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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地坊間早有傳聞,蔡渢據兵為勢、野心勃勃,早就不服被老子壓著了,不臣之心日久。此番他聯絡世家、豪強,糾集州府人馬,正從北地各處匯集一路,向京關雄雄而來,粗計十五萬數,是鐵了心要殺入京中改朝換代!他甚至連蔡延都沒告訴,無非是要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你想想啊,北地駐軍內訌和蒼南道的鹽民起義,這一件件事就當真那麼趕巧嗎?還是說,這當中是有誰在引線布局,想一次次引開朝廷的視線?試想全天下糧草都在動,那他動的糧草便不顯眼了;全天下的兵馬都在走,那他走的兵馬就更自然了。若真是如此,我不信官中一點兒怪事兒都沒有;而如若真是沒有,這豈非更讓人心驚麼?」

  曹鸞身為狀師,這一句句邏輯清明、直戳要害,那一言「官中怪事兒」,更是讓裴鈞忽地聯想到幾日前批折時,並沒有看見西北道上疏一事。

  千言萬語抵不過一項證據,此念一起,裴鈞心中的寒意更甚,所想之事,也確然與曹鸞一樣:如若蔡渢此行前來,民間已有所察覺,而官中卻絲毫沒有跡象,這將意味著其勢力之大,已可將整個帝國的中央都蒙在鼓裡。

  曹鸞見裴鈞思慮不定,再度補充道:「蔡渢定已將自己的處境歸咎於你和晉王,我聽說,其胞弟蔡颺也是因你而廢,整個蔡氏如今已與你不共戴天,那一旦蔡渢入京,你會是個什麼下場?」

  此問一出,他不再坐得住了,終是起身嘆道:「子羽,我勸你快逃。」

  裴鈞細想一二,仍存一絲戒心:「哥哥,你接著可是要勸我放了你一家老小?」

  曹鸞連連搖頭,無比真切道:「不,不!我知道我負過你,你若不信,此番大可不必管我,只管做好兩手準備便是,如此你也沒有損失。」

  裴鈞的眉心隨此話輕輕蹙起,又聽曹鸞繼續道:「但如若,你真聽了我的,備下了退路,那事發之時,我只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下,給萱萱和她娘留條活路就是。」

  牢外的日光為烏雲所擋,一時暗了半分。曹鸞此言之後,牢室中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隔壁林氏哄孩童入睡的細碎聲響愈加清晰了。裴鈞閉上眼,眼前似有往日光景浮現。

  俄而他雙眼再度睜開,撣袍起身道:

  「來人。」

  第124章 其罪七十七 · 敗露(下)

  艷陽曬著青石板磚,將地上的夜雨蒸騰成潮濕的悶氣,烘得沿街的榆樹葉子油綠髮亮,隨風一晃,便是陣清香。

  裴鈞乘著綠皮馬車在忠義侯府門口停下,匆匆下車走進府內,正要順著門廊徑直走入垂花門去,卻被六斤截住去向:

  「大人,宮裡來了人,正在前廳等您呢。」

  由是裴鈞又折去前廳,果見個小太監袖手立在前廳門邊。

  小太監見他上前,急急迎過來道:「裴大人,小的是來替師父傳話的。今兒一早張大人進宮見了皇上,二人雖什麼也沒說,舉動瞧著卻很怪異。」

  小太監再近一步,壓低聲道:「師父唯恐張大人發難,壞了大事兒,想請裴大人一定查查清楚。」

  裴鈞聞言,眉心一皺,淡淡說:「好,勞煩小公公回去告訴胡總管,就說我知道了,此事我自會查探,叫他不必憂心,只管好生伺候皇上。」

  小太監袖手一揖,道一句裴大人客氣,說罷便匆匆出府。

  裴鈞瞥了眼小太監離去的背影,低頭思索,終覺張嶺是極大的隱患,於是匆匆去內院看過一趟姜煊,由得裴妍和董叔擔憂囑咐幾句,便又要上車回宮去看看。

  誰知一推開府門,他卻見一個身背青布包袱的青年人正從街巷中向他撒腿奔來。

  這青年人穿著五品文臣的藍補褂,頭上的烏紗帽跑歪了,此時正大口喘息著,待至近前,竟將背上的包袱一撂,雙眼見著裴鈞開門,便興高采烈地叫:「師父!我回來了!」

  裴鈞辨認出這人的模樣來,眼中的急色頓變為欣喜,上前一步笑道:「錢思齊?」

  與此同時,張嶺滿面凝重地回到了家中,一進門,便聽下人告說,三公子辦完鹽案回來了。

  張嶺驚覺時日飛掠,可心中壓著宮中生變之事,他也並未對張三的歸來作多訝異,只淡淡應了一聲,便繼續往裡走去。

  他繞過前廳那口翹頭大棺,落目看了眼那棺蓋上的金墨題字。兒子們在不遠處茶廳中敘話的聲音,隨著他走近而愈加清晰,待他轉過廊子,便已能見到張和與張微正與張三一同坐在廳中木案邊,聽話語,似是在詢問張三鹽案之事。

  張三臉上有難得一見的鬆弛,可當他被哥哥們問起與他同行的錢海清可還老實,他端茶的手卻一頓,旋即放下茶盞,滿面正色道:「大哥二哥此言差矣。錢司丞年輕有為、慧通人情,此行立了大功,不日當會論績擢升,若無他幫襯,我為人刻板,一路上許要鬧出些笑話來,案子也不見就會順遂,如此還當是我謝他,哥哥們此言可是有失偏頗了。」

  大哥張和斂袖端茶道:「縱然是有失偏頗,可那學生既從了裴子羽,便再是棵好苗也爛在腐地了,偏頗與否,又幾多緊要?」

  張三眉頭一凝,正要與他相論,這時三兄弟卻見張嶺走進來,立馬一同起身見過父親。

  張三正要匯報此行查案之事,張嶺卻抬手打斷他:「你別說了,眼下不是說閒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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