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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9中在放寒假的最後一天前開了結業式,下午學校組織到西關街影院觀看電影《神秘的大佛》。距離紅旗飯莊的事兒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內我和石榴依然是白天在大偉家裡窩著,夜裡到96號的小雜貨屋裡睡覺,市面上風聲已經不太緊了,所以我和石榴也就偶爾出去玩玩,放鬆了繃緊了一個多月的神經。

  正好學校組織了電影,大偉踅摸來了幾張富餘票,於是我們幾人就相約在西關街影院一起觀影,平生第一次看到武打片,只看得熱血賁張躍躍欲試,特別佩服電影裡的反面人物“沙舵爺”,能將手裡把玩的健身鐵球當武器使用,還想著受到啟發了以後自己也可以嘗試著練練這招,再打架就能手托鐵球,甩手便可制敵與幾米之外而不必近身。腦子裡幻想著這一系列的夢想,隨著散場的人流走出影院大門不遠,我發現石榴被擁擠的人流擠散,便停下腳步四處找他。

  好不容易找到了石榴,我倆一邊興高采烈地談論著電影劇情一邊向西門裡的方向走。就在這時,從身後傳出一聲打招呼的聲音——“喲!這不是墨斗嗎?”我一回頭,卻發現和我打招呼的幾個人並不認識,但嘴裡還是本能地應聲問道:“誰啊!誰找我!”話音剛落,那幾人猛撲上來,三下五除二地將我和石榴一起七手八腳地按在地上,我還沒反應過來呢,銬子已經箍在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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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說到“銬子”,咱正好說一說怎麼“戴手銬”。那個時期在公安系統內抓捕犯人,有著一系列不成文的規矩,其中抓什麼人,戴什麼束縛犯人的戒具,也分個三六九等。那個年代市面上或分局裡管小偷扒手叫“皮子”,管在火車上順包、偷包的叫吃“大輪兒的”,還有一種“綹竊”,就是在商場趁賣家不注意或者有打託兒的轉移賣家視線,然後用釣魚竿,竿頭塗抹上黏子,趁人不備從櫃檯里往外沾錢票,這叫“釣魚的”,但凡是這幾種人,一般不算劇烈犯罪。那時的職業扒手有著自己的職業操守,只偷竊不動手,逮著了就認頭學藝不精手藝不到位,認栽、認打、認裁決。我聽說過但沒見過的是有一種女偷竊者專門偷外衣上面口袋插著鋼筆的,具體手法是用自己的辮子挑鋼筆。那個年代的女人留著兩條大辮子的滿街都是,要是一見有外衣上面口袋插著一桿或者兩桿鋼筆的人便上前湊合,一見時機成熟,在口袋插鋼筆者身前一甩自己的辮子,便可將鋼筆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用自己的辮子將鋼筆掛在辮子上帶下來,此乃神技,但市面上也絕不少有。總之,向這種偷盜系列的案犯一般抓現行的較多,通常用不上手銬,應為這項犯罪活動不劇烈,沒有什麼危險性,所以都給這些人用“法繩”拘縛。前提是這種案件一般都有充裕的時間去就地審問和取證,然後就將逮著的犯人用法繩將一隻胳膊從胸前上舉,繞到脖子後面再往下壓,另外一隻胳膊從腰間往後背,去夠前面的另一隻手。好像現在女的練瑜伽里有這個動作,我在家看我媳婦練過這個動作,她一練這個動作,我就會想起那個年代大街上逮著小偷後被捆住的場景。所不同的是瑜伽不捆法繩,小偷的兩手拇指用法繩捆吊在一起,名曰“蘇秦背劍”。這要是捆得時間長了,兩手拇指一定紅得發紫血液梗阻,而且形象難看。大街上人潮湧動,如果見到身後倆三位官面兒老爺押著一位“蘇秦背劍”者,就必將被認為是“皮子”,從而飽受別人白眼。更有甚者,有一次看到一次批鬥大會,有一位偷自行車的慣犯,偷了兩輛自行車,挨斗時官面兒老爺就將他偷得的贓物——兩輛自行車一併掛在了他的脖子上,還得低頭貓腰認罪,這兩輛大加重自行車怎麼說也得五十多斤吧,愣在他脖子上溜溜地掛了一上午,差點給他脖子大筋掛斷了!

  我在薊縣魚山白灰廠勞教時遇上一位老偷,那會兒他已經六十多歲了,一眼看上去老人家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說話慢條斯理、有章有節,像個老教授似的,但熟知內情的都知道這位可是名噪一時的公交老偷——謝老三!謝老三已經六次出入兩勞單位,拘留就更甭提了,他自己都已經記不清拘留多少次了,對於他來講小小的拘留對於他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據他自己說,這偷錢包是一種“癮頭兒”,一旦時機成熟自己管不住自己就下手了。在薊縣勞教就是因為偷了一個大娘的錢包,最後被逮著一看錢包里只有三塊錢,最後被判了勞教三年,合著一塊錢換一年刑期!

  他自己在隊裡和我們閒聊時說,他是起小就跟了一位據說偷遍大上海十里洋場、浦江兩岸的高手學藝。這位高手師傅也是因為在上海把所有繁華熱鬧的場所偷了一個遍後,因為在上海官面兒留底兒太多,幾乎所有官面兒反扒的便衣都認得他了,只要他一出現在街面上身後必有幾個人跟蹤觀察,他的那張臉當時就如同全國糧票一樣被官面兒熟知,在上海實在混不下去了,才領家帶眷來到天津衛,在老十月影院門前收了謝三爺當徒弟。從一開始在一臉盆開水裡用兩手的食指和中指往外夾肥皂片,到最後練就了從他師傅口袋裡往外掏曬乾了的樹葉子,且不可使樹葉掉渣損壞,還不能讓他師傅發覺。前前後後三年時間,謝三爺終於出道了,而這門所謂的“手藝”也貫穿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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