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情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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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情為何物

  「鋪得了一時,鋪不了一世,往後的路,終歸還是要靠惜君自己走;慕千雪也好,趙平清也罷,就當是給惜君的歷練。」未等平陽王妃言語,她又道:「有哀家看著,翻不了天。」

  衛太后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平陽王妃自不好再說什麼,欠身應下後,關切地道:「臣妾觀太后神色疲倦,可是昨夜未睡好?」

  衛太后倚身靠著淺金色的墊子,幽幽道:「哀家昨夜夢到了母親,她質問哀家,為什麼不救文斌,為什麼要任由皇帝下旨斬文斌,斷了大哥唯一的血脈。」

  平陽王妃嘆息一聲,安慰道:「文斌一事,太后已經盡力了,是他自己不爭氣;母親想必是不知其中緣由,才會託夢來質問太后,臣妾明日一早就去母親墳前祭拜,告之文斌一事的經過,相信母親會理解。」

  衛太后點點頭,「大哥怎麼樣了?」

  平陽王妃眸光微閃,溫聲道:「臣妾昨日去見大哥,他已經沒什麼事了,太后不必掛心。」

  衛太后牽起唇角,劃出一抹涼意,「他可是還在怪哀家?」

  她的話令平陽王妃沉默了下來,直至炭盆傳來「嗶剝」一聲爆炭的聲響,方才低低道:「文斌畢竟是大哥唯一的子嗣,倏然失去,難免傷心,太后再給他一些時間,很想通的。」

  「希望如此。」衛太后看了一眼細膩瑩潤的窗紙,「母親的墳,差不多是二十年前修的,幾年前父親過世之時,也不曾重新修整,經歷這麼多年風吹雨打,想必早已殘舊,哀家想重新修葺,你明日去的時候,帶幾個經驗豐富的工匠過去,看看如何修葺為好。」

  「是。」平陽王妃應下後,含笑道:「太后仁孝,母親若是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衛太后重新捻動手裡的佛珠,嘆然道:「哀家能為母親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穆王府中,東方澤正擰眉盯著坐在對面一杯接一杯往嘴裡灌酒的東方溯,在後者又一次執起青玉酒壺準備往杯中倒酒時,他終於忍不住出聲阻止,「七哥夠了,再喝下去該醉了。」

  東方溯寂寂一笑,注視著從傾斜壺嘴中流下的琥珀色液體,眼裡密布著一道道的紅血絲,「都說一醉解千愁,可不是正好嗎?」

  東方澤按住他端起酒杯的手,「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話罷了,酒醒之後,該愁的一樣要愁,什麼都解決不了。」

  「至於可以求得一時寧靜,有何不好。」說話之時,他用另一隻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看到他這副借酒消愁,自暴自棄的樣子,東方澤痛聲道:「七哥你這又是何苦呢?」

  「苦……」東方溯喃喃重複了一遍,搖頭道:「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何苦之有。」

  「若真這樣想,你就不會喝這麼多酒了。」東方澤沒好氣的說著,見他又想倒酒,趕緊先一步將青玉酒壺搶在手裡,嘆道:「我知道七哥在生公主的氣,但娶沈惜君,確實是七哥眼下最好的選擇;至於公主……我並不覺得她是一個為了復仇而不擇手段的功利女子,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七哥不妨與公主心平氣和的談一次,怎麼著也好過這樣互不理睬;實在不行,我去與公主說說。」

  他回府不久,就聽到消息,說承德殿發下兩道賜婚的旨意,分別傳去了平陽王府與趙候府,於二月初十同一日,兩女一同嫁予東方溯為正側妃。

  若說沈惜君那道旨意在意料之中,那麼趙平清那道就真是萬萬沒想到,他正要去睿王府問個究竟,還沒東方溯就過來了,拉著他飲酒,不到半個時辰,就一人喝了三壺酒,分別是借酒消愁;不過他也趁此機會,斷斷續續問清楚了事情經過。

  東方溯幾次伸手都未能拿回酒壺,轉頭睜著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對候在一旁的穆王府管家道:「再去取幾壺酒來。」

  「不許去!」東方澤喝住管家,咬一咬牙,拉過東方溯的手,「走,隨我一起去見公主,當面問個清楚明白。」

  「我不去!」東方溯用力掙開他的手,呼吸之間帶著薰人的酒氣。

  東方澤又氣又惱,跺腳道:「你不去是嗎,好,我去!」說罷,他大步往外走去,未等他走到門口,一隻青玉酒杯飛射而來,在他腳邊碎成粉沫,與此同時身後傳來東方溯冷澈入骨的聲音,「哪裡都不許去!」

  東方澤轉過身,無奈地道:「七哥,你明明是在乎公主的,為什麼就……」

  東方溯雙目赤紅地打斷,「正因為我在乎她,所以才不許你去!」

  他的話令東方澤愕然,「這是為什麼?」

  東方溯執過酒壺,仰頭往自己嘴裡灌著,直至一壺酒見了底,方才「咣當」一聲擱在桌上,目光寂寥而傷感,「你說的沒錯,公主不是一個功利之人,所以昨日她與我說的那些話,並非出自真心,不過是為了刺激我,從而讓我答應娶沈惜君罷了。」

  「七哥你……」東方澤一時不知該怎麼說,事情似乎比他想得還要複雜。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東方溯愴然笑著,一層水霧在眼底若隱若現,在打發管家離去後,他輕聲道:「其實一開始,我真的中了她的計,異常生氣,可是靜下來細想之後,卻是明白了她的一番苦心;之前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就算我肋生雙翼又能逃到哪裡去,更不要說還涉及母妃與你們那麼多人的性命。」

  他低頭,望著自己張開的雙手,徐徐道:「說到底,還是我太過若小,如果今日我有與二哥對抗的能力,又何需這樣處處被動;還有千雪,她背負著整個南昭的血海深仇,我卻要求她放棄一切,與我隱居山林,實在是太過自私;人……不能只為自己而活。」

  東方溯愣愣地站在那裡,若非東方溯自己說出來,他萬萬想不到這個素日裡沉默寡言的七哥,竟藏了這麼許多心思。

  「既是七哥什麼都知道,為何還要因為與公主賭氣,甚至為此多娶一個趙平清?」

  東方溯徐徐握緊攤開的手掌,「其實昨夜想明白了千雪的心思後,我一直在猶豫是否要去向千雪道歉,直至趙夫人的出現,令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趙夫人?」東方澤滿面疑惑,想不明白這件事與趙夫人有什麼關係。

  「不錯。」他面色哀戚如飛過夜間的鴉翅,「如非兩情相悅,那麼情……就變成了一種負擔,就像沈惜君於我,又或者趙平清於我一般,能夠卸下我這個負擔,千雪應該會輕鬆一些吧。」他自嘲的笑笑,眸光異常悲涼。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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