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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雲涌

  中秋那日,天高氣慡。

  惋芷與徐禹謙中午在宋家用的飯,到了近黃昏才到侯府。

  徐家的中秋宴被安排擺在侯府水榭那邊,旁邊是株株桂樹。

  晚風襲人亦襲花,輕輕撫過帶著晚夏的清慡涼意,也送來桂花浮動間的甜香。

  花樹上與水邊都掛上了燈籠,燈籠下墜有小小花箋,寫著謎題。

  夫妻倆來到時,徐家其他三房都已經到齊,老人家與幾位孫子孫女說著什麼,十分高興。

  柔和的夕陽下,徐禹謙與惋芷緩步而來,兩人皆穿著水色衣裳,衣袂隨風微動,宛如一體相映生輝。

  徐老夫人看得直笑眯了眼,徐家小輩們都站起身,待夫妻倆與老夫人問安後紛紛與二人見禮。

  徐光霽一聲嬸娘喊得極輕,自上回之事惋芷便不再曾見過他,雖心有芥蒂亦有些許尷尬,仍是站定受禮。

  小姑娘的手心出汗了,徐禹謙知她不自在,他又何償自在?便糙糙敷衍侄子侄女們的見禮,將人拉到一邊坐下。

  “先喝口水潤潤。”他接過小丫鬟奉上的茶,卻是先撇過茶沫又吹了吹送到她唇邊。

  惋芷湊前喝了一口,猛然回神這是什麼場合,臉色漲得通紅。

  兩人獨處,四爺總是喜歡餵她喝水吃東西的,這到了外邊沒注意自然而然的就……

  惋芷臉色緋紅推開茶碗,徐老夫人歡喜的笑聲傳了過來:“見你們和和美美的,我就放心咯。”

  二太太三太太也羨慕著直瞅惋芷笑,小輩們都垂頭掩飾翹高的唇角。

  “娘您該擔心兒子被欺負才對。”徐禹謙微微一笑,眉眼間的柔情便暈染開來。

  又在胡說八道!

  惋芷側頭嗔他一眼,被呵護滋潤得越發明媚的嬌容自有風情萬種,徐禹謙看得心尖發麻,突察覺一道視線落在這又心中一凜,抬眼望去。

  斜對面的徐光霽卻已側頭看向敞窗外的桂花樹,在斜輝中更是燦如碎金的成簇桂花刺得他眼生疼。

  曾幾何時,那人兒也曾立在成簇的金桂下,嬌且媚。似乎都好遙遠了,可那記憶卻鮮活的近在眼前……

  眾人都未發現叔侄間小小的暗涌,宴席間都是歡聲笑語。

  惋芷被管制大半月,便是回到娘家也沒吃上幾口螃蟹,晚間看著桌上肥美的秋蟹便再也忍不住,可憐兮兮直瞅身邊的徐禹謙。

  徐禹謙心軟沒扛住,只得給她細細剝了一隻,熏好醋放到她碟子裡。徐老夫人見小兒媳婦吃得歡喜,又讓自己的大丫鬟再給她剝一隻,惋芷吃得直眯眼笑,徐禹謙無奈笑著搖頭只得讓她多喝幾口杯酒去寒。

  待到猜燈謎的時候,惋芷小臉泛紅艷若桃花,軟軟靠在他身上,看他的眼神都是醉意朦朧。

  徐老夫人不曾想她這般吃不得酒,細細回想不過是五杯,就成醉貓了,忙讓人備好轎子讓夫妻倆先回府去。

  難得徐老夫人高興,其餘人便陪著熱鬧到二更天才散去,二房三房當夜就在侯府留宿。

  惋芷次日清晨醒來太陽穴發脹的疼,身上也軟軟無力。

  玉桂玉竹聽得動靜撩了帷帳,促狹看著她說老爺清早起床後唇邊笑意就沒有落下去過,心情似乎非常的好。

  惋芷歪了歪頭,昨天用過飯後發生什麼是實在想不起來了,四爺心情好為何?

