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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這也不能怪你。」
穆承淵按了按酸疼的額角,他這會兒確信自己醉得不輕了,要不然如鐵不會得知清儀這個名字。他在睿王府禁這個名字禁了多年,想不到,這名字依舊出現在他的夢魘里。
如鐵鼓起勇氣道:「殿下,你是不是很喜歡她,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別自責,其實當年你已盡力了……」
「你知道什麼?」穆承淵冷笑。
「對,我是什麼都不知道,但我至少清楚一件事,你不該,也沒必要總是困著自己。人生匆匆數十載,能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我以前、有兩位對我來說至關重要的親人去世了,當時的我生不如死,可是你看我如今不也過得有滋有味?時間總會沖淡一切,每當我回過頭看那段經歷,我還是會很難過,可如今的我已懂了,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若我一直因為悲傷停在原地,他們泉下有知也會不安的。」
如鐵把考慮了一晚上的話說了出來,甚至不惜拿自己親身經歷做比,穆承淵的反應卻出奇地漠然。
睿王冷硬起來宛如化不開的寒冰,叫人永遠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你不必再自以為是地勸我,我不想聽。」
「……好。」如鐵被他這一斥心情微澀,譏誚地道:「也許在殿下看來,我說的不過是些廢話而已。」
穆承淵有些煩躁,仍是道:「不是那個意思,我與你不同。」
「那還真是抱歉了。」
如鐵迅速調整了一下心情,穆承淵終究是高高在上的王,為何他會像中邪一樣誤以為這樣的人需要安慰?
說不定就是嫌他的心靈雞湯不好喝,媽蛋的,往後再施捨一點憐憫給這個人,他就是豬!
「殿下若沒有別的吩咐,我便告退了。」
如鐵揉了揉鼻子,拔腿便要走。他的眼睛因回憶痛徹心扉的往事還有些泛紅,但是自尊卻不允許他低下頭來。
「站住,有何不痛快,一次都說清。」
穆承淵驚訝於他態度的轉變,也能看出他是在負氣,其實這些天他們兩個比以往親近多了,如鐵經常在他面前忘了禮數,他都沒有輕易與之計較,怎麼,還蹬鼻子上臉了不成?
如鐵只漠然回敬他一句:「殿下與我是不同的人,沒必要知道我在想什麼。」
穆承淵:「……」
這就又槓上了??
穆承淵也不痛快,如鐵的話如同直接給他心頭添了把火,故而他只是冷冷盯著如鐵走,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第25章 眼線
睿王病癒之後, 玄明便遞上了暗報, 穆承淵曾讓他去查如鐵的經歷, 終於查得差不多了。
顏如鐵一十六歲, 賣身入太子府前從未離開過其母王氏, 因自小體弱, 下地幹活基本是幫倒忙,只能在家養著。其父大字不識一個, 王氏年輕時做過有錢人家的丫鬟, 略識些字, 給四個兒子開了蒙,故而他們都識一些字,但不多。至於算帳, 王氏與顏老爹都不懂, 顏家窮得叮噹響,正經的書都買不起,別提給兒子請帳房先生教算帳了, 實在不知如鐵是從何處學來的。
玄明道:「他乃陳國公府舉薦, 會不會是陳國公讓人教的?又或者, 他在太子府向什麼人學的?」
都不可能。穆承淵搖頭, 如鐵賣身是去做男寵, 陳國公若要使人教導,琴棋書畫皆可, 為何偏偏是教算帳?至於另一種猜測, 暗報上寫著, 如鐵剛入太子府,當夜侍寢就被打得皮開肉綻,足足養了三個多月的傷,後來便是趁著太子生辰之日出逃,這中間哪有時間去學算帳?
太子府這一段遭遇如鐵從未提過,穆承淵也直言並不關注,突然之間讀到暗報上的敘述,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他與如鐵初見之時,原來此人在太子府如此艱辛,難怪要想方設法逃走了。
會算帳始終是一大疑點,此外,如鐵的個性也叫人生疑。暗報上明確寫著,如鐵在顏家時,膽子小又笨,大多數時候沉默寡言,可他認識的顏如鐵,是個能言善辯、唯恐天下不亂的機靈鬼,這也差太多了……
這其中必有緣故。若呆笨的一面是裝出來的,這說不通,顏家背景並不複雜,從一出生就在親爹親娘面前裝笨,還一裝就是十多年,圖什麼,匪夷所思。若聰明的一面才是裝的,就更不可能了,傻子裝聰明,不是一眼就會被看穿嗎?
……真是奇怪,本王為何要這般關注他?
起初出於好奇叫玄明詳查,反而令自己陷入了重重迷霧。
「對了,」穆承淵又記起一件事:「他有沒有什麼重要的親人去了?」
「應是沒有。」玄明不知睿王究竟想打聽什麼,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全都說了:「顏家雖窮,近二十年卻無人離世。哦,除了有一樣,顏家以前的老家是在東邊,有一年大旱,村里鬧饑荒餓死了不少人,沒餓死的紛紛去了別處,顏老爹就輾轉來了皇城。當時顏家就剩下他一個了,那年他也才十歲,如鐵公子還沒出生呢——殿下是想知道這個嗎?」
穆承淵道:「不是。」
但玄明之言起碼說明一個問題,顏家在皇城沒別的親戚,何來至關重要的親人逝世痛不欲生之說?
這個混帳,又騙人。
穆承淵心裡有些不對味,把手中的暗報丟在一邊,不願再去想如鐵了。
玄明此時又遞上了關於另一個人的調查。穆承淵接過看了幾眼,神情愈發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