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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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過山頭之後,路要好走了一些。

  肖珏駕馬小跑起來,不知不覺中,禾晏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拍他的肩,叫她的名字:「禾晏!」

  她睜開眼,看見梁教頭站在眼前,她還靠著肖珏打瞌睡,肖珏衣袖內側隱隱有一道濡濕的痕跡,不知是不是她的口水。

  禾晏擦了擦嘴巴,歉意開口:「對不……」

  話還沒說完,這人就已經乾脆利落的下馬,差點害的她一頭仰倒過去。肖珏對梁平道:「交給你了。」看也沒看禾晏一眼,自顧自走了。

  禾晏:「……」

  看看,連句道謝的機會都不給她。禾晏聳了聳肩,梁平將她從馬上扶下來,綠耳倒也乖覺,禾晏走了後,小蹄子一登,顛顛的找主人去了。

  禾晏渾身上下都是血,縱然梁平有一肚子疑問,此刻也問不出口,只道:「你還能動嗎?」

  「梁教頭也太小看我了,」她笑道:「沒有任何問題。」

  「哎,」梁平嘆了口氣,「算了,我先把你送回去,先包紮下傷口,什麼事過後再說。」

  禾晏立馬答應。

  房間裡,小麥石頭他們都等著,禾晏一進去,「呼啦」一聲,一群人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道。

  「怎麼樣?還好嗎?沒事吧?」

  「怎麼流了這麼多血?出人命了?」

  禾晏甚至還看到了王霸,坐在牆角的箱子上,看見她,似乎想上前,最後還是忍耐住了,哼道:「原來沒死啊。」

  「謝謝小弟,」禾晏已經從梁平嘴裡知道,是王霸去找的沈瀚,沖他眨了眨眼,欣慰開口,「小弟這麼掛念我,老大心裡很感動。」

  「你!」王霸像炸了毛的貓,叢箱子上蹦起來,瞪了她一眼,怒氣沖沖的走了,臨走時還差點把門給摔壞了。

  禾晏被扶到自己的床上坐下,石頭給禾晏遞了一碗水,禾晏一口氣喝完,覺得嗓子總算舒服了一點。

  小麥道:「阿禾哥,你手上一直在流血,趕緊換件衣服吧?」

  禾晏輕咳一聲:「其實也沒那麼嚴重。」

  「這還不嚴重?」洪山皺眉,「要不是肖都督上山找到你,你這樣,明天早上還有命在?」

  「你不該逞英雄,」江蛟也來了,「為那種人,不值。」

  「不錯。」黃雄捏著他脖子上的佛珠,「就該讓他們自己去餵狼。」

  禾晏:「……」她望著滿滿當當一屋子的人,頭一次發現她的人緣居然這麼好?不過這麼多人,實在是吵得腦仁疼。

  嘰嘰喳喳中,又有人推門進來,聲若黃鸝,「你們都出去吧,我來送藥。」

  屋子裡一瞬間寂靜下來。

  禾晏好奇的看過去,見人群自動的分出一條道,走進來一名年輕女子。這女子身著宮緞素雪絹裙,長發以雪白絲帶束髻,頭上一隻蓮花玉簪,簡單又標緻。玉面淡拂,月眉星眼,十分窈窕動人。

  涼州衛所里連蚊子都是公的,何時見過這般淡雅脫俗的美人,一時間這些漢子們噤若寒蟬,生怕驚擾了這位楚楚動人的仙子。

  禾晏一頭霧水,只問:「你是……」

  「我是涼州衛的醫女,」這姑娘輕聲道:「沈暮雪。」

  禾晏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沈暮雪已經將手裡的藥碗輕輕放到床頭,轉身對其他人道:「可否請各位先出去一下。」

  洪山立馬紅了臉,道:「好、好的。」吆喝著把其他人給攆出去了,臨走時,還給了禾晏一個羨慕的眼神。

  禾晏:「……」

  禾晏問:「這是給我的藥嗎?」

  沈暮雪點頭,禾晏將碗端起來一飲而盡。沈暮雪愣了下,道:「其實你不必喝的這麼急……」

  「啊?」禾晏撓了撓頭,「反正都要喝。」

  似是被她逗笑了,沈暮雪笑了笑,道:「那小哥先脫掉衣服吧,我來為你上藥。」

  旁邊放著打好的熱水,禾晏遲疑了一下,道:「那個,沈姑娘,你把藥放在這裡就好,我自己來上吧。」

  「你?」沈暮雪搖頭,「還是我來吧。」

  「你年紀輕輕的,還是個姑娘家,」禾晏語重心長的勸她,「我到底是個男子,你看去了,多不好。」

  「醫者面前無男女。」沈暮雪答。

  禾晏想了想,「你無所謂,我有所謂啊。」

  沈暮雪抬起頭來,禾晏無所畏懼的對視回去,道:「我是有未婚妻的,沈姑娘,我的身子只能給我未婚妻一人看,我這麼冰清玉潔的身子,被你染指了,你要負責的。知道嗎?」她裹緊自己的衣服,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沈暮雪大約也沒見過如此不要臉面的人,一時間手上的動作也停住了,看著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你把藥留在這就行了。」禾晏道:「我自己上藥,我要為我心上人守身如玉,你莫要害我。」她一臉認真。

  沈暮雪無言片刻,終於被禾晏的恬不知恥打敗了,她道:「藥和熱水都在這裡,我出去,你上好了叫我。」

  禾晏欣然點頭:「多謝姑娘體諒。」

  沈暮雪退了出去,禾晏鬆了口氣,忙將自己身上滿身是血的衣服脫下,拿帕子沾了熱水胡亂擦拭了下身子,換了件乾淨衣裳。她把袖子挽起來,被狼咬中的手肘處,血肉模糊,看著實在慘不忍睹,禾晏深吸一口氣,換了張帕子,就要清洗傷口的血跡。

  這時候門又被推開了,禾晏正忙著擦拭,頭也不抬的道:「不是說了不用進來,我自己上藥的嗎?」

  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你對未婚妻的貞潔,還真是感天動地。」

  禾晏抬起頭,肖珏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禾晏心道好險,幸而她剛剛動作快,衣服都換了,遂擠出一個笑容,「都督怎麼來了?不會來找我秋後算帳吧?我早說了,之前在山上,我不是故意摸你腰的。」

  肖珏的神情一僵,眼神幾欲冒火,只一揚手,一個圓圓的東西丟到了禾晏懷裡。

  禾晏拿起來一看,是個精緻的瓷瓶,看起來像是鴛鴦壺,她拔掉塞子,湊近聞了聞,又苦又澀。

  「這是……藥?」她遲疑的問。

  那人沒好氣道:「先治你自己的傷吧。」

  這話這場景,莫名耳熟,禾晏心中微怔,再看向他,他當是剛換了件衣裳,整潔如新,站在此地,蔚然深秀,月光從外頭流瀉下來,映出他的欣長身影,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了當年。

  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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