  過了中秋,京城漸漸冷下來,槿闌院的花樹都透出蕭索之色。

  惋芷在書房寫下華嚴經最後一字,擱下筆呼出口濁氣,抬頭看向窗扇外,發現天已蒙了層灰色。

  “太太,近老爺放衙的時辰了。”金釧給她遞上濕毛巾淨手,輕聲道。

  已經這麼晚了?

  惋芷這才發覺她為了一句呵成最後的部份,就那麼在書房坐了兩個時辰。

  她忙站起來,一個姿勢太久卻腰酸腳麻的再度坐了回去。

  金釧銀釧都被她嚇一跳,聽她說是腿麻了才臉色好些,兩人幫她扶到窗下的太師椅坐下,拿了小玉錘幫她輕敲活血化乏。

  徐禹謙已經回府,習慣性先往書房去。

  惋芷見他臉上的笑意比春日陽光還要和煦,問道:“四爺近些日子是遇到什麼好事了?”連著好幾日,他心情都似乎不錯。

  “待到下月你便知了。”徐禹謙賣了個關子,而後聽她說八十卷的華嚴經都抄完,心疼的抓過她輕輕揉捏。“辛苦你了,往後別再幫那些外人這樣勞累。”

  一句外人,惋芷察覺到他與張敬關係似乎更遠了,不由得有些擔心:“四爺,可是朝堂上有什麼棘手的事?”

  他處理朝事從來都不避諱她,常常她都是在裡間聽著的,長期下來對朝廷各方勢力也清晰明了,有時還會與他討論上幾句。

  徐禹謙卻又笑了,“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只是這之後,應該會有不太好的事情發生。你不必擔心,為夫總會努力將事情化作有利自己這方的局勢。”

  爭鬥他從不怕怯,畢竟許多事情都是了如指掌的。

  聽他這樣說,惋芷也就不再多問,四爺總是能讓她感到安心,轉而說起父親的生辰來。

  到了十月初六宋大老爺的生辰這日,惋芷帶著徐老夫人早早備好的賀禮,還有自己的心意便回去娘家。

  宋大老爺得了假,到在垂花門處迎她,見自小在掌心嬌寵長大的女兒出落得越發明艷動人,心裡滿滿都是自豪感,難得嚴肅的臉上都是笑意。

  惋芷扶著他慢慢往正房去,邊走邊與他說婆母如何對她的看重,都準備了什麼樣的禮物。

  上回徐老夫人生辰宋府也是送了株半尺高的珊瑚祝賀,如今她再來往的可是足比兩珠珊瑚樹還要重,女兒得婆婆看重,宋大老爺也是歡喜的。

  宋大老爺慣來低調,生辰連整壽都不曾請宴,親朋友好也知他這性子如此,都只是將派人送禮上門賀賀。

  今日管家在門房處便忙得腳不沾地,宋氏族長送的禮比往年都要重,便又特意前來稟報一聲。

  管家前腳才跨出門檻,見著前院小廝被婆子帶過來,聽得他回稟的事又將腳給收了退回屋子。

  “老爺,定國公府的世子與世子夫人前來賀壽!”

  此話饒是平素從容鎮定的宋大老爺聽了都詫異不已,那家人怎麼就是直接登門賀壽了?!

  程氏扶著肚子站起身,“不管如何也是不能失禮,我隨你去迎迎。”

  惋芷卻是將她又扶著坐下,“我隨父親去,帶上三妹四妹,您好生的歇著。”

  定國公府後來也是有邀請惋芷幾回,她前兩回都推了,後兩回是因為李氏胎穩實在憋不住想出門,她才算是陪著李氏去的。定國公夫人都是以她娘親故友發的邀請,如今她雖是出嫁了,以這層身份去迎兩人,也算不得失禮。

