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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有關“暈血”給老蔫兒帶來的一切自卑、憋屈、惱怒,仿佛在這一瞬間得以一股腦兒地發泄。老蔫兒的臉上分明是一副窮凶極惡的表情,我看到他的手裡地榔頭一下下地狠狠落在老啞巴的下齶和嘴唇上,他不是用榔頭的平頭砸老啞巴,而是用鴨嘴的那一頭。其中一下,還狠狠地砸在他自己鉤住老啞巴鼻子的那隻手上,他卻恍如不覺。老啞巴被老蔫兒的榔頭砸得滿嘴血沫紛飛,一顆顆牙齒從已經被砸豁了的嘴裡被鴨嘴榔頭帶了出來。正當老蔫兒砸得起勁的時候,手中榔頭往上一舉,由於用力過猛,碰到了他身後的玻璃,“嘩啦”一聲,大塊大塊的碎玻璃紛紛落下。榔頭把兒甩在門框上,一下子折斷了,可見老蔫兒用力之大。老蔫兒扔掉手裡的半截榔頭把兒,從地上撿起一塊帶尖兒的玻璃碴子,一下子頂在老啞巴的脖子大動脈上,狠狠地對老啞巴說了一句:“別你媽動,再動一下我切了你的大動脈!”老啞巴的上半部被老蔫兒制約得死死的,就老蔫兒的這幾下,老啞巴可能就已經感受出來這三位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是下狠手來的,尤其是老蔫兒砸他的那幾下太恐怖了,沒有嗜血如命的態度是打死也做不出來的,在老蔫兒的威懾下,老啞巴不敢也不可能再拼命掙扎了,他已經被老蔫兒牢牢地掌控在手裡了。

  老蔫兒的一把榔頭在老啞巴的腦袋上“上下翻飛、車鉗洗刨”,重新塑造了老啞巴的面容,直至最後用一塊尖利的玻璃碴子死死地抵在老啞巴脖子上的大動脈上,並惡狠狠地給老啞巴扔下幾句極具威脅的話。話是攔路虎,加之老蔫兒這極其專業的擒拿術,老啞巴上半身在他手下動彈不得,但畢竟有保護自己的本能,促使他下半身依舊左右扭動搖擺。我和石榴此時早已刮刀在手,多年在一塊兒形成的默契,使我和石榴根本不用言語,一對眼神兒心領神會,各自騎住老啞巴的一條大腿。從正面到側面,又從大腿根兒到胯骨軸兒,刮刀所及之處,在老啞巴的兩條腿上一個窟窿一個眼兒地一刀一刀捅了下去。開始計劃的一定要雙倍奉還挨捅數目,在我和石榴的一刀刀下去之後,終於差不多夠數了。石榴倒還是像以往共事兒時一樣,時不常地得弄幾個段子出來。正當我在老啞巴的大腿上捅得興起之時,猛不丁兒地石榴冒出一句:“我這兒已經二十刀了,你那兒多少了?咱倆加一下得幾了,別再多捅了,我這兒已經沒地方下刀了!”小石榴這貨,也真是一朵鬼難拿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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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的破碎聲,到底還是引來了浴池裡的倆買票的,又有幾個正在等人的浴客出來看熱鬧兒,一看老啞巴在我們三個人的摧殘下已經不成人樣了,倆買票的姐姐膽小,大聲驚呼著往浴池裡跑去。現在的局面是裡面的人只能往裡跑,大門處有我們仨人在門口攔著,誰也不敢靠前或者出去。我一見浴池裡的人群要炸,急忙對老蔫兒和石榴倆人喊了一個字:“跑!”在我的一聲吆喝下,三個人又同時為自己在這次辦理老啞巴的行動中各自為老啞巴留下了一個“句號”——老啞巴捨命掙扎,他來浴池時穿了一雙自己的拖鞋,此時這雙拖鞋早已經讓他連蹬帶踹不知飛哪兒去了,兩隻腳光著,我和石榴便每人照著他的腳心處,一人留下最後一刀,而老蔫兒則更損,他一看我和石榴每人最後在老啞巴的腳心處又補上一刀,老蔫兒不甘示弱地從地上再次撿起那半截榔頭把兒,“撲哧”一聲捅進了老啞巴那張已經被他摧殘得看不出什麼模樣的嘴裡。老啞巴的嘴已經成了一個大血窟窿,老蔫兒仍然不依不饒,並且口中念念有詞:“我讓你變成真啞巴!”我見老蔫兒還沒完,急忙沖他喊道:“行啦!快走!”此時石榴已經跑出大門外了,只等我和老蔫兒倆人一從浴池裡出來,石榴立馬將他提前準備好的一輛房管站的破地排子車推了過來,車上有百十來塊磚頭,以及一堆洋灰疙瘩之類的垃圾,車頭衝著大門就去了,到了大門處石榴一放手,多半車的垃圾連同排子車一起堵在了浴池的大門處,不費點勁兒誰也出不來了。趁著亂成一團,我們三個人疾步而去。

  突襲老啞巴塵埃落定,但我料定老啞巴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沒料到的是此事發酵得如此之快,並一發不可收拾!在老啞巴被我們仨搞定之後,還沒過一個禮拜,城裡的、西頭的已經把這事兒傳得沸沸揚揚了。再加之李斌他們自恃與我的關係好,以此為榮地到處炫耀,當中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番,越傳越厲害。城裡的提氣,西頭的不服。

  原本李斌他們在我們仨辦老啞巴之前,就已經將老啞巴要踏平城裡所有玩兒鬧的話原原本本地傳了出去了。老城裡的這幫人也都是一個個氣不忿兒,已經有幾位在城裡站腳一方的主兒互相聯繫,要出人出力辦沉西頭老啞巴了。可在他們成事之前,我已然出手辦掉了老啞巴。城裡的這幫喜出望外,同時我和石榴、老蔫兒也因此聲名鵲起。老耍兒們對我們幾位小不點兒的到也都刮目相看了。然而城裡的玩兒鬧也有和西頭的玩兒鬧大耍兒有聯繫的,時不常地就有西頭老啞巴周圍的哥們兒弟兄,把話傳到我的耳朵里——那天老啞巴在我們仨跑了之後,浴池裡有平時和他關係不錯的幾位,一同將他送到了醫院,老啞巴渾身最嚴重的傷情,還是被老蔫兒所賜的口腔外傷,一口牙掉了好幾顆,嘴唇開裂,加上兩條腿上的捅傷,也就是救助及時,要不然也得因為失血過多而性命堪憂。老啞巴在養傷期間,以前他身邊的哥們兒弟兄紛紛到場探望,這些人里不乏像小林彪那樣的大哥級別的大耍兒,安慰撫恤的同時,都對老啞巴讓城裡的三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不點兒給弄得如此之慘而憤憤不平。開始有人挑頭要出面趟平城裡,附和者眾多。一時間西頭是人不是人的玩兒鬧們義憤填膺,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火藥味漸濃,一頂剪絨帽子引發的血案,造就了如今城裡與西頭對立的局面,一觸即發,後果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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