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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裡人不能用,儘管繼美向著如初,可他那個老婆不牢靠。趙三紅回鄉見父親還沒回來,虛海去了金陵會故人,在這最關鍵的時刻,他身邊竟然沒人指使。有心自己親自前去,一怕被長輩們發現,二來他這回回來一是探病,二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實在沒時間。

  乾脆……把楊喜叫過來,讓他給如初帶話兒,雖然來來回迴路途不近,折騰了點,但這卻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事實上,他也立即這麼做了。他把楊喜叫來,囑咐了又囑咐,把自己的情況和打算仔仔細細說了一遍,要楊喜千萬記好,還背得一點不錯,這才放楊喜離開。

  他怕如初誤會,因此格外小心細節,甚至是說話的語氣也考慮到了。可這世上有一個詞叫陰錯陽差,正是這四個字引起了逆天大事。

  也許是命運的捉弄、也許是愛情的考驗、也許是天定的波折、更也許是黑暗中妒忌的手……

  ……

  楊喜辦差時很是盡心盡力,對於姑爺交待的事更是如此。可天有不測風雲,就在他快馬加鞭地返回濟寧州的路上,馬兒失足,把他跌得昏倒在地。

  同一時刻,如初正陪著父親說話。本來胡大海見到女兒這麼快就又回娘家,愛到不得了,非常之開心。如初見到老爹最近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也很高興。爺倆個天南海北的聊,但說著說著,胡大海卻忽然嘆了口氣,說起如初一直沒生孩子的問題。

  如初很驚訝,這才知道她的不孕,不僅自己和小光壓力很大,就連父親也受了連累。他老人家也滿懷愧疚,好像嫁給老友家一個不會生孩子的女兒是天大的犯罪似的。

  “不如你讓小光娶個妾吧?”胡大海說。

  如初目瞪口呆,沒想到自己的娘家爹也說出這種話來。

  “倘若當初娘不生我,您也要討妾嗎?”她不平地問。

  胡大海嘆了口氣,“不同的人情況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也不一樣。當初爹家裡沒有長輩,生子的壓力也沒那麼大。況且,我現在是從長輩的角度來看這件事。女兒啊,我知道這樣你不好受,可你也該為小光想想,為著戚家想想。小光是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他那麼寵愛你,就算有了妾,難道心意還會改變嗎?”

  這不是心意的問題,這是因為愛情是排他的,必須一對一,否則就會變質。她這個人在其他方面都可以隨和,唯獨感情上,她需要純粹的愛情,不能摻雜雜質。

  她知道生不出孩子對不起小光,可也有很多夫妻多年無子,後來卻生了啊。他們還可以努力,再說他們從來沒看過醫生,怎麼知道將來一定生不了?

  她也知道小光的壓力,可她的壓力難道不是最大的嗎?在這個問題上,沒有理智不理智一說,她問的,只是自己的心,小光的心。

  “唉,你這孩子。”看如初倔頭犟腦的不肯,胡大海極其無奈,“難道你非得逼人家偷娶嗎?這事我可是看過好幾樁,那樣一來,你善妒的名聲又落下來。”

  胡大海說者無意,可如初聽者有心,她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古代不比現代,嫁出去女兒想回娘家,不像現代那樣容易,得婆婆允許才成。胡大海把家和生意全搬到濟寧州,也不過是想離女兒近些,並不指望常常風到。而在她回娘家這件事上,老太太和夫人之前也和封建社會的家長一樣,不太樂意她經常跑娘家,但最近卻相當殷勤,而且允許她一次多住好幾天的。

  現在想來,這有些不大正常。她們真的是體恤胡大海,才讓她在娘家多住嗎?還說多住些日子回去也沒事。是不是……她們在這期間逼小光娶妾?!

  這想法著實嚇到她了,於是她當即找了個藉口,說是先回婆家一趟,然後馬上再回來。胡大海不明就理,還以為她忘記安排了什麼,也就同意了。

  如初連八重也沒帶,換上男裝騎馬就走。中途路過一個小鎮時,楊喜才被人救起,甦醒過來,包紮了腦袋準備去找如初,把姑爺的信帶給她,結果兩人就這麼錯過了。

  而當如初懷著忐忑著心、偷偷摸摸地回到戚府,卻發現新婦煮茶,全家其樂融融。

  原來,沒有孩子,不管她多麼努力,在這個家仍然是個外人!原來,那個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男人竟然背著她做下這偷雞摸狗的事。原來,她老了。

  當艱苦的生活令她的雙手不再嬌嫩,當軍旅的生涯令她的臉不再溫柔動人,當一個年輕漂亮的十幾歲姑娘出現在小光面前,他就背棄了她!

  不是他不再愛她了,可他是個男人,面對年輕美麗的女子時照樣把持不住。於是,他們的愛情成就了一場笑話。

  這打擊太巨大了,就好像山崩地裂,如初那堅強樂觀的心裡一直相信的東西瞬間摧毀,她的一切信念與理想、執著與真切全部變得虛無。

  所以,戚老太太叫她,她聽不見了;戚夫人解釋,她根本入不了耳;新媳婦哀求她等夫君回來,她只覺得錐心刺骨般的心痛;繼美在後面追她、喊她,她卻縱馬狂奔,只有耳邊呼呼的風聲陪伴她。

  而此時,那個被冤枉的負心漢正坐在知府的家裡,忽然被一種不知名的心痛襲擊得暈倒在地。

  很多事,不攤在自己頭上,那份打擊就無法想像。從沒想過小光會背叛她,所以一旦突然得知這晴天霹靂一樣的事實,她受不了。她沒有崩潰就已經很堅強了,如今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逃!

