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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既靖,各地的封疆大吏便成了聖上的心病。這些重臣將自己的治地經營得潑水不入,軍隊和官員提拔朝廷皆是插不進去手,儼然便如藩王一般。

  大楚雖疆域遼闊,大半地方都被這些重臣占據,頗有些諸侯割據之意,這對於一心青史留名的趙寅堂是決不能容忍之事。只是積弊難返,縱然有心,聖上也是無從下手。沒想到褚勁風居然主動上交軍權,這樣的話自己不但收了部分兵權,更有了藉口和先例,可以慢慢對各地的大臣下手。只是,這原是他準備稍後處理之事,褚勁風居然搶先開口,不能不叫他心生驚異。

  當下遲疑道:“愛卿所言當真?須知這漠北之地乃褚家世代經營之所得,若是呈交上來,豈不是愧對褚家先祖?”

  褚勁風泰然說道:“漠河乃至漠北,本就不是褚家之物,是高祖皇帝對我褚家祖宗的恩典。當初外戚霸占朝堂,以致大楚內亂不已。臣只得領兵平亂,擁兵以鎮守北地企及為聖上分憂,現在外戚既定,聖上又是中興之主,臣自當盡力報效,豈可因一家之小利而不顧國之大利?臣此舉也是有惜福之心,只要大楚強盛,我褚家自然安好。”

  這番話倒是說得皇上一陣的感動,他與褚勁風乃是年少相識,深知彼此的性情,這個鬼見愁從天少時便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若是是忌憚自己而主動讓出兵權,未免小看的褚勁風。所以他所言竟是讓人覺得儘是肺腑忠言。問由此賢臣益友,何愁天下不定?

  於是舉起酒杯,向著褚勁風說道:“此番朕能平定白家禍亂,勁風你功不可沒。既然卿有此心,朕便代勞收了這兵符。只是漠北乃邊疆重地,若是無有卿坐鎮,朕實難安心。朕要給卿加官進爵,食邑不變,世代榮享一等侯之榮耀。”

  褚勁風微微一笑,謝領皇恩。

  若是了無牽掛,也許他褚勁風的心便不是這般的了。身為男兒,誰不想要建一番偉業?可是現在他有了愛妻,不久便有自己妻兒,卻覺得萬里江山再多秀美,也不及他的小表妹衝著自己的嫣然一笑。

  現在天下未平,雖然收歸了皇權,可是皇室里的傾軋又豈是會風平浪靜的?依著他看,悍將多勇猛,盡折太平年。真正能要那些猛將性命的,也許不是戰場上的刀光劍影,而是這朝堂之上的猜忌和斗角。

  他倒不如早早賣了皇上一個人情。要知道,等到皇帝開宴開口杯酒釋兵權,就有些無奈何不甘心在裡面了。這第二個主動上交的也不如第一個開先河的。

  趙寅堂是什麼性情,他最了解。這是個食人不眨眼的猛虎。他現在已經掌握了權利,怎麼會甘心有半點兵權旁落?

  那日出了皇宮時,李若愚在馬車裡先是跟褚勁風提及了周潛雨的遭遇。他聽了卻不若若愚那般氣憤填膺,只是淡然道:“這世間唯一能叫皇帝上心的,便是你的那位夫子了。你大可不必擔憂於她,若是連心愛的女子都維護不了,讓她在深宮裡遭遇了不測,那聖上未免太欠火候了……”

  這樣的輕描淡寫,還真是典型男人的思維,江山權力在前,感情全都要靠後。李若愚心知與他說得再多也是對牛彈琴,心內依然略有些不快。就在這時,褚勁風提及了自己上交兵權之事。

  聽聞了褚勁風之舉,也是半響無語,最後只是道:“夫君這般,以後可是會有不甘心?”

  褚勁風笑了笑,摸著她的鬢角道:“我曾經給一位少女講過一個未盡的神話。當時我有一句講錯。

  若愚眨了眨眼,突然回想起了那一段,猶記得當初自己問起女神若是想回海上怎麼辦。

  當時男人很不高興,臉色陰鬱地說:“女神已經被打碎了神格,不能再回到神船之上。而且山神燭陰愛女神如痴如狂,如果女神離開他,燭陰必定發狂,殺盡天上天下……”

  她抿了抿嘴,問道:“哪裡講錯了?”

  褚勁風摸著的她的大肚,在她的臉上輕啄了一口道:““女神已經被打碎了神格,不能再回到神船之上。而山神燭陰愛女神如痴如狂,如果女神不能真心快活,他也不能快樂,情願舍了一身修行,棄了千里秀美山河,帶著女神一起歸到大船之上,日行萬里,揚帆破浪,不離不棄……”

  若愚的喉嚨哽咽住了。誰說這男人矜持不會談情?便是猶如他行軍作戰一般,總是在不經意間打了自己一個埋伏,竟是感動得讓人措手不及,一塌糊塗……

  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緊緊地摟住他的脖頸,用自己的嬌唇封住了他的,呢喃地說道:“若是他不肯跟來,女神也要用捆仙索綁縛了他走。都已經是女神的丈夫,便要在丈步之內,豈可遠離?

