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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得更厲害,問:“想知道吸進去是什麼感覺麼?”

  她點頭。

  “那你聽我的話,我讓你呼氣你就呼氣,我讓你吸氣你就吸氣。”他說,看到她點頭,掐滅了自己手裡的菸頭,把她的煙拿過來,又接著說道:“閉上眼。”

  她聽話地閉上眼睛,然後感覺到他的身體漸漸靠近了自己,她心裡猛地慌亂起來,正想睜開眼睛,猛地聽到他緊貼在自己面前低聲喝道:“大口吸氣!”

  慌亂中,她忙聽話地大口吸氣,然後就被嗆地彎下腰大力咳嗽起來,好半天才能抬起頭來滿臉通紅眼角含淚地看著他。

  他緩緩往後收回了身體,彎著嘴角看著她,說:“這還是我吸過的二手菸,你就咳成這個樣子,就你這樣的,你還想吸菸?”

  她擦了擦眼角咳出來的淚水,失神地看著他手裡的那枝香菸,過了好一會才挪開視線低下了頭,低聲說道:“那天……對不起。”她的嗓子本就哭得沙啞,再加上剛才的一頓咳嗽,現在更是沙啞的幾乎發不出聲來。

  他愣了下,然後嗤笑:“現在道歉不覺得晚了點嗎?是誰說的傷透了心也便死了心?”

  袁喜訕訕地說不出話來。

  步懷宇吸了口煙,面容冷淡地看著袁喜說道:“剛才張恆給我打電話,我本來不想來,我想反正已經是死了心了,何必再去自找傷心呢。可最後我還是來了,我告訴自己說我要來看看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來看看你到底落魄成什麼樣子了。我甚至還想,如果你有回頭的打算,我一定不會接受,我會好好的羞辱一番,好好地折磨你一頓,讓你也知道什麼叫傷透了心也便死了心。”

  他開著車過來,到的時候看到守在門口的張恆,張恆守著門不讓他進去,只是問他想清楚了麼,想清楚了就進去,沒有想清楚就滾回去。他說他想明白了,於是張恆就放他進來了。

  袁喜低著頭苦澀地笑:“你不用再折磨我了,我已經遭受到了報應。再說,我也是不會回頭的。”

  步懷宇沒有理會她的話,還是接著自己的話說著:“可我一進門就知道自己又心軟了,你那不是在哭,那是嚎,”他抬起頭看著袁喜苦笑,問:“女人哭起來不都是如梨花帶雨嬌柔可憐的麼?怎麼還有你這樣哭的?”

  袁喜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那是因為她們哭給別人看,而我,是哭給自己聽。”

  步懷宇看著袁喜,終於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因為他?”

  袁喜點了點頭,然後又搖頭。她不知道該如何訴說她的事情,也不知道該不該向他說這些事情。過了好一會,她才咬了咬牙,說道:“不是因為他,是因為我自己的原因,反正我不會和他結婚了,他會回美國過他的生活,從此以後他是他,我是我。”

  步懷宇自嘲地笑笑:“你的這些話我可以自戀地理解成你是突然發現了愛的是我才要判何適死刑麼?”

  袁喜僵了僵身體,抬頭直視著步懷宇,搖了搖頭。

  “那是為什麼?我想何適也會問這個問題,你總得給他一個理由。”

  袁喜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低著頭用力地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別咬了!”他說,“到底是什麼樣原因讓你突然決定不結婚了,而且連個理由都不能給他?”

  “別問了,行麼?”她說。

  “不行!”他的口氣是這樣的咄咄逼人,直把她逼得無處可逃,她不自覺地往後縮著身體,卻被他一把拽過來,鉗住了她的肩膀,強硬地說道:“說!”

  她閉了眼,身體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可他的手掌是那樣的有力,就那麼堅定地把她的肩膀鉗制在那裡,支撐著她的重量,讓她想要委頓下去都不行。

  “睜開眼睛!不要逃避!”他嚴厲地說道。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濃重的有些過分的眉毛,微有些凹陷的眼窩,強勢的眼睛,深不見底的瞳孔……

  “他母親來了。”她說道。

  他譏笑:“你會怕她?我知道你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倒的人。”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她給了我一份大哥的檢查報告,痴呆,遺傳性的痴呆,世界上都很少見的病例,所有的子女身上都會有那樣的基因,我也有,一代傳一代,一半的發病機率,永遠不會知道什麼時候會生出傻子來,也永遠不會終止,就像是個詛咒。”她的聲音是那樣的平靜,仿佛就是在說別人的事情,毫不相干的人的事情。

  “還要結婚麼?還要把這樣的基因傳下去麼?”她盯著他,問。

  他看著她沉默了好久才說道:“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不會因為這個放棄你的,只要他愛你。”

  她輕輕地笑:“沒錯,他母親也這樣說,還說如果我堅持,仍是可以嫁進他們家,她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不想因為這個把兒子也丟了。可我能嫁麼?她母親說得很對,我什麼也給不了他,給得只有包袱,只有累贅,到最後,我連他有自己孩子的權利都剝奪了,讓他的生命連延續都沒有。”

  “不是還有一半是正常的麼?”

  “一半,只有一半,”她咧著嘴角,“你知道一半的含義什麼麼?那代表著我從打算要孩子的那一天起就得提心弔膽地等待著,猜測著未來出生的孩子會是哪一半。我受不了,我會崩潰的。而且就算生出像我這樣的,又能怎麼樣?再經歷一遍我的生活?這樣的基因還有必要傳下去麼?”

