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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種變化並不代表宋青衣沒發現,那雙漂亮的墨玉一般的眸子凝著顧暫,剛才的煩躁就想是塵埃一樣被面前的人猶如清風一樣的吹去了,只留暖意的笑意。

  “走青衣,我們回去。”靠在牆上覺得腿已經沒有剛才那樣軟的顧暫大手一揮,又是那副‘我帶你混’的模樣,和宋青衣慢慢往回走,一面走還一面念叨著,“咱要是不想認就不認啊?那個少年應該是你弟弟吧?嘖嘖嘖,連你一半都比不上……”巴拉巴拉……

  青衣不說話,只抿著笑跟著,但胸口的悶痛卻隨著呼吸而疼痛。

  內力……

  青年微微垂目,暗自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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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棧天字號客房,趙叔正興奮的走來走去,搓著手喃喃著‘這真是太好了’、‘要趕緊告訴堡主’之類的話,而宋知尚就一直在一邊細細的擦拭著他那把已經非常鋒利的寶劍,天生帶笑的唇,看著就讓人覺得討喜。

  現在安靜下來更讓人覺得是個好孩子。

  “可是趙叔,那人真的是我大哥嗎?”宋知尚帶著一點點好奇和疑惑的看著興奮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趙叔,“剛剛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同伴……都異口同聲的否認了。”

  “肯定沒錯的少堡主。”趙叔停止走來走去打算給房間踩個坑的舉動,一屁股坐到宋知尚旁邊,一手靠在桌上,眼睛灼灼,“少堡主你不知道,大公子……嗨,那位公子和年輕時候的堡主是長得一模一樣,就是……”趙叔想了想,“就是神情不同。”

  不知道想到什麼,趙叔又露出了內疚且難過的神情。幾近喃喃自語的說,“也許是因為處境……不同吧。”

  畢竟堡主從小的環境機會和現在的少堡主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但大公子……

  哎,越是這樣就越感到愧疚和心疼。

  趙叔暗自嘆息,隨即先拋開這些雜念,抬頭對宋知尚說,“少堡主,這事我必須要告訴堡主,要是順利,我想這次回去會帶上大公子一起。”

  趙叔義氣且有些魯莽,但不代表他笨。大公子的回歸極有可能會對現在宋知尚的‘少堡主’位置造成威脅。到時候,自己會變成他第一個泄憤的對象也說不定。

  但他可以對不起少堡主,卻不能對不起堡主宋易,所以現在的解釋不如說是通知更為恰當。

  好在的是,宋知尚笑著,似乎並沒有心存芥蒂,“這是好事啊趙叔,你快快修書給爹吧。”

  “那……我就先去做準備了。”看到宋知尚並沒有任何的不快,這讓趙叔放下了心中的顧忌,畢竟之前在山上剿匪時,宋知尚的殺戮曾讓他非常擔心,甚至考慮這要不要提醒堡主,現在看他一副天真的神情,也就感到放心了。

  宋知尚笑著坐在那裡目送趙叔出去,並將房門帶上後,依舊緩緩的擦拭著佩劍,涼如秋水的劍身上反映出他貓兒一般的眼眸。

  彎彎的,看上去真是個無憂無慮的天真少年。

  “……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宋知尚笑著。

  眼角彎彎。

  ☆、第47章 三

  宋青衣強自鎮定的和顧暫回家後,藉口回房間換身衣服,門一關上都忍不住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為了不讓衣服和房間內染上,他還特意忍著吐在了茶杯里。

  也許是因為沒有強忍,胸口的那股鬱氣反而因為吐出了淤血而舒服了很多。但……

  宋青衣坐在椅子上,很隨意的用手指擦去嘴角的一點點血絲,靠著椅背仰頭看著房梁微微發怔。

  無論多麼高超的劍法,也抵不過有內里的人一招半式。幾乎是挨上,對方內力一催,自己就會受嚴重的內傷。

  甚至有可能像明天一樣,對方只是站在他的對面而已……

  神色微沉,幼年的生活讓宋青衣學會了堅忍和沉住氣,他很清楚自己早就錯過了最好的練武時機,武功,也並不是他感興趣的。

  但在顧暫眼裡,自己明顯是喜愛武藝,所以才特意的幫自己買來了那把劍。但實際上,宋青衣會每天練武,不過是為了有更多的保命的資本罷了。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要是智力能夠解決的時候,他就不喜歡動武。

  動武,在他看來,是萬不得已之後的下下之策。

  當年他剛剛從那惡毒的郎中哪兒逃出來的時候,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處在連別人的殘渣都撿不到的份兒上。甚至他每天待的破廟裡的那個乞丐頭子竟然在一次無意中看見他的模樣後,想要……

  不過,怎麼可能讓這樣噁心的東西得逞呢?

  連八歲都沒有的宋青衣那個時候,就已經殺過人了。而且一次性解決了兩個。

  一個,是對他有噁心想法的乞丐頭子,另外一個是打他打得最狠的乞丐。

  他抓住機會,一個勒死,然後陷害另外一個。乾乾淨淨的解決掉兩人。

  從此以後宋青衣就覺得,動手和動腦,似乎動腦子,更加的有趣一點。

  只是……

  修長的手撫上裝了那柄劍的劍匣,指腹下可以感覺到凹凸不平,因為是黑色的劍匣,所以上面就算有紋路也不會輕易被人看見。也不知道當初在這黑漆漆的劍匣上雕刻繁瑣花紋的人在想些……?!

