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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六枝在紅旗飯莊槍噴二黑老伯,造成二黑老伯毀容並且一隻耳朵殘缺之後,自知後果嚴重,再加之東北二王的涉槍案件的突發,一時間社會面上風聲吃緊。六枝和大香二人在市里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最後倆人決定還是遠走他鄉先避避風頭。大香的老舅在上山下鄉時被分到玉田縣的窩洛沽鎮插隊,並在那結了婚落了戶,於是大香便聯繫了她老舅,正好趕上天津運輸六廠要到她老舅那兒拉魚飼料和魚骨粉,通過她老舅的安排她和六枝便搭上了開往玉田縣的半掛解放貨車,一路並無任何閃失。怎知一到了玉田縣糧庫,司機把他倆放在了糧庫門口,距離大香的老舅家還有幾里地的路程,倆人一看此時正值天時過午,已錯過午飯時間,於是決定先在鎮上找個飯館好歹對付一口,再找個商場給大香老舅的孩子買些禮物,然後再去老舅家。走了不遠看到有一間看上去還算乾淨點像點樣的飯館,倆人就進去找了一個靠牆靠窗戶的位置坐了下來。已近下午兩點多了,飯館裡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只有一桌客人還在舉杯豪飲,按照當時六枝他倆的打扮,再怎麼裝模作樣也可以讓當地人一眼看出這倆人不是他們本地的。鄰桌的酒客用挑釁和下流的眼神一直瞄著六枝他倆,六枝心裡便十分不爽,當時就要發作,便拿下斜挎在肩頭的“粑粑桶”包,隨時準備著掏傢伙。他這個舉動把大香驚出一身冷汗,大香太了解六枝了,她非常明白只要六枝將挎包拿下就必定是要掏槍有所動作,大香此時要比六枝冷靜些,她知道在此處他們人生地不熟,只要一惹事必定要連累她老舅,一個鎮子能有多大?在這兒槍一響馬上全鎮子人都會知道,便一把將六枝按住,用眼色制止了六枝的下一部動作。可那桌的酒客卻依然仗著酒勁兒和一種欺生的心態對他倆尋釁滋事。六枝把頭深深埋在酒桌上,努力控制著自己將要爆發的情緒。一直到那桌的幾位終於開口了,對大香一通調戲。此時爆發的卻不是六枝,而是一直想要壓事兒的大香!

  如果這幾位當地的農民兄弟只是用眼光對大香遠距離調戲,六枝、大香可能也就忍了,或者不言語,或者扭頭走開找間別的飯館吃,他倆何嘗不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而就在倆人幾乎就要出去再找地方吃飯的時候,那桌酒客中的其中一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手拿一根自己卷的大菸葉捲菸湊乎到大香身邊,將手裡的捲菸遞給大香,用一嘴濃重的接近唐山口音的玉田話說道:“大妹咂,奴莫到咱這前兒了,天兒都晌午料,咋還木吃飯捏?來抽根兒我們當地的旱菸葉子,你要賞臉就到你大哥這邊湊合一口吧,大哥好酒、好菜管夠!”大香抬手擋住了對方遞來捲菸的手,那是只皴了皮的、扒了裂的、熏了黃的粗糙的大手,不免皺了一皺眉,抬眼看看對方。哪知這位不識趣的、不開眼的老鄉不知收斂,仍要伸手過來。此時大香眼神里已經充滿了殺氣,她也絕非是隨隨便便、水性楊花之人,豈肯讓這些鄉下人冒犯,一隻手擋住對方伸過來的手,另一隻手已經抄起來了桌子上的一個頭號大玻璃煙缸,那挑事兒的老鄉正在一臉壞笑地把臉往大香眼前湊乎,滿嘴的酒氣一口一口地噴在大香臉上。大香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沒吃過這種虧,只見她柳眉豎起,猛然間站起身形,手起煙缸落,砸了對方一個“紅光崩現,血濺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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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事之人肥碩的身軀,立馬如軟布稀面一般癱了下去,四肢抽搐,眼往上翻。在座的除了六枝以外,誰也不會想到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略帶憂鬱氣質的小女子,會有如此的膽量和爆發力。一時之間,驚呆了鄰桌的各位酒客。而在大香站起身的同時,六枝就已經將手伸向了背包,在大香出手的一剎那,他起身飛起一腳將飯桌踹翻,雙手持槍各指一方。這幫當地的土混混兒,畢竟只是獨霸鄉里的一群烏合之眾,何曾見過這種陣勢,嚇得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但這也就是幾秒鐘,在六枝護著大香向門外退去的時候,這些人也緩過神兒來了,紛紛起身欲拉開架勢拼命豁個。試想一下,兩個外鄉人在自己的地面兒上將自己弟兄砸得倒地不起,更何況還是一女流之輩出手傷人,就更激起了這夥人的同仇敵愾之心,各個義憤填膺、摩拳擦掌向上猛撲。而此時六枝大香已經退卻到了飯館大門口,那幫不依不饒的當地人,只要是手邊能夠著的傢伙,都已經持在手中,步步緊逼,六枝一看一時間恐難以脫身了,大叫一聲:“想豁命的就往槍口上頂,想回家的都站著別動!”那幫人哪能聽你這個,一出大門空間開闊了,他們便從四面圍攏上來,六枝兩把槍已經不能顧及所有的圍攏上來的人,而且一到外面這幫人的本鄉本土的“父老鄉親”越聚越多,直到徹底地把六枝他倆圍在了正中央,此時的大香也掏出了一把三角刮刀,和六枝背靠背地與眾人對峙!

