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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知道,那個人,不會回來了。

  蘇清蓮一路往天劍宗慢悠悠行去,兩方人馬都在準備。

  三日後,正氣盟設踐行宴,十萬修士雲集在一劍門,白山黑水和花想容對著眾人舉起酒杯,花想容上前一步,揚聲道:“吾等生死仙途,皆繫於此戰。勝後,吾等生擒冉焰,血祭天地,可保修真界萬年安寧;若戰敗,吾等千百年修行毀於一旦,淪為凡人。故而今日之戰,不死不歸,諸君可願?!”

  “戰!戰!戰!”

  下方連著大喝,整齊劃一大喊:“不死不歸!不死不歸!”

  花想容面容沉靜,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將酒杯擲於地上,揚聲道:“出發,且戰!”

  而另一邊,天劍宗門,眾人亦是一片肅穆。

  在外弟子幾乎均已召回。如今天劍宗已有弟子三萬加外援四萬。秦子忱站在高台之上,下方由薛子玉、雷虛子、陸清怡、鳳寧、星雲、丹輝各自領了一群人,整齊劃一的站著。所有人都看著他,而他身後,是慢慢升起的斜陽。

  “千百年來,修真界正邪不分,以致天道將崩。吾輩今日於此,便是護天道,辨是非,明正邪,挽修真界於水火。我等之道,當以是非黑白為基。今日一戰,上,為清世間渾濁,下,為守吾等道心。願諸君與我,以心為劍,以殺止殺!”

  說著,秦子忱拔出劍來,猛地隔開自己手指,血滴落在在酒碗之中,他舉起酒杯,對著台下亮著眼的眾人,慢慢道:“而子忱,將作為此戰第一線,與諸君同生共死,直至還此世間,一片清明!”

  音落,秦子忱端著酒碗,將酒一飲而盡。

  酒混著血腥味,從他唇角滾落而下,下面的人單膝跪地,睜著亮晶晶的眼看他,高喊出聲——

  “以心為劍,以殺止殺!”

  “以心為劍,以殺止殺!”

  聲音在天劍宗迴響,酒刺激著秦子忱的味覺,他驀然湧上萬丈豪情。

  男兒生來當如是,哪怕馬皮裹屍歸!

  酒碗從他手中被狠狠砸落至地,秦子忱看向遠方傳送陣中一個個湧出來的修士,揚聲道:“拔劍!”

  拔劍仿佛是一個衝鋒的訊號,眾人們紛紛拔出劍來,按照之前布置,由各峰峰主帶領著衝下去,迎向如螞蟻一般衝上來的人。

  秦子忱看著這壯觀的場面,轉過頭去,看見問劍峰上,正雙手握劍,一筆一筆艱難繪刻著陣法的女子,溫柔出聲:“清漪,我去了。”

  蘇清漪艱難抬頭,遙遙看見那人在陽光下溫和的面容。

  她滿頭大汗,忍不住笑了笑。

  “去吧。”她沙啞出聲:“是生是死,我陪著你。”

  秦子忱點點頭,足尖一點,仗劍直衝而去。

  對方來了十萬之眾,其中渡劫期修士四名,合體期修士十名,出竅期修士二十名。

  而天劍宗這邊,僅有渡劫期修士四名,合體期修士七名,出竅期修士二十三名。

  但正氣盟的修士魚龍混雜,而天劍宗這邊,主要由劍修和星雲門的符修組成,這本就是絕佳的搭配,後方又有丹輝的第七峰作為後勤一線,雖然人數比不上正氣盟,卻要規範許多。

  雷虛子沖在第一線,星雲第二線,陸清怡、薛子玉第三線,三線後,便是天劍宗護山大陣,護山大陣後由歸離領著,坐滿了星雲門的符修。秦子忱、軒華、雲虛子、秦書文等人在上方牽制著對方合體期以上的高階修士。而他們所有人的目標,就是再撐七天。

  七天,足以讓蘇清漪畫完因果陣,了結這段因果,結束這場千年的罪孽。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為了是非曲直,只是為了不違道心坐在這裡,那在因果陣造出來的時候,歸離就清楚知道,這一場戰,不僅是為了自己的道心,也是為了修真界的未來。

  所謂的山河祭之法,永遠無法解決根本問題,只會將一個原本不大的問題不斷壓縮,一代留給一代,一直留到這個問題無法解決的一天。

  歸離清楚,自然也告訴了眾人,眾人握著手中的劍,看著前方,心中無比清醒。

  劍與劍撞在一起,法術與法術撞在一起。

  幾千年的歲月,再多的人,也會認識許多。戰場上混雜的全是熟悉的面容,所有人目光堅定,廝殺在一塊。

  雷虛子在最前方廝殺,對面出竅期的修士,是他年少時的好友。劍穿過對方胸膛時,對方滿眼怨恨看著他:“為什麼……”

  他伸出手來,滿手是血,想去拉扯雷虛子:“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們……”

  “我……不想修為盡散……”

  “我……不想死……”

  “我……不想當個凡人……”

  “為什麼……你們要如此……趕盡殺絕……”

  “不是我們趕盡殺絕,”雷虛子捂住流著血的腹間,沙啞道:“而是天道在上,欠下的債就該還。這樣多的因果罪孽,就算修道最修到了最後,又怎樣呢?”