  眉頭微皺,指腹微微的離開劍匣,隔著幾不可聞的距離懸在空中。

  宋青衣有些不太確定的定眼看著黑色的依舊平淡無奇的劍匣。

  他沒有急著一探究竟,而是先將衣服換下後,將房門打開才慢慢的重新坐回桌前,利用房門外招進來的光線細細的打量劍匣。

  細小的,平日裡都不一定看見的浮沉在光束中沉浮,有一些緩慢的、以一種近乎靜止的速度落到黑漆漆的劍匣上。

  指腹重新撫上劍匣,但之前自己感覺到的凹凸感卻已經消失了,變成了和平時一樣的,看到的光滑如鏡的匣身。

  似乎自己剛剛指腹間察覺到的,只是因為內傷引起的幻覺一般。

  宋青衣斂眼微垂,看在到殘留在自己指腹上的一絲已經乾涸的殘血後,連思考都沒有,直接從依舊放在桌上的杯子裡沾了點血,然後重新塗抹到劍匣上。

  奇幻的事,就這樣發生在了眼前。

  那些暗沉的,似乎吸入了所有的光源的黑色,居然以宋青衣可以看見的速度在變幻,就想劍匣上的黑漆因為吸食了宋青衣的血而瞬間甦醒了一般,流動著,匯集在一起,變成了在陽光下可見的……字體。

  宋青衣看著那些字,逐一辨認,而隨著研讀,他的心跳在逐漸加快。

  這是?

  ☆、第48章 三

  百年前,武林中曾出現一驚世絕艷之人,年紀輕輕且病弱膏肓,帶一刀童自關外緩緩而來,一路挑戰各門派,無一敗績。

  最重要的是無論是名門世家還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在他的手上都走不過百招,永遠一身淡雅青衣,明明臉色帶著久病之人才有的蒼白和不健康,但卻因為眉宇平和溫澤,儒雅斯文猶如一病弱儒生,江湖人送九公子。

  因為他曾經在進入中原挑戰各大門派時,結交了一好友,笑談說過“人生之不如意,十之*。我的話……也許就是那個‘九’吧”。他說他今生全部的運氣都用在這身無意中練就的武藝和劍法了。感嘆著要是可以,還寧願有個健康的身體,過著采jú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日子。

  友人問,為何不試圖找個好大夫醫治,而要用最後的時間來做這種完全沒有異議的事?

  九公子笑,“我自習得這身武藝來就從未用過,雖也是在病榻上無聊琢磨出來的東西,但如果從來沒用就被我帶進了墳墓的話,豈不是真的沒了異議?”

  這居然是他在病榻中無聊琢磨出來的武功和劍法!?而最重要的是,九公子是在弱冠之後才開始武藝的。當初他從關外而來時,也才22歲。

  兩年不到的時間,驚世駭俗,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絕世武功!這是江湖人夢寐以求了一輩子的東西。

  而這些,即將被這個只剩了還有短短三月生命的重病之人帶進墳墓!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給我?!

  人心,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測的東西。它就像是天空一般,會在上一刻呈現出透明純淨的藍時,下一刻烏雲滾滾雷聲隆隆的變成一片黑暗。

  九公子。被唯一的友人騙至瓊林山,遭各大門派高手圍攻。力竭戰死。

  ……這可真是……

  眉宇溫澤的九公子已經不復平時的溫文雅致,溫和儒生模樣,一身天青色儒生衣袍在懸崖邊上被懸崖上呼嘯而上的山風吹得獵獵作響,在即將雷雨將至,烏雲滾滾壓得及低的天空下,微微一笑。

  那張蒼白但出眾的臉竟然給人一絕代風華一般的感覺,和散落在他周圍及其慘烈的殘肢斷臂相比,竟如一個披著溫和儒雅模樣的惡魔。讓損失慘重的各派殘餘高手不敢輕易上前。

  他們的眼睛裡,懼怕著、憎恨著九公子的強大,但同樣也渴望和貪婪著他的強大。

  ……要是自己擁有的話……

  要是自己擁有的話!

  *面前,鮮少有人可以戰勝。就連身為武林大派號稱慈悲為懷的少林也不例外,方丈面對著再一次一起撲上去,試圖用人海戰術生擒九公子的各大高手,只是慈悲的站在原地,閉眼長長的吟了一聲‘阿彌陀佛’。

  九公子的身體根本就不可能支撐那麼久,在再一次將現在完全不講究江湖道義,但平日裡卻各種仁義道德義氣雲天的成名高手全部斬殺後,終於支撐不住的後退了半步,腳踏在懸崖的邊緣,引得原本就鬆動的細小山石滾落而下,悄無聲息的直直落進黑黑的,望下去竟然看不見低,似乎一路可以通向地獄一般。

  儒雅青年捂著嘴輕輕咳嗽,借著衣袖將咳出的血擦掉,但卻讓原本蒼白淡淡櫻色的唇瓣現在變得紅艷起來。

  就像迴光返照一般。

  溫暖的,總是透著笑意的褐色眸子嘆息般的望向那個站在自己父親身邊,一臉複雜望著自己的青年。

  那是他唯一承認的友人,也是現在送自己上黃泉路的人。

  真是……

  山風獵獵,吹亂九公子原本打理得及其整齊披散在身後的發,但身上那副淡淡的、帶著一股子對什麼都不太傷心,慵懶的調調卻依舊沒變。

  就算他現在一身狼狽,滿身鮮血。

  我死的時候,最後一眼看見的,希望是你。

  他記得自己當初是這般開著玩笑對那青年說的。

  ……好。

  雖然誓言成真,卻和自己想的著實不同。

  九公子抿著笑意,不免想著,果然人生之不如意十之*,自己啊……真是所有的運氣都用在了這身武藝和劍法上了呢~

  剛剛猶如被火焚身的感覺已經逐漸消失,體內也逐漸提不起力氣來,就像即將燃燒殆盡只留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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