  褚勁風的嘴唇被她啃哧著,便悶笑含糊地道::“對,便是任憑娘子拽著,哪裡因為去不得……”

  數日後,聖上收回漠北兵權,給褚勁風加封官職,賞賜李若愚誥命的詔書便傳遍大楚上下。

  各地手握軍權的重臣心內便是一驚,繼而破口大罵褚勁風鼠目寸光,為了一時的富貴卻是連身家性命的根本都交上去了。

  身為大楚戰神,軍旅第一能臣的褚司馬這一舉動,卻是讓皇權的實力大增,各地重臣手下的官員心中開始划起了小九九,盤算著孰強孰弱。

  不久,聖上開始對一些勢單力薄的權臣下手,提拔當地官員,安插自己人手,慢慢架空權臣。這時們地方豪強才反應過來,欽佩褚勁風的先見之明。有的豪強見無力回天,便效法褚勁風,乾脆主動上繳兵馬。只是這時再向聖上輸誠,卻是有東施效顰之感,失了誠意,再難獲得褚勁風當日的恩榮。

  有的心中恐懼,怕被秋後算帳,索性便發動叛亂。可是早已經今非昔比,聖上登基以來,國富民強,手中有兵有將,各地叛軍不得人心,無人響應,很快便被一一平定,落得個身死族滅的下場。

  再說聖上帶著靜妃迴轉京城,李若愚腹中的孩子也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幾日前,褚勁風便將京城最有名的幾個產婆悉數接了過來。

  等到了生產那日,褚勁風看著李若愚被抬入紅磚產房,幾個穩婆和十幾個丫環進去後將門關上,臉上是一片緊張,雙手攥緊,在產房外不停地走動。一旁的關霸看了,勸慰道:“大人不必憂心。前幾日我的夫人剛生產過,順利得很。既是一家的姐妹,料來夫人必然如姐姐般平安無事。”

  褚勁風看了關霸一眼,心道:你家夫人已是第二胎,自然是駕輕就熟。我家若愚乃是頭胎,身體又不似她姐姐那般的強健,哪裡能不擔心?

  李若愚在屋裡折騰,開始還叫得中氣十足,後來聲音便慢慢低了下來,只剩下有氣無力地喘息聲。褚勁風在外面聽著若愚的哭喊聲,只覺得心腹中疼痛如絞,就像有隻大手不斷擰著自己的心肝脾胃一般,臉色鐵青。褚勁風不時走到產房門口,裡面稍有動靜,耳朵便立了起來。

  關霸本來還沒有什麼,但是看著司馬大人恍若厲鬼般的神情,也是不由得緊張起來,只在心中道:“滿天神佛保佑,夫人快快生產下來,不然司馬大人怕是要先變成鬼了。”

  褚勁風只覺得時間漫長不比,也不知自己在房門前站了多久,終於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哇哇的哭聲,接著房門打開,一個產婆出來道:“恭喜大人,夫人誕下一位小姐,母女平安。”

  褚勁風聽得母女平安,心內一松,長出了一口氣,感覺全身一片空虛,乏累得幾乎站立不住。生平從未如此累過,比一場大戰都來得辛苦。

  關霸也終於鬆了口氣,大嗓門嚷嚷道:“我就說吧,都是一個媽肚子裡出來的,我家夫人既然無事,夫人自然也是無事的。”

  說起來,李若慧剛剛產下個男嬰,剛剛出了月子不久,卻被郎中告知,又懷了身孕,將那關霸樂得又到處炫耀他的種兒是多麼的耐種。

  如今一看司馬這第一胎是個女娃,不禁又是起了炫耀之心。

  可惜司馬大人壓根不理他的話茬,也不管男人不入產房的禁忌,只推門進了去,看到心愛的小女人只是臉色發白,有些脫離地睡了過去,才長舒了口氣,待得那女嬰被穩婆抱來時,已經是洗乾淨了血水,小臉被羊水泡得還略略發皺,小小的一隻,竟是不知該如何接手去抱。

  當李若愚再次睜眼時,便看見一個身高膀闊的英挺男子,兩隻大掌僵硬地摟抱著一隻小小的襁褓。

  ☆、第 150 章 番外 上

  ?  看著自己的夫君像是抱著一顆小小炸彈一般有些手足無措,李若愚忍不住笑了出來。

  褚勁風看著她睜開了眼,便自將小嬰孩遞送到她的面前。

  襁褓里的小軟肉白嫩嫩的,眼兒緊閉,睡得正香,實在是看不出個輪廓。可是司馬大人卻不錯眼兒地看著,一口咬定:“我們的女兒像你……”

  說完便將女兒遞給了一旁的奶娘,然後俯下身,大掌輕撫著她的額頭道:“我的寶寶受苦了。”

  若愚也伸手蓋住了他的手,卻忍不住笑道:“都是當娘的人了,哪個是你的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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