  然而對方已經不能回答他。

  他睜大了眼,眼中滿是不甘。雷虛子抬手合上他的眼,而後,提劍前行。

  而雷虛子後面的第二線,星雲與弟子星河帶著第六峰眾多弟子結成劍陣,擋住了第一線殘留下來的第二波攻擊。

  劍陣講究的不是修為,而是默契。一個弟子倒下了,迅速又有弟子替補而上。星雲站在前方,不斷聽著旁邊弟子的死訊,目呲欲裂。

  他顫抖著咬緊牙關,紅了眼眶。星河看了師父一眼,認真道:“師父,很快就結束了。”

  很快,世間將有一片清明。星雲看著面前滿臉認真的弟子,沙啞出聲:“星河,你不能有事。”

  “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星雲認真看著他,顫抖著聲道:“你死了,就沒人給我養老送終了。”

  “放心吧,”星河雙劍在手中挽出一個劍花,朗笑道:“就算這裡人都死了,我星河也會活得好好地!”

  劍陣之後,還遺漏到第三線的,便直接被薛子玉和陸清怡等等人斬殺。

  問劍峰的殺劍和第四峰的水劍配合起來,天衣無fèng,剛好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一個負責攔,一個負責殺。

  血濺到陸清怡臉上時,薛子玉回頭,看見這個面色淡然的師侄,忍不住道:“後悔嗎?”

  “後悔什麼?”陸清怡轉頭奇怪看了薛子玉一眼,薛子玉微笑開來,指了指旁邊一地屍體道:“要是按照你師父的說法,把冉焰獻祭了,這一切就沒事了。”

  陸清怡沒說話,長劍割破一個人的喉嚨,淡道:“你見過能包住火的紙嗎?”

  薛子玉愣了愣,看見面前女子淡道:“從殺我師父那一秒開始,我就知道這是條不歸路,可我不後悔。”

  “沒有包得住火的紙。所以,與其包火,不如滅火。”

  “而且,”陸清怡轉過頭,看著薛子玉白淨的面容,一貫清冷的面容上,掛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能和師叔一起死,清怡,甘之若飴。”

  第91章 正文完

  蘇清蓮走後,莫雲慢慢冷靜下來。

  她給他設了禁制, 然而他必須早點告訴別人她的死穴。多次歡愛, 他記錄她所有不肯讓人觸碰的地方, 方才一劍不過是試探,但也確認了, 她的死穴的確是掖下三寸。

  他要想辦法突破她的禁制, 早些將消息傳給外界。

  抹乾眼淚, 莫雲迅速調整了心情, 席地而坐,調理了內息,而後開始嘗試破除蘇清蓮的禁制。

  然而渡劫期大能設下的禁制, 哪裡是他一個元嬰期的修士就能輕易破開的?他想盡辦法, 將身上所有法寶用上,也沒能撼動禁制半分。一天過去, 莫雲等耐不及,終於下定了決心。

  修士高等禁制,一般都是針對修士的, 如果散去修為成為一個普通人,那麼禁制自然也就沒了用處。

  總歸是要還給這世間的。

  莫雲苦笑起來,盤腿而坐,用靈識探入元嬰,而後猛地捏爆了它。

  劇痛從全身傳來, 元嬰期所蘊含的靈力和修為猛地爆開,方圓十里, 瞬息之間,寸糙不生。

  等莫雲慢慢清醒過來時,已是第三日清晨。

  他全身疼痛,五臟六腑仿佛都被重創,然而時間已經不能等他,他得快點趕出去。

  此地離天劍宗的距離,如果要靠雙步行走,足足要走上好幾年,莫雲略一思索,離這裡最近的宗門便是禪宗,如今謝寒潭應該還在鎮魔塔中,他乃魔神血脈,若眾人失敗,那謝寒潭是最有把握對抗蘇清蓮的人。他若能救出謝寒潭,讓謝寒潭帶著他去天劍宗,這是最好的方案。

  這樣一想,莫雲立刻啟程,他無法疾走,只能靠著劍一步一步走出去。如今大戰,修真界人丁稀少,如他所在的荒郊野外,走了足足兩天,也沒能見到一個人。

  當年下山,他就已經想到可能有這樣艱難的時刻,故而在乾坤袋中備滿了法寶符篆靈藥,一路靠著靈藥走到禪宗時,天劍宗已經和正氣盟開戰數日。到了禪宗門下,莫雲尋了一個鍊氣期的掃地僧,用符篆悄無聲息放倒他後,將他捆住放在暗處,搶了令牌就偷溜了進去。

  如今非常時局,禪宗緊閉山門,外門除了掃地僧,幾乎沒有什麼人。

  莫雲進入山門之後,立刻磕了一瓶丹藥,然後用了一個隱身符往後山鎮魔塔奔去。當年他也曾來過禪宗,對禪宗布局也算熟悉,奔到鎮魔塔後,他站到鎮魔塔大門前,大喊出聲:“謝寒潭,兩派開戰,我已找到蘇清蓮死穴,趕緊出塔!”

  一聽這話,原本虛弱躺著的謝寒潭猛地睜開了眼。

  蘇清蓮果然不在這裡……

  魔神附體之身,她到底有多少能耐!

  莫雲這樣一喊,瞬間驚動了禪宗的高階修士。謝寒潭也立刻反應過來,大喊了一聲:“撞塔門!”

  而另一邊,天劍宗和正氣盟也已經殺得難捨難分。

  秦子忱化作鳳凰,幾乎是一人對戰對方整個合體期以上修士,而下方人如cháo水,黏著廝殺在一起。

  蘇清漪一劍一劍艱難繪製著因果陣,這樣逆天的陣法引來無數雷劫,雷聲轟鳴而下,星河圖頂在上方,緩慢轉動,似乎是在逆轉無數人的人生軌跡。

  這陣法她已經畫了九天了,已經接近完成。

  而山下,早就已經是屍橫遍野,修士的元魂化作華光,仿佛螢火蟲一般,一個個飄蕩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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