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五章 普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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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一道人影穿過大街小巷,來到東宮,隨著銅環叩響,過了一會兒,厚重的大門開了一條縫,年過花甲的門房探出頭來,他顯然是認識來者的,一句沒問便開門讓其走了進來,並帶著他來到一間透

  著燈光的屋子外。

  門房恭敬地道:「殿下,方侍衛來了。」

  靜默半晌,屋裡傳出予懷的聲音,「讓他進來。」

  方侍衛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屋裡燒著炭,溫暖如春,全然沒有外面的寒涼冰冷,他瞅著一眼坐在案後翻看奏摺的予懷,輕聲道:「見過太子殿下。」

  予懷擱下手裡的摺子,抬頭道:「去過了?」

  方侍衛知道他問的是誰,恭敬地道:「去過了,這會兒已經回宮了。」

  「都說了些什麼?」

  「皇后娘娘不許卑職們近前,所以無從得知,但從牢里出來後,皇后娘娘神情舒展了許多,卑職猜測應該是談得不錯。」

  「談得不錯……」予懷食指徐徐扣著桌案,涼聲道:「這可讓人好奇了,都關進大牢了,還能不錯到哪裡去。」

  「或許……」方侍衛輕聲道:「他們想到了全身而退的法子。」

  予懷冷冷一笑,「我可沒打算輕饒……」話說到一半,他突然止了聲音,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難道他們打的是那個主意?」

  「什麼主意?」方侍衛好奇地問著,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這不是他這種身份能問的,趕緊道:「卑職多嘴,請殿下恕罪。」

  「罷了。」予懷揮一揮手,道:「有誰聽到了他們的話?」

  方侍衛略一思索,利落的說出三個名字來,「阿紫,阿蘭,還有黃九。」

  「知道了,下去吧。」在方侍衛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道:「阿紫母親年紀大了,腿腳不靈活,起夜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腿骨摔斷了,讓她趕緊回去瞧瞧。」

  方侍衛一怔,下意識地問道:「殿下怎麼知道?」

  「你只管照這個話去說就是了。」說完這句話,予懷重新拿起奏摺,顯然是不打算解釋。

  方侍衛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帶著滿腹疑問下去,在他走後不久,寧月捧著一盞剛沏好的茶進來,聲音是一慣的嬌糯動聽,「殿下請用茶。」

  予懷有些意外地道:「怎麼是你?」

  寧月早料到他會這麼問,當即道:「茶房缺人,叔父就讓奴婢來幫忙。」

  予懷挑一挑眉毛,「江安讓你來的?」

  「嗯。」她吐一吐舌頭,嬌憨地道:「叔父嫌奴婢手頭的差事太輕鬆,正好茶房缺人手,就過來幫一陣子。」

  聽到是江安的意思,予懷放下了戒心,江安跟隨他多年,老實可靠,否則也不會讓他當東宮總管。

  予懷做夢也想不到,江安早已經被寧月控制,在那張騙過無數人的嬌憨可愛的面容下,是比狐狸還要詭狡可怕的心計。

  盞蓋剛一揭開,便有一股醇厚的香氣隨水汽飄出來,茶湯橙黃濃厚,予懷有些意外地道:「普洱茶?」

  「嗯,這是熟普洱,茶性溫和,又有暖胃養胃的功效,冬天最適合喝這茶。」

  「你還懂茶?」「奴婢父親生前最喜歡喝茶,經常會和奴婢說一些品茶之道,久而久之,也就記住了。父親說普洱分生熟兩種,生茶適合夏天,清熱去火,熟茶適合冬天,暖胃養氣。還有呢,因為熟茶性溫,如果拿來泡腳

  ,可以促進足部血脈循環,通經舒絡,還能防治凍瘡呢。」

  予懷笑道:「說得頭頭是道,看來讓你到茶房當差是對了。」

  寧月轉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小聲道:「那奴婢是不是可以漲月錢?」

  予懷愣了一下,旋即好笑地道:「你這妮子,誇了幾句就要漲月錢,還真會順杆爬,怎麼,月錢不夠你花嗎?」

  寧月掰著手指頭,愁眉苦臉地道:「首飾、胭脂水粉、零嘴、衣裳,每個月都緊巴巴的,說著,她笑嘻嘻地道:「殿下那麼宅心仁厚,一定會體諒奴婢的。」

  「古靈精怪。」予懷被她恭維的心情甚好,「罷了,看在你身兼兩份差事的份上,月錢也按著兩份罷吧。」

  寧月大喜,急忙跪地叩謝,「謝太子殿下恩賞。」隱藏在陰影里的嘴角悄然彎起,區區幾兩銀子的月錢,她根本不放在心中,之所以如此,是為了讓徹底打消予懷戒心,相信她只是一個普通丫頭。

  她看了一眼那杯還沒動過的普洱茶,不著痕跡地催促道:「殿下您快試試奴婢沏的茶手藝。」

  予懷點點頭,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湯入口之初略有些苦澀,但很快就穿透牙縫,沁滲齒齦,化苦澀為甘甜,滿口芳香,令人神清氣爽。

  「確實不錯。」聽到予懷說出這兩個字,寧月心中一松,笑道:「那奴婢以後天天給您沏。」

  她在茶中下了從劉三娘那裡拿來的藥粉,而且是雙倍份量,綠茶味淡,容易被嘗出異常,普洱就不同了,茶味醇厚濃重,足以掩蓋一切異常。

  「三娘怎麼樣了?」聽到予懷問自己,寧月連忙定一定神,「今兒個精神看著好了一些,就是身體還虛弱。」

  「讓她好好休息,過幾日再讓大夫來看看。」

  「是。」寧月答應一聲,望著予懷欲言又止,看到她這副神氣,予懷擰眉道:「怎麼了?」

  「殿下……」寧月絞著衣角,小聲道:「打算怎麼處置齊王?」

  予懷眉心一動,「你希望我怎麼處置?」

  寧月瞅了他一眼,怯生生地道:「奴婢不敢說。」「讓你說就說,哪這麼多廢話。」見予懷不耐煩,寧月露出驚慌害怕之色,咬著嘴唇小聲道:「齊王差點害死三娘,奴婢當然希望殿下能夠重罰,但……他是殿下兄長,又是皇后娘娘之子,正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要是重罰了他,皇后娘娘面上過不去,也會給您招來怨怪,所以……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頓一頓,她又道:「三娘一直說算了,不要傷了您和皇后娘娘的和氣……」話音未落,便聽到「呯」的一聲重響,予懷將茶盞重重擱在桌案上,面色陰沉如鐵,「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倒真叫得歡,乾脆去長信殿侍候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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