奈地道:「娘娘恕罪。」

  「滾開!」沈惜君用力揮開一個準備碰自己的宮人手臂,「本宮乃陛下親封的皇后,統攝六宮,執掌鳳印;你們長了幾顆腦袋,也敢對本宮不敬?」

  秋月剛才被她訓了一頓,正懷恨在心,聽到這話,當即道:「皇后固然尊貴,可也不能越過太后,你對太后不敬,就該受罰。」

  黃十看到這副陣仗有些害怕,惴惴不安地道:「主子,現在要怎麼辦?」

  沈惜君沒有理會他,盯著陳太后道:「天一亮,百官就會進宮商議太子一事,太后想讓他們瞧見你懲戒臣妾的樣子嗎?」

  「任誰見到,哀家都無愧於心!」陳太后義正詞嚴的說著,要是不知情的人見了,定會相信她。迎著那張偽善的臉龐,沈惜君忽地嫣然一笑,她五官明麗,是天生的美人胚子,當初趙平清就很嫉妒,後宮之中,也就慕千雪更勝一籌;雖然如今有些年紀,但因為保養得宜,與年輕時,並沒有多大分別

  ;笑起來時,猶如百花齊放,百媚生姿,令眾人看痴了眼。

  「要是沒了臣妾,廢黜太子的事可就進行不下去了,太后心心念念盼的就是這麼一刻,若是為了一時意氣而錯過,實在可惜。」

  陳太后眼底疑惑叢生,她現在有點摸不准沈惜君打的是什麼主意了,按理來說,沈惜君應該很不想廢太子,召集群臣是迫於無奈,怎麼現在看起來,似乎……很樂意?

  難道……她想藉機扶持齊王上位?

  是了,一定是這樣!

  蠢貨,自己好不容易才進行到這一步,又怎麼會給她鑽空隙的機會,真是個沒腦子的東西,難怪這麼多年一直被慕氏壓著。

  想到這裡,陳太事眉峰漸展,重新撥動指尖的佛珠,「你不是不希望廢太子嗎?」

  「於情,確實不想;於理,不得不為之。我所能做的,就是在兩者之間,取一平衡。」

  「好一句不得不為之。」陳太后微微一笑,「哀家就看看,你能平衡到哪一步。」說著,她揮手示意眾人讓開,任由沈惜君離去。

  「太后,咱們就這麼算了嗎?」秋月咬著唇,眼中儘是不甘之色。

  陳太后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怎麼,委屈了?」秋月被她盯得有些猶豫,但到底還是不甘心,小心翼翼地道:「奴婢是什麼身份,別說是被皇后訓斥,就是打死也沒資格覺得委屈,但太后您不一樣,六宮之中,您才是最尊貴的,皇后她憑什麼那麼蹬鼻子

  上臉,呼呼喝喝,絲毫沒有將太后您放在眼裡。」

  「這麼說來,你是在為哀家不甘了?」不等秋月說話,陳太后已是冷笑道:「什麼時候你也學會口不對心了?」

  秋月心中一慌,低下頭囁囁地道:「奴婢沒有。」「你跟了哀家那麼多年,哀家還能不曉得你的心思。」陳太后漠然說了一句,起身走到放在紫檀長案上的錯金香爐前,香料已經燃光了,幾乎聞不到什麼香氣,但爐身還是暖的,揭開蓋子後,還能看到底下

  星星點點的炭火光芒。

  陳太后舀了一勺檀香進去,不多時,便有細細的白煙自一個個爐孔中飄了出來,殿中無風,這白煙就直直往上升,沒入角落之中。

  「皇后固然可惱,但正事要緊,只要能廢黜太子,哀家受些許委屈又有什麼要緊的。」

  馮川一直跟在她身邊,此刻聽到這話,疑聲道:「奴才有一事不明。」

  陳太后面容在白煙中若隱若現,「皇后為什麼明知道是陷阱還要跳下去?」

  馮川連忙恭維道:「太后英明。」「要是哀家沒料錯,她應該是想借這個機會,扶持自己兒子上位,畢竟……皇帝就這麼兩個兒子,也算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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