  第二回回到現代

  她不知要逃向哪裡,只是本能的行動。可漸漸的,她發現周圍情形不對,她進入了一個白茫茫的空曠所在,前後左右上下都分不清,是一個沒有坐標、沒有極限的所在。連人,也似乎是漂浮著的。馬,卻早就不見了蹤影。

  然後,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老婦人。看到那老婦人刻薄陰沉的臉,驀然間,自打穿越後就忘記了的事,清晰地浮現在腦海里。

  她是個不入流的作家,寫一些美好的愛情故事。儘管她的生活不幸,父母離異且如仇人;儘管她的朋友婚姻觸礁,痛苦成分;儘管她的親人遭逢小三,家庭破裂;儘管她戀愛不順,被男友拋棄;可她始終堅信,真愛無敵。堅信這世上一定有最美好的愛情,只是有些人不幸,沒有找到罷了。就算這一生沒有痛快的愛過就死去,也不過徒增一份悽美。為什麼要悲觀?為什麼要不相信愛情?

  為此,她的小說中一直貫穿著這個觀點,傳達著這種真誠希望的信息。

  然而有一天,當她閒極無聊,對著月亮訴說著新言情小說的構思時,這個老婦人出現了。她說她是怨老,下界來只為教育她這個凡人懂得一個道理,這世上根本沒有真正的愛情。

  開始,如初錯聽為這老婦人是月老,後來才明白這老婦人是天下女子的怨氣化身。月老掌管的是天下有情人,可怨老掌管的是天下怨偶。並且怨老還得意地說,她管的怨偶可比月老管的佳偶多得多。因為世間男子十之八九好色忘義,見異思遷,而女子多是愛慕虛榮,不能榮辱與共。所以,佳偶在時間的作用下也會變為怨偶。世間婚姻,不過如此。所謂感情,不過是騙自己的笑話,時間一長,就會零落成泥。

  而如初,因為太樂觀了,堅決不相信怨老的觀點,所以觸怒了她,被她扔到時間的洪流里,替換了原本的胡如初,王將軍棟之女的靈魂。

  只是因為她不管在什麼困境中都樂觀而充滿希望,她就遭了這份罪!

  “親身經歷過了,你終於明白了吧?”怨老冷笑,“什麼海誓山盟、什麼甜言蜜語、什麼肺腑誓言全是假的。你明白了吧?你感受到了吧?這世間哪來的愛情!”

  如初匍匐於地,默然無語,因為她的心碎了,再也fèng合不起。

  是啊,該醒了。

  ……

  如初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趴在電腦前。看看周圍,才明白她確實是穿越回到了現代。再看看時間,與她穿越前只差了一分鐘。原來,她在大明朝差不多過了半生,耗盡了所有的熱情,而在現代,卻只是她的一瞬間。

  可她的心變了。再也不樂觀。再也不相信真愛無敵。或者,她該寫些現實的小說,寫那些人生中最真實可憐、骯髒黑暗的東西。再不不應該再給讀者一個美麗的夢,因為夢,終會醒的。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好幾天,體會著夢醒的痛苦。然後,她開始懷疑那一場風花雪月、金戈鐵馬的經歷,不過是一場夢。可當她身體不適,到醫院查出已經懷孕時,她哭了。

  不是夢,不是夢!她終於有了孩子。

  在穿越前,她空窗了好久,沒有過男人。而現在,她強烈的感覺,這孩子是小光的!只是,她明明是魂魄的穿越,為什麼真實的身體裡會有了這個遲來的寶寶?

  但無論如何,自從有了這個孩子,她的心境發生了變化。以前心痛得連想也不願意想起那個人,現在卻忽然想見他,因為明知道見不成,所以就跑到網上查他的資料,覺得看著歷史對他一生的評論也好。

  可令她驚異莫名的是:歷史改變了!不是大的歷史情節,而是小的歷史細節。

  記得他曾在36到40歲連娶三妾,記得他在年老時遭原配拋棄,窮困潦倒而死。可現在,歷史記載他中年喪妻,一生無子,也再沒有繼娶,一代英雄落得個孤獨終老,留下了很多思念妻子的動情詩句。

  原來啊!他從沒有背叛過她!真愛是存在的!不然他為什麼有那樣的結局?是什麼誤會了吧?是什麼改變了吧?可是她要怎麼回頭?小光太可憐了,她要怎麼去救他?還有,嚴世蕃的結局沒有變,落得個悽慘下場,死後還被仇人吃掉大腿肉!

  天哪!她做了什麼!她都做了些什麼呀!

  原來背叛者是她,背信者也是她!她忽然記起雲遊師傅在她新婚之夜說過的話,要絕對信任。可是她沒有做到。她想把那個無惡不作,但對她真情無悔的嚴世蕃救回來,可是她自私的逃跑了,還是沒有做到。

  不僅他們,那些歷史上沒有記載的人物……父親、虛海師兄……她從沒給過他們一個交待。為什麼她如此自私愚蠢,為什麼她會傷害這麼多愛她的人!

  “怨老!怨老!你出來!”她對著月亮大喊,“你是神仙,可你騙我。小光沒有背叛我,你輸了,這世上是有真愛的。可你玩花樣,你騙我!你明知道,可你騙了我!你給我出來。”

  她喊得聲嘶力竭,她喊得筋疲力盡,然後她哭泣著入睡,在夢中見到一個白鬍子老頭,而且她聽得清楚,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月老找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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