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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八日晌午,朱家莊進莊的路上,駛來一輛牛車,趕車的是陳阜強。
車旁跟著一個身穿短打、做小廝打扮、眉清目秀的少年。
少年一路跟著牛車跑來,白嫩的臉紅撲撲的,像熟透的石榴般晶瑩剔透、鮮香多汁。雖然跑了一路,至少有三十里,卻面不改色心不跳,渾身上下散發出青春活力。
她正是簡陌。
車裡坐著哭美人、春花和秋月。哭美人怎麼都不肯來,簡陌將她打暈了直接馱上車的。
在路上大家說好,此行的說法是:陳府大夫人身體不好,到鄉下調養。簡陌扮作小廝,和兩個丫頭來服侍她。將她安頓好後,簡陌會“自由活動”,兩個丫頭陪著她留在莊子裡。
至於為啥不將哭美人名頭也隱去,這是簡陌要她正視自己的生活。
本來只有三日路程,但山路難行,昨兒又下了一場雨,雨後泥濘,這總算到了。
簡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人愈發鮮亮起來,鳳眸熠熠發光,看著這個嶄新的世界。
田裡育秧的,地里種菜的,路邊拾牛糞的,溪邊洗衣服的,無不在雨後煥發出勃勃生機。
這是個不錯的開始,簡陌想。
“汪汪汪!”
一條大黑狗,從莊子裡衝出來;後面跟了一大群狗,攔在路中間,凶相畢露,十分彪悍。
陳阜強忙停下牛車,一揮鞭子,要驅散群狗。
大黑狗藏獒那麼大,那麼凶,無視鞭子,張牙舞爪就要撲上來。其他狗跟著大叫,氣勢洶洶。
簡陌冷哼一聲,從牛車裡取出一根打狗棒。這是路上砍的竹子削成的,兩指粗,四尺二長,跟少林齊眉棍類似,是個好東西,用途廣泛。
陳阜強忙勸道:“這些狗看家護院挺好的,不能真打。”
簡陌冷笑道:“看家護院?你看這隻惡犬,比人長得還肥壯,比狼還兇悍;再看路過的那些農民,一個個瘦不拉幾,見了這狗就害怕。這是普通人家看家護院的狗麼?這是吃人的狗!”
懶得跟陳阜強多解釋,這種地方保護主義、土皇帝養的狗,名堂多著呢,一方面以叫聲警示主人有外來者,有作jian犯科的趕緊收起來;一方面兇悍的欺壓弱者,不比一個狗腿漢jian差,是真的會吃人,等等等等,一時也說不清。
至於陳阜強和趙姨娘及劉大富可能有說不清的關係簡陌也懶得管,她腳下一點、提著打狗棒就衝上去;胳膊掄圓了就是一棍,打它狗頭!
大黑狗狗眼一瞪,汪的一聲,兇猛的跳起來,比簡陌個頭還高,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她的脖子。
哼!訓練有素,好兇猛!
簡陌鳳眸犀利,看你就知道你主子人品,先教訓了你這畜生再說!姐要在這裡住一兩年,不收拾了你這地頭蛇,以後日子怎麼混?
她一身殺氣陡然爆發,身子如神龍擺尾般一晃,奇詭的閃到大黑狗右邊、避開狗的正面攻擊;打狗棒猛的一個回掃,打它狗腿!
打狗棒呼的一聲,猶如划過水裡,帶起一道波光、刮過一陣風,飛快的狠狠揍了狗腿!
“咁汪嗚!”
大黑狗吃痛,一聲大叫,愈發兇猛起來,伸直兩爪撲向簡陌。
簡陌一擊得手,奪命連環殺,人貼著狗,打狗棒亦纏住惡狗,呼呼又是三棍,劈殺的慡快!
“咁咁咁!”
大黑狗兩爪都被打瘸了,大叫著往一旁退,腰一軟,差點跌倒。
簡陌奪命連環殺一招快似一招,緊黏著惡狗一棍又到,挑它肚子,干翻它!
大黑狗狗眼兇猛一瞪,不顧痛尾巴一甩再次撞上來,訓練十分到位,氣勢依舊強悍。
簡陌鬥牛士一樣靈巧的一閃,豹子一樣貓著腰、打狗棒鑽到狗肚子下、一棍又掃向狗腿,啪啪啪啪,打狗棒一通飛快猛甩,疾似風快若電,氣勢如虹!
“喀喇嚓!”
一連數聲脆響,狗腿不知道斷成幾節,大黑狗往前歪歪扭扭的撲倒,半蹲著都蹲不穩,整一個吃醉酒的架勢,耍著醉犬。
簡陌往後一退,換一口氣,打得慡!
“誰!誰敢闖到我朱家莊來!作死!”
一聲無比兇悍的呼喝,從莊子裡傳出來,聲音粗噶、方音濃重,跟農村冬天抽了木柴烤火那燒的通紅的柴火似的,粗糙、火星四濺又土不拉幾。
“汪汪汪汪汪!”
