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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正在眾人整裝待發之時,他們身後的草叢中卻忽然發出窸窣一聲。

  裴鈞以為是追兵來了,立即與眾護衛拿起武器回頭防禦,可此時定睛一看,卻見那草叢分撥開來,當中竟是一隻毛髮污髒、渾身黢黑的大狗。

  這大黑狗半身狗毛燒得不剩,裸露的皮膚亦燒傷了一塊,後腿上還有處深可見骨的傷口,讓人難以想像它究竟經歷了什麼。

  可饒是如此狼狽不堪,那狗臉上卻仍舊清晰地顯露出一雙豆黃色的眉毛來。

  裴鈞見之一愣,暗呼一聲:「是煊兒的狗!」

  黑狗也即刻認出了裴鈞來,此時正要奔向裴鈞,跑了兩步卻猛地頓住,忽而惡狠狠地瞪著他,齜牙咧嘴地怒吠起來。

  裴鈞正莫名間,又見那黑狗凌空躍起,兀地向他猛撲而來,不禁心下一凜,下意識握緊手中銀槍。

  可還不等他舉起銀槍,黑狗卻已在他身前一個頓地接跳,嗷地一聲,張嘴咬住了一隻當空射來的利箭!

  「有追兵!」

  眾人這才一驚之下四散開來,黑狗卻已甩掉箭羽,徑直一個飛撲,跳進那草叢之中撕扯起來。

  草叢中立時傳來聲聲慘叫,一個渾身鮮血的黑衣人掙扎著爬出草叢,不顧自己被黑狗咬著的大腿,高舉起手便要按動手中的弩箭。

  裴鈞眼疾手快,舉槍劈在那黑衣人腕間。那黑衣人慘呼一聲、手腕斷裂,立時被周遭護衛殺死,可此時此刻,他手中的機弩卻已然發出一枚響箭,咻地竄入天空。

  「不好!」方明珏急道,「他們定是派了人在此來回巡視,一旦察覺我們在此,便放信叫大隊人馬趕來。我們得快走!」

  他此言剛落,眾人東南方向的密林間果然傳來陣陣人聲。

  眼看追兵即將趕到,原定東南的去向又正是追兵趕來之處,裴鈞英眉頓聚,瞬息間腦中急急萬轉。

  片刻後,他一把抱起了面前的狗來,北眺江面,西望群山,不得不惡聲一嘆,下令道:

  「走!繞路,進山!」

  與此同時,姜越與李偲所領的兩路人馬已在驍龍山下駐紮,約在傍晚時分便會抵達寧城,眼下正在做最後的休整和布防。

  姜越身著一襲亮銀的盔甲,在帳中擦好長劍,佩在腰間,又從胸前衣襟中取出一封因摩擦過多而泛起毛邊的信來,再次打開,垂眸細看,眼梢唇角溢出淡淡的笑意。

  此時帳外忽而有人傳話:「王爺,李將軍求見!」

  姜越面上笑意一止,不由妥善疊起信來,打開桌上一個雕花的匣子,將手中信放入那匣中壘起的厚厚一沓信紙間,待闔上匣子,方若有所思道:「請李將軍進來。」

  李將軍,是此時軍中對李偲的稱謂。

  李偲在南地起義之後,已自封為「天道將軍」,意為替天行道,誓要幫他父親李存志和南地萬民討伐貪官污吏,以報血仇,並振清朝廷,還天下太平。

  姜越本以為李偲之力可化為他返京奪位的關鍵力量,可他抵達南地才發現,李偲雖有作戰之能、雖有民憤為恃,起義一事卻全憑一腔熱血和憤慨,毫無遠大籌謀。若不是地方官員苛政日久、民間百姓積怨尤甚,李偲決然招集不到這樣多人馬,也決然不可能勸降幾位守關之將成為他的助力。

  如今李偲之所以還活著,全憑天時地利人和;其麾下人馬尚在,也俱是被怨氣凝結在一處,姑且還同仇敵愾。可倘使一日,這些人馬失了頭目,或權勢漸大、沒了威懾,便只怕會如一盤散沙般,群龍無首地四下奔逃、遊走作亂,而李偲只懂打仗、不懂帶兵,又仗著姜越需要自己的兵力,根本不聽從姜越的建議,甚有作威作福之時,這樣下去,軍中起內訌只是早晚的事。

  姜越深知如此,所以為防軍中生變,這些時日來,他已然立下了鐵律軍規,可李偲卻以為他是想架空軍權、接管起義軍,由此,便對姜越近來的領軍之策愈加多疑、防範了,一如今日。

  李偲從帳外拜入姜越帳中,似乎神色匆匆,可進來卻見姜越正端坐在塌邊拭劍,不免也收斂了一些勢頭,正色行禮後方道:「王爺,我今日聽南下的馬販說,蔡渢的人在京城已然占了上風,咱們上京不僅要對付禁軍,還要對付他,會不會無法應對?」

  姜越淡淡看他一眼,將手中劍翻了一面道:「孤已讓蕭臨帶兵從北地折返京中勤王,蔡渢就算傭兵數萬,那兵馬也只是豪強家犬,必不是塞北鐵騎的對手。李將軍不必眼下就開始憂心京城之戰,馬上就要拔營了,還是先去點兵罷。」

  這話說了,叫李偲沒了別的好問,不得不又告退出來,心中卻很不是滋味。待回了帳中與替他謀事的師爺一敘,師爺點破他的憂慮道:「晉王是皇親,勸您的兵馬一道上京,實是想讓您幫他打天下,可打了天下之後,誰來背這造反的過錯呢?到時候晉王成了皇上,不就只剩您還能怪罪了麼?這時他總要尋個人來治您,那蕭家世代忠將,蕭臨不就是最好的人選麼?李將軍,晉王領咱們來寧城,是要與裴鈞會和,可他所收消息,從不與咱們明示,那裴子羽又歷來被朝中稱為奸佞,眼下已逃出京城……哪怕此二人曾於將軍有恩,此一時也不如彼一時了,將軍還是要為自己打算才是啊。」

  李偲一句句聽師爺說完,心下愈發難安,想過一時,終是沉吟:「師爺所說,確然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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