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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有多愛那個人。

  「景,讓你忘記那個人既然這麼困難,那個男人有什麼能夠讓你為他付出這麼多?你是不怕死嗎?你是在懲罰你自己嗎?」

  他聽見有人在用蹩腳的中文在他耳邊說話,很熟悉的聲音,像查理,但是卻比查理的聲音更加成熟,一時有點想不起來這句話到底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到底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他這個樣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不如我們去聯繫那個人,我想他應該願意幫忙的。」

  「查理,景是不會同意的,我們要尊重他的意願,他是我的兒子我比誰都懂他現在的心情,你也看到了,他這麼決絕,若是等到他醒來被他發現這只會搞砸我們所有的計劃,如果我們真的那麼做,他或許會選擇……」

  空靈縹緲的回音不斷盤旋在景旭的耳畔,直到最後被一片黑暗所吞沒…..

  他看見自己緩慢的行走在記憶的隧道里,他和延倫的記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深刻的呈現在他的眼前,記憶的捲軸很長,甚至可以說橫跨了他整個人生。

  有上輩子的也有這輩子的,他突然發現這個人不知何時已經刻進了自己骨子裡,他的一顰一笑似乎都能抽動他心裡的某根神經。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讓他將自己的心交給了這個人?這個在他生命中一直保持著前列的人到底是什麼時候闖進了他的生活?

  直到記憶的捲軸拉到了那個畫面,他看見捲軸中的那個年少的延倫正帶著笑意的看著他,那抹笑意似乎帶著一股無盡的魔力將他帶入他的整個童年。

  雖然隔著一世,每一個細節卻都歷久彌新。

  那是田野里開滿油菜花的那個春天。

  他才六歲,剛學會憑藉自己的力量偷偷去見和自己一面都未曾見過的母親。

  他記得那時候的他站在墓碑前似乎都沒它高,手中的那一朵玫瑰花怎麼也無法將他順利的放到母親墓碑的最頂上,

  正當束手無策的時候,一隻溫暖的手掌順著自己的手將那朵玫瑰花托放在了墓碑上。

  他轉過身,逆著陽光,看到一個穿著全身白色運動服的男孩正帶著溫柔的笑意看著自己,那時候在他的眼裡這個男孩就像是一個落在他身旁的天使。

  也許是因為這樣,第一次見面,使得他對這個不知名的小天使多了一份好感,只是不知為何後來這絲若有若無的好感竟然會慢慢的升華成他心底永遠無法割捨的情感。

  他小時候的記憶是模糊的,甚至來說他的世界中永遠只有他一個人,似乎在他的世界中永遠只有自己是最清閒的,每天不停忙碌的面龐他甚至連抬眼瞧上一面的機會都不曾有過。

  他曾做過努力,可是拉著爺爺的衣角卻總是被無情的甩開,他不明白,但是他卻理解。因為有人說,老爺子並不是不愛他只是不想看到他,原因只是自己有張和母親相似的臉。後來他才明白那叫逃避現實。

  他有時候會不停張望著李家大院對面那戶人家,羨慕著能夠得到母愛和父愛的那個男孩,可是只是淡淡羨慕而已,因為他知道他本來就沒有。那本來就是不曾屬於他的東西,他將他稱為「奢望」。

  「媽媽」和「爸爸」這兩個字對於他真的是太過於遙遠,直到現在的他似乎都無法從口中清晰的將他讀出來。但是他卻很幸運的學會了另一個詞,叫「哥哥。」

  延倫是第一個讓他發自內心的想要親近的人,可能是那天墓碑旁的不期而遇,讓他錯以為是母親從天空中帶給他的天使,就這樣自然而然的讓他一點一點進駐到自己的內心,也一點一點的改變著他的心境,這個過程很慢,但是卻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滿足。

  因為從那刻起,他承認自己已經將他的一生都託付給了這個人,這個不曾將他的撒嬌當做透明物的那個人,這個不曾將他的愛拒絕在門外的那麼一個人。

  他也同時慶幸他遇到了對的人,在他的鼓勵下他慢慢學會了打開了自己,交上了朋友,成為了一個全新的「李景旭」

  現在想啊,延倫對他的意義不僅僅是個愛人那麼簡單,他是「家」,是親人,是難過時可以訴苦撒嬌的地方,是在他難受痛苦時唯一能想到的人,是他在黑暗中唯一為自己點的那盞燈,也是他永遠無法割除的靈魂。

  他想他應該欠他很多吧?所以用了兩輩子去學會彌補這個人,之後將他的記憶全封不動的還回命運。

  他想這就是命吧。怪不得他人。

  李景旭….李景旭…..

  誰在叫他?

  他扭頭看向身後。

  眼前刺眼的光讓他下意識閉上了眼,

  透過指尖的夾縫他看見自己一腳踏進了小時候院外的那顆榕樹旁,

  繁衍生長的老榕樹,掛下一蓬蓬茂密的鬍鬚,像是幾個龍鍾老人,懶洋洋地擠在一起打盹。

  鼻翼間飄來的薄荷清香讓他的身心不自覺的放鬆,禁不住睡意將身子蜷縮成一團,感受著久違的歸屬。

  只想沉淪在這個溶樹洞下過一輩子。

  三兒……醒醒…

  你怎麼又在這睡著了…

  景旭被身邊熟悉輕柔的嗓音喚回了意識,朦朧的睜開了眼。

  他看見一個稚嫩的臉龐正蹲坐在他的面前微笑看著他,

  夕陽落在他們倆身軀上將他們的影子拉的老長,像是將整個黃昏大地上印上了斑駁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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