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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時或許是沉穩而又溫和的,但只有殺伐,才是他的本性。

  春與夏的六個月份,羽鴻意一直在殺伐中度過。他與慎思一同,帶領著北明與東慶的戰士,斬殺著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活物。什麼也不用考慮什麼,也不用顧慮,只用殺,殺,殺,讓凶獸的血液浸染南丹的大地。到了最後,甚至連凶獸都恐懼於他渾身的殺氣,退縮到了山林與洞窟之間,不願主動攖其鋒芒。

  但是不夠,還是不夠。

  又一個夏日過去了,秋風開始在土地上吹拂。凶獸的繁衍結束了,獸潮徹底歸於平息。羽鴻意站在一處山巒的頂峰,高高看著天與地。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的步伐了,可是方向仍未出現。

  赤眼凶獸死亡時所散發的惡氣比當初更加明顯,就連普通的士兵也能看到了。空氣不知道已經堆積了多少惡氣,偶爾羽鴻意都能察覺到那些暗色的薄煙在朝某個方向飄動,卻根本無法觀察清楚,無法將線索徹底捕捉到手中。因為還不夠,還需要殺掉更多。

  “沒有獸潮,我們就主動去把那些凶獸找出來。”羽鴻意道,“搜遍南丹的每一寸土地,砍下每一隻凶獸的頭顱。”

  以往會熱烈回應的戰士們,此時卻都只流露出疲憊的神情。

  “公子,”慎思按住了羽鴻意的雙手,按住他已然有些晃動的身軀,“你也很累了,休息一下吧。”

  羽鴻意沉默著,低頭看著少年擔憂的臉龐,又抬頭環視了那些早已疲憊不堪的士兵們。是啊,整整大半年的奮戰,大家都很累了。若是直接對戰,或許還有著一腔熱血可以支撐。可若是還得搜尋,誰還有那份氣力?

  最終的最終,羽鴻意長嘆了一口氣,選擇了收兵回程。

  戰士們如釋重負,臉上的神情都變得輕鬆了。

  羽鴻意卻還一直回望著南丹的土地。若問是否有著不甘,他心中還真有一些,但更多的,只是明年再來的意志。凶獸總在哪裡,空氣中的惡氣也不會散得那麼快。一年不夠,那就兩年,三年,總有夠的那一天。

  他們離開了南丹的國境,回到了那一片西澤割給北明的南疆。

  最近幾日的奏摺已經寄到了,正等待著兩位陛下的審批。

  羽鴻意在北明留下了許多可靠的臣子,民生與政事也早已上了正軌,如今一切皆是十分順利,幾乎沒有可以讓他煩心的地方。至於之前西澤的那點異動,羽鴻意早早便叫北明的臣子留意了,卻至今沒有發生什麼,大抵那些西澤王的那些兵力確實不是針對北明的。

  反觀慎思那邊,登基時間尚短,東慶的政局又複雜,情況自然就艱苦得多了。這小子批摺子批得簡直快要頭頂冒煙。

  可這事羽鴻意也不好幫忙,只能在一旁看著他時而焦頭爛額,時而奮筆疾書。足足花了好幾個時辰,慎思才將眼前這堆子奏摺批改完畢,長長呼出一口粗氣,而後拿起了桌上最後一張信箋。

  這信箋其實也是一張需要批改的奏摺,只是形制比較特殊,並非百官所奏。第一眼看到時,慎思也愣了一愣,翻來覆去看了三遍才鬧明白這信箋的來路,“是東慶聖山的守山人。”

  “哦?”羽鴻意聽到這話,也有些好奇,忍不住湊近了一點,“守山人找你做什麼?”

  慎思將信箋展開,還沒來得及答話,臉色頓時就變了。

  而羽鴻意湊在一旁,剛好掃見了三個字——西澤王。

  “西澤王?他和東慶的守山人有什麼關係?”

  “西澤的聖女,此時正在東慶。”慎思道,“她一直居住在東慶的聖山,由東慶的守山人撫養。”

  羽鴻意乍一聽這話還沒反應過來,過了片刻心裡才咯噔一響,冒出三個字來——不會吧?

  事實還真就是這個“不會吧”。

  慎思收起信箋,臉上神情難看至極,“就在三日之前,西澤王所派的使者求訪了東慶聖山的守山人,要求他們將居住在那兒的西澤聖女交出來。說是西澤國內的赤眼凶獸之亂已經愈演愈烈,靠皇室無法壓制,只能求援聖女了。”

  “為什麼會這樣?”羽鴻意驚訝之下脫口而出了這五個字,而後便臉色一沉,自己想通暢了,“不,我該說‘原來如此’的……這件事情,原來早有端倪。”

  在此方世界中,國家的兵力只會有兩個用處。要麼平定內亂,要麼對抗凶獸。西澤王之會所以需要兵力,比起或許會用來攻打北明劫走火汐這種漫無邊際的猜測,用來對付西澤國內的凶獸才是最理所當然的結果。西澤王會告訴關陽侯兵力不足,是因為當時西澤國內已經起了赤眼凶獸之亂,僅此而已。

  西澤王希望用這片疆土來與北明交換對抗南丹之禍的責任,是因為他需要全部的兵力去平定西澤本國的凶獸之亂。

  那麼西澤王又為什麼要在火汐的事情上逼羽鴻意這麼緊?這大概只有去問西澤王本人了。

  “公子,”慎思捏了捏自己緊皺的眉頭,“怎麼辦?”

  “你收到的奏摺,”羽鴻意道,“怎能問我?”

  慎思苦笑一聲,正準備再說些什麼,卻見羽鴻意已經起身走出了帳篷,徑直翻上了馬背。

  “你去哪兒?”

  “這還需要說嗎?”羽鴻意冷冷笑道,“去找那些凶獸。”

  “你……”慎思想不到啊,到了現在他還在滿腦子的殺死赤眼凶獸,一下子也是無話可說。

  但慎思抬頭看著羽鴻意的背影,心中也有些明悟。就是那不是為了殺死更多的赤眼凶獸,難道羽鴻意會眼睜睜看著又一名花女犧牲嗎?

  西澤的凶獸之亂被西澤王瞞了大半年,或許會有些難以對付,但絕對不會難過南丹。

  當即慎思的心中也有了抉擇。他起筆回信,要求東慶的守山人先拖延一段時日,想辦法將那西澤的聖女多留一留。待到訊鳥將這封回信帶走,慎思也同樣翻上一匹駿馬的馬背,與羽鴻意並行而立,“我們大概有兩個月的時間,來救下這條人命。”

  士兵們也收到命令,紛紛翻身上馬,立於他們的身後。

  羽鴻意揚起馬鞭,帶著已經這些千錘百鍊殺意盎然的兵馬,徑直朝西澤的腹地衝去。

  又是一段時日之後,西澤王才收到東慶那邊的回應,頓時便氣得七竅生煙,“什麼,東慶竟然扣下了我們的聖女?憑什麼!他們憑什麼!南丹的聖女他們不願交出來,那也就算了,我也不與他們爭了。但是我西澤的聖女,他憑什麼扣下來!”

  “陛下,消氣!消氣啊!”下方老臣連連勸道,“此時正是西澤最危難的時刻,陛下你可千萬彆氣壞了身體。如今之計,我們只得想辦法,先自己對付這些怪物……”

  “自己對付?是啊,我一直都想自己對付,想自己解決這件事情,但情況只是越變越遭!如果我們自己對付得了,還需要求援什麼聖女?”西澤王破口大罵,“你以為我很想把聖女找來,很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沒能護持住這個國家,很想讓東慶和北明都在背後笑我無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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