  宋大老爺也是這個意思,父女三人便到前邊相迎。

  許英耀夫妻見著宋大老爺都客氣恭敬有加,說明來意,讓人將壽禮獻上。

  來者是客,不管兩人是否不請自來,宋大老爺邀兩人到前廳,卻不曾想許英耀笑著婉拒:“今兒是您的壽辰,本該討杯酒喝的,卻實在還有要事在身,只能是失禮請辭了。”

  惋芷站在自家父親身後就琢磨開來,定國公府的人行事都奇怪得很,總讓人摸不清頭腦。

  宋大老爺自然也不會強留,準備問問兒子與這許世子交情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才送完人,管家又匆忙而來,神色激動竟是話都說不好。“老…老爺!有,有旨意到!”

  這個時候有旨意?

  宋大老爺心跳得有些快,抬頭看了看天色,應該是才散朝的樣子。

  “擺香案。”他只是微一思索,便先吩咐接旨的準備,轉身回正房更衣。

  惋芷三姐妹也就在前廳等著,待夫妻倆出來的時候,一切準備妥當。

  宣旨太監用尖細的聲音娓娓念來,“……即日調任至吏部,任尚書一職,欽此。”

  吏部尚書,正二品……

  惋芷與程氏眼中頓時都是驚喜,宋大老爺到了吏部,那絕對是穩進內閣。

  想著,惋芷激動的心情又平復些許,有些疑惑。

  她記得,吏部尚書一直是要致士未獲批的陳閣老擔任的,朝堂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那邊宋大老爺已經謝恩接旨,只聽得那太監笑眯眯的道恭喜,又說皇上得知今日是他生辰,還有賞賜。

  宋家眾人再度跪下謝賞,將宣旨太監送走後,宋大老爺捧著聖旨立在原地沉思許久,最終搖搖頭嘆氣是有些想笑又想生氣的無奈。

  宮裡確實將將散朝,張敬並未回內閣而是直接到了刑部衙門。

  徐禹謙凝神在細讀宗卷,聽得人喊首輔,抬頭便見張敬笑著朝自己點頭,忙理理袖袍走出來朝他見禮。

  “我要調閱幾卷宗卷,你可現在可有空。”

  知他是有事要講,徐禹謙自是點頭恭敬將他請到側邊的屋子,讓人上了茶,又轉身去宗卷室隨意取幾卷再回到屋裡。

  張敬端著茶碗,內中滴水未用,只看著茶葉在內中浮浮沉沉。

  第80章罅隙

  青州,要缺……是指施俊為空下來的五品知府?

  徐禹謙聞言心中凜然,卻不動聲色又朝張敬作揖。“任憑老師吩咐。”

  “你如今正升了正六品不過幾月,再調任定然是有阻力的。”張敬依舊打量著他,“你將那頭目抓了回來,雖人交了我可這功本就該記你的,我與皇上稟明,這調任應該還是有七成把握。”

  “為師如今只是想知道,你是否真願替為師分擔。”他又緩緩的道,斜照進來的陽光落在他半邊側臉,讓他神色越發莫測。

  是否真願意?

  徐禹謙與張敬視線對上,沉默片刻後露了笑,與他對視張敬的目光一般澄澈。“老師看重學生,自是願意為老師鞍前馬後。”

  張敬在他沉默不言的時候,面上的威嚴已有所收斂,見他最後給出的答案終於也露出笑來。

  如若方才徐禹謙不加思索一口應承,那才是值得深思再三,這人會不會真構成威脅。如此看來,徐禹謙還是忌憚自己的權勢,起碼現在看來是不敢借著他岳父來脫離自己。他有忌憚,那就還能控制住他。

  “那此事便這般商定,三五日內便會有結果,你也做好被傳召的準備。”張敬得到自己想知道的,這才再端茶抿上兩口,然後站起身來去拍他肩膀。“青州那邊還是不用太過擔心,山東承宣布政使司與我多少有些交情。你師娘十分喜歡那華嚴經,讓你們夫妻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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