  步懷宇停了停,問:“也不打算告訴他?”

  她堅定地搖頭:“不想讓他再去矛盾,如果我給不了他愛情,何必再讓他的親情產生裂痕。”

  步懷宇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來安慰她,只抿了抿唇,用力地握了握她的肩膀,緩緩放開了手,說道:“有很多不能生育的女人,她們一樣有著婚姻,有幸福的家庭。”

  她笑了,笑容很慘澹,說:“我知道,就是這些還打不倒我。在得到那個判決之後,我回了家,我想找個地方讓自己睡一覺,我告訴自己說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可你知道我進了門我媽和我說什麼?你猜猜,我說你一定猜不到。”

  步懷宇看她笑得反常,忙伸手握了她的手,輕聲說:“先別說了,你不是想學吸菸麼?我教你吧。”

  “她讓我把何適給我的戒指送給那個小紅,說她看上了我的戒指。還說反正我也要結婚了,那玩意還有什麼用啊。我讓她滾,她說她是我媽,我怎麼敢讓她滾。我就想,是啊,我怎麼忘了她是我媽呢,於是,我就自己滾了。”

  “別說了,”步懷宇柔聲說道,伸手把她攬入了懷裡。她把頭擱在他的肩上,輕聲問:“你說那些不能生育的女人也有我這樣的母親麼?她們也有一個痴傻的大哥麼?”

  第 44 章

  步懷宇沒法回答袁喜的問題,只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哽澀,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把她抱得更緊。

  她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問:“你讓我別問人為什麼要活著,要問怎麼才能好好活著。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好好活著,好不好?怎麼才能好好活著。”

  她的淚無聲地落在他的肩上,潤成片,透過襯衣燙到了他的皮膚,於是他便忘了她給他的所有的傷害,只擁緊了她柔聲說道:“還有我,還有我。”

  她的身體突然僵了一下,然後便抬起頭來緩慢而堅定地推開了他,靜靜地看著他說:“不,我只有我自己,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既然開始我負了你,現在也不會回頭,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不後悔。”

  他沉默地看著她,半晌之後終於放開了手,往後退了一下,衝著她笑了笑,然後緩聲說道:“對不起,是我一時衝動了。”

  袁喜心裡一酸,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避開了他的視線,看著茶几上的水杯發呆。她以前一直認為愛是純粹的東西,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愛情到了她這裡卻突然模糊了。她確定自己是愛何適的,可對於步懷宇呢?如果這種感情不是愛情,那麼又會是什麼呢?她糊塗了。她突然自嘲地笑笑,現在還去想這個問題幹嗎,即使想明白了又如何?反正她既然不會去拖累何適,就也不會去拖累他,哪怕他可憐她。

  兩人正默默地坐著,步懷宇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起來,過了一會掛了電話,看著袁喜說道:“是張恆的電話,何適在找你,張恆沒告訴他你在這裡。”

  袁喜愣了幾秒鐘,臉上神情幾次變化,到最後終於咬了咬牙說道:“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

  步懷宇往後微仰著身體審視地看著她,她硬著頭皮讓自己和他對視,正忐忑間,步懷宇緩緩地把手機遞了過來,她終於鬆了一口氣,連忙把手機接了過去。在手機上按出了何適的號碼,她卻猶豫了,拇指輕輕地在撥出鍵上滑動著,卻沒能按下去。

  “真的想好了麼?”步懷宇淡淡問道。

  她身體不由得一僵,是啊,真的想好了麼?這個電話打出去的後果,她都想好了麼?與何適的點點滴滴在眼前飛速地閃過,年少青澀的他,意氣飛揚的他,柔情蜜意的他……可她還能給他什麼?她閉了眼,所有的一切終將過去,終將過去。

  幾乎電話一響何適就接了起來,他聽不到袁喜的聲音,急切地在那邊問道:“餵?袁喜?是不是你?袁喜你說話!”

  袁喜潤濕了一下唇瓣,嘶啞著嗓子說道:“是我。”

  何適在那邊急了:“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媽說你什麼也沒拿就跑出去了,怎麼了?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接你!”

  “我沒事,”袁喜說道,又抬頭看了一眼步懷宇,深吸了口氣說道:“我在張恆家裡,你能不能過來一下,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說一下。”

  何適在那邊明顯地一愣,因為剛才他打電話問過了張恆,張恆卻說沒有見過袁喜,而現在袁喜卻說她在張恆家裡。

  袁喜掛了電話,把手機慢慢地遞給步懷宇,他挑著嘴角嘲弄地笑笑,接過手機站起身來說道:“你等著何適吧,我先走了。”

  袁喜一怔,慌忙拽住他的衣角:“你要走?”

  他回頭看她,臉色平淡:“我沒有義務和你配戲,如果你想演一出新歡對舊愛的戲給何適看,你可以找張恆,他應該會演得不錯。”

  她說不出話來,只是淒楚地看著他,像個無助的孩子。他硬下心來轉身欲走,卻發現衣角仍被她拽著,不肯撒手,他終於火了,回過頭冷冷地看她,寒聲問:“袁喜,你不覺得你太殘酷了麼?你有什麼權利這麼對我?就因為我愛你?”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愛。話一出口不光是她呆了,就連他自己都愣在了那裡。僵滯了片刻後,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鬆了手,又往後縮了縮身子之後垂著頭小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你走吧,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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