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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這點不用說了,我知道。不過,後來你為什麼選擇留在飛島呢?在確認屍體沒有被人發現之後,回到本州,不是更好嗎?留下來對你而言,反而更危險,因為在那本書里,你提到過這個地方,所以,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為什麼最後沒有離開?”

  話音剛落,貞於就低下頭,開始小聲地笑起來,很快又演變成大笑,甚至忍不住用戴著手銬的左手掩住嘴巴。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複雜,含著淚水的笑容,使臉龐扭曲了起來。

  “這一切都是為了再見到你,為了讓你能找到我啊!……”

  吉敷竹史驚呆了,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眼前的女人,女人緊皺眉頭,強忍著笑意,卻越發顯得痛苦無奈。

  “是神讓我再也走不掉了。她把我牢牢地鎖死在這座小島上,動彈不得。”

  “她瘋了嗎?真是莫名其妙。”吉敷竹史心想。

  “在確認屍體沒有被發現的那天晚上,我正打算回去,但不知為什麼,在經過荒崎的時候,身體忽然感到劇烈的疼痛,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一步也挪不動了。整個晚上,我就那麼慢慢地往回爬。”

  “劇痛?……為什麼?……哪裡痛?……”

  “外翻腳趾。”

  “外翻腳趾?……那是什麼?……”

  “女人如果長時間穿尖頭高跟鞋的話,腳趾會因為受到擠壓而變形,特別是大腳趾的骨頭和軟骨。當時正是這種鑽心的疼痛,讓我一步也走不動了。”

  這種病,吉敷竹史還是頭一回聽說。

  “早上好不容易爬到了明神神社,才被當地人發現。他們把我背回家裡。當時我的腳,已經不能再穿高跟鞋了,只能套上一雙開敞的草鞋,但那種鞋是走不遠的。那戶人家表示願意收留我,讓我幫忙養殖鰮鯨,聽起來似乎很辛苦,其實是在船上坐著,就可以乾的工作。”

  “開始勞動之後、身體狀況有了好轉,也漸漸喜歡上這活兒了。”

  “外翻腳趾……真有這種病?”

  “女人才會有,全因為好打扮、愛漂亮,本來高跟鞋鞋尖收得就窄,要穿進去就非得把五個腳址擠在一起。走路時後腳跟要踮起來,更加重了對腳趾尖的擠壓,再加走路時腳尖會先落地,而我又特別喜歡高跟鞋,一直都穿著,所以,這幾個腳趾頭,真是受了不少罪。

  “說起來,其實跟裹足是一個道理。為了走路的姿勢更好看,硬是把腳包在小鞋子裡,人為地阻礙骨骼的發育,跟灰姑娘的水晶鞋差不多。所以,有時候覺得挺滑稽的,女人啊,不管在什麼時代,總要被一雙小鞋子,折騰得死去活來。”

  “原來,這就是宮地貞子哈哈大笑的真正含義嗎?”吉敷竹史終於明白了,於是問道,“這種病一輩子都治不好嗎?”

  “我曾經去過東京的大醫院,他們說如果做手術的話,可以治好,但是要住院一段時間,否則很難治癒。”

  “住院嗎……女人還真是動不動就住院啊。”吉敷竹史在心裡嘀咕著。

  “能根治這種病的醫院,就那麼幾家,對於我這個殺了人的女人來說,還是不去那種地方為妙。”貞子說道。

  嗯,有道理,吉敷竹史心想,可如果不做手術,就不能再穿高跟鞋了,因此,儘管無奈,但留在飛島,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知道你母親去世的消息嗎?”

  聽到吉敷竹史這麼說,貞子馬上抬起了頭,一臉愕然,看來她還不知道自己母親已亡的事情。

  “什麼?……什麼時候?……”

  “就在前幾天,八月十六號。割腕自殺的。”

  貞子頓時感到渾身無力,沉默了好久。

  “最後果然變成這樣了……”她低語道。

  “你已經預料到了?”吉敷竹史放輕了語調。

  “嗯,這種結局是理所當然的!”貞子的臉微微扭向一旁,語氣十分強烈。

  “你經常駕船到荒崎附近的海城嗎?”

  “不,一般只停留在鳥帽子群島周邊,我從小視力就好,開始幹這個工作之後就更好了。”

  片刻的沉默……

  “然後呢?”

  “所以,如果荒崎有人的話,我基本上都能看得很清楚。要是有人靠近那個石屋,我就馬上開船過去。”

  “原來是這樣,當時你就是這麼發現我的吧?”

  “我是個很敏感的人。如果看到有人在蠟燭岩,或者‘賽之河原’,我很快就能判斷出,這個人是不是危險人物,會不會發現那間石屋子。看到你的時候也一樣。”

  “原來如此。這麼一來,你就可以知道,誰會去挖那兩具屍體了……”

  “我的感覺通常都很準,不過,至今為止,還沒人發現那兩具屍體。”

  “所以,你趁我離開時,馬上把屍體給轉移了。”

  “嗯,時間很充足。在這個島上,要想通過那片樹林,就必須要步行。因此,我把屍體挖出來,搬到了船上。不過,當時屍體已經高度腐爛,頭顱都斷下來了,很恐怖。稍不注意,屍體的各部分就會散落一地。搬走之後,我又回來清理了現場,還在沙地上潑了很多水。”

  “為什麼沒把屍體丟到海里?”

  “屍體已經很輕了,而且很容易散開。如果拋到海里,有可能會在水面漂流很久。”

  “嗯,確實。那你原本打算,怎麼處理屍體呢?”

  “還沒想好。可能會扔到離岸很遠的海里吧。”

  所以那時,她才會駕著船,往遠洋方向逃跑。

  “那個時候,你一直在海面上,從遠處現察我們的一舉一動嗎?”

  “嗯。”

  “你不覺得這麼做很危險嗎?”

  “我沒想過自己會被發現。”

  “哦……為什麼?”

  “不清楚,只是單純地這麼覺得。”

  “莫非是在海上幹了一天的活,大腦放鬆了警惕了?”

  女人又笑了起來:“可能吧。”

  這就是所謂的漁民吧。有預謀的殺人,是城裡人才幹得出來的事情。

  又是一陣沉默,而且,比之前的都要長很多。

  該問的問題,基本上都已經問完了,或許直到今天晚上,宮地貞子才有時間,好好地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體會母親的死,給她帶來的真實感吧。

  “自己的工作已經結束,一切到此為止了。”吉敷竹史在心裡感慨道。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酒田警察署的人,站在吉敷竹史身後,向貞子發問。

  “沒有了。給你們添麻煩了。”她答道。

  “那就站起來吧。”一直在一旁,保持沉默的本間巡警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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