  照這個局面六枝、大香二人是無論如何走不出去了,只得冒死一拼。要是按照以前六枝在市裡的一貫作風,不用到飯店大門外,那指定是槍出包、火出膛,而這次他考慮得太多了,他怕在這兒放槍會給大香的老舅找來麻煩,不想剛到此處卻橫生事端,猶豫之間貽誤了戰機。如果六枝在飯店裡面就將這幫人一槍定住,還有可能在對方一時的驚慌之下爭取逃跑的時間,此時的被動局面正是六枝一時猶豫造成的,如何才能成功突圍?六枝腦子裡飛快地轉動著,兩把槍,只有兩響,槍響以後如果不能及時往槍膛里續火藥和滾珠,那這兩把槍就是兩塊廢鐵,這也是以前的火槍最要命的短板,當下已經沒有時間去過多地考慮了,六枝咬咬牙發發狠,心想:願意怎麼樣怎麼樣吧,發昏大不了死!槍響人倒,殺出一條血路,成敗聽天由命!念及此處,他舉槍對準一個貌似是領頭的人,一槍噴了出去!他抬手一槍,電光火石之間只見那位看似領頭之人頓時仰面而倒,好在兩者之間的距離稍遠,火槍的威力到他面門是已經不算太大,沒有像二黑他老伯那樣被轟掉一隻耳朵,那也打得滿臉流血倒地打滾。圍攏的人群被徹底激怒了,有幾個愣頭兒青脫下大衣蒙在頭上手持棍棒不要命地沖了上來,於是六枝的第二槍又響了。那個年代的鄉下人,畢竟還是見識少,他們不知道這種火槍是需要一槍一充火藥,但見六枝和大香再次舉槍的時候,就有幾個又想看熱鬧又想趁機打便宜人的老鄉,在六枝槍口的威逼下暫時散開了一個缺口,也正是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成了六枝倆人突圍的豁口。倆人跑出人群一路狂奔,身後的人群奮起直追,並將手裡的磚頭、瓦塊、酒瓶、鍋蓋兒一股腦兒地飛向六枝他倆人。天氣正值嚴冬,人們普遍都穿得厚重臃腫,奔跑不便,沒跑出幾百米,就再一次被當地人連追帶截堵在了一條小土道上。眼見得沒了退路,二人也再跑不動了,便背靠一堵牆看著聚攏過來的人群“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人群已經漸漸地越圍圈越小了。大香一看這會兒是徹底窮途末路了,一萬個也想不到在此窮鄉僻壤落難,她生來性子就烈,一把將手裡的刮刀倒過來頂在自己的脖子動脈上,大喊道:“今兒個你們誰要靠前,那就絕對是人命官司,逼急了你姑奶奶咱有今天沒明天!”可你當這是在市里哪?自古道“窮山惡水出刁民”,他們可不明白你這一套,但讓大香這麼一嚇唬,一時也不見有人敢冒死上前。雖然沒有一擁而上,但這不下百十來號人,紛紛手拿磚頭、瓦塊扔向六枝和大香,打得二人頭破血流。人們依舊不依不饒,見六枝他倆已無反抗能力,就把他倆團團圍住,棍棒亂掄,手打腳踢,亂拳相向,正所謂“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直打得二人趴在地上再無還手之力,只可憐這老城裡的曾經風雲一時兩個人,遠在他鄉遭此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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