群狗都衝著簡陌瘋狂大叫,兩隻稍小一點的黃狗撲上來,夾攻。
簡陌鳳眸一瞪,一聲嬌叱,殺入狗群!
一根打狗棒猶如龍尾鳳翼,一甩一扇氣貫長虹,一會兒工夫打跑三隻。打狗棒卻越打越猛,呼呼棒聲一片,平地捲起一陣龍捲風,殺氣狂飆,烏雲蔽日,倒春寒,氣溫陡降!
“咁咁咁咁咁!”
一群狗痛的大呼小叫,忙跑開一點,站在兩丈外依舊衝著簡陌大叫,十分忠誠的走狗架勢。
周圍五丈外,漸漸圍了一些農民,本就離得近的農民停下手裡的活兒,神色各異的看著簡陌。
陳阜強守在車上,守著三位女士,沒下來,沒插手此事。
簡陌一眼掃過,只見莊子裡衝出一群人,一個個拿著鋤頭兩子鉗鐵杴柴沖等衝過來,氣勢雄壯;當先一隻,亦是一隻惡狗。
簡陌眼神愈冷,好強大的自衛隊,反應還挺迅速,強啊!
我打!
掄著打狗棒撲向大黑狗,使勁打!
“誰!休得在這裡囂張!我可是驃騎將軍的大舅子!”
那一隻惡狗飛快跑過來,喝聲烙鐵一樣燙了森冷的空氣,發出嗤嗤的聲音,冒著一縷青煙,十分煞氣。
大黑狗來了氣勢,不顧一身傷痛,兇猛的跳起來,撲向簡陌,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獠牙。
周圍一群挨了打的狗竟都瘋起來,圍向簡陌,大叫或撲上來攻擊,一時氣勢達到頂點!
簡陌卻只是一個看起來才十來歲的小孩,經過一番激鬥,面色紅潤,腦門出汗,有些累了。
累毫無所謂,簡陌越斗越勇,一群惡狗,今兒將你們都打殺乾脆!
忽然,人群里衝出一個少年,衝著後面圍過來的那些狗咋唬一聲,一輪鋤頭,一下嚇跑數隻。
簡陌則敏捷的一閃,避開大黑狗,胳膊掄圓了就是一棍怒劈!
“作死!敢挑釁傅大將軍的寶眷!”
那大惡狗說著狗語,帶著人衝到跟前,氣焰十分囂張,仿佛他是傅大將軍的乾兒子!
“啪!”
打狗棒毫不猶豫的抽到大黑狗身上,直接將它打趴下,這下再動不了了。
簡陌冷冷的掃了一眼劉大富,冷哼一聲,無盡的輕蔑和冷殺:你來再多的人,今兒也沒用!
歇口氣,她一眼掃過,只見圍觀的人忙避到路兩旁甚至田埂上,猶如躲避瘟神,大多都離得儘量遠一些。這位少年,提著鋤頭唬跑了多數半大的狗,還站在她身旁。
簡陌好好看了他一眼,少年長的又高又瘦,跟竹竿一樣豎在那,亦有種竹的堅韌和傲然。
好!看著順眼,她微微點頭,看對眼了。
“怎麼辦?”少年看了她一眼,鋤頭一指地上的惡狗,或者指眼下的情形。
簡陌眉頭一挑,臉上閃過一抹乍暖還寒的笑意,好!很好!就這行事風格,乾脆!
“殺!”
霍然轉身,簡陌打狗棒指著劉大富,鳳眸冷銳,猶如看著一個死人!
☆、【032】殺殺威風
人惡狗也惡,人善被狗欺。
所以,人也得惡一點,惡人活千年。
簡陌一聲喝,忽然,身前一道影子晃過,帶起一陣風。
那少年搶過她身前,掄起鋤頭呼的一下,再啪一聲,一鋤頭便鋤下大惡狗腦袋,血濺四方!
“豬頭四,找死!給我打!”
劉大富長的肥頭大耳黑面黃牙像足了土匪頭大黑狗,一揮手一聲喝,跟斧頭幫幫主似的。
“慢!”
陳阜強拿著鞭子跳下車來,看了看劉大富,看了看簡陌,有些尷尬勉強的說道:
“劉大舅先別急著鬧這事兒。”
劉大富將陳阜強打量一番,像陳阜強的親娘舅一樣傲然說道:
“強爺怎麼到我們這荒山野嶺窮鄉僻壤來了?一來就殺了我的狗,不知有何指教?”
這話挺有意思,這窮鄉僻壤難道不是陳府的地界,而是劉大富的地盤?簡陌冷冷的看著他,順便歇口氣兒,再教訓這條狗。他一張嘴一口狗牙,不可能吐出象牙來,也就是欠教訓的料。
陳阜強看一眼簡陌;簡陌一挑眉頭,你隨便,看我沒用。
陳阜強回頭看了一下牛車,口氣冷了,有些干硬的說道:
“大夫人身體不好,太夫人讓我送她來這裡休養,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