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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燾走之後,我在桌旁乾乾坐了許久。

  我一遍遍自嘲為什麼要醒來?我本該一直的睡下去。

  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坐上皇位,為什麼要讓我來替他承擔後果。

  阿娘曾說過,我就是個操心的命。

  夜裡,我尋了一條白綾。

  我做不到像阿哥那般,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做不到同他繼續談笑風生。

  我不怪阿哥,我也沒有理由去責備他。

  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我,我送了假圖,間接的成了幫凶,是我親手將大夏摧毀,是我一次次的選擇相信他,原諒他。

  拓跋燾沒有負我,從未愛過又哪來的負,他只是對不起我的愛。

  若有下輩子我想當天上的星,人間的鳥。

  我踏上凳子,將那條白綾緊緊的纏在脖子上。

  我想終於要結束了。

  可老天偏偏不遂你的意。

  運運及時發現將我救了下來,緊接著除了運運,院內的所有侍女和守衛全被處死。

  拓跋燾說,凡事都是有代價的。

  下一次就不是處死侍女這麼簡單。

  我愣了愣,我知道他說的是阿哥,不要去惹惱一個瘋子,他真的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次日一早,阿哥來了。

  他帶了一壺酒。

  我倆就默默的坐著,坐了良久,久到我渾身發冷,拿起桌案上的酒杯輕輕的酌了一小口。

  阿哥慢慢抬起頭,一雙眸子變得深沉略有些尖銳,好像突然間變了一個人,讓我有些害怕。

  我打了個哆嗦,又枯坐了會,我想阿哥如今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想同他再有什麼誤會。

  我諾諾放下酒杯,瞧著阿哥,解釋道,“阿哥,你相信我,那軍事圖我不知道是假的,當時我是真真切切從他書房內偷出來的。”

  他沒言語。我知道他不會相信,若是我也定不會相信。

  我又拿起桌旁的酒壺倒了一杯。

  阿哥這才嘆了口氣,緩緩開口,“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

  我的一雙眸子垂了下去,確實是晚了,可也肅然問道阿哥,“所以你便放下了這一切,甘願屈服於大魏,做個唯唯諾諾一輩子都抬不起頭的亡國君?”

  這話確實有些過分了。

  阿哥的眼神沉了又沉,語氣中夾雜著怒火,赫然說道,“亡國之仇,殺母之仇,今日的屈辱之仇哪一個不是不共戴天,可你告訴我又該如何?若我當時堅持不降那夏人沒一個能活,為了他們還有你我不得不投,你能明白麼?”

  我心中咯噔一下,一股說不出地苦水涌了上來,顫抖地扯著嗓子,“我們走吧離開這裡。”

  阿哥掂量了良久,一口悶了桌上的酒,又乾乾笑了兩聲,“我們是要走但不是現在,他那個妹妹始平公主不是喜歡我麼?”

  我腦袋猛然一響,震驚的看向阿哥,訕訕道,“拓跋顏跟這事沒有關係,你要做什麼?”

  阿哥淡淡回應,“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只是借著她的手離開這裡罷了。”

  聽完阿哥此番話,我才慢慢松下壓在心裡的一口氣。

  阿哥小坐半晌便離開了。雖與阿哥只是簡單的談論一番,瞬間讓我有了心裡寄託,不再想著尋死,重新振作一心只想與阿哥回家。

  第二日一早我便被運運叫醒,頂著繁重地頭飾,拖著長長的裙擺同拓跋燾一同參加了登基大典。

  鐘鼓齊鳴,兩旁站滿了大臣,要多壯觀就有多壯觀。

  我與拓跋燾從殿外一直走到殿內,足足走了半個時辰,頭飾壓的我肩膀酸痛,喘不上氣。

  我慢慢抬起頭看向身旁的這個男人,今日我們兩人像及了一對比翼鳥,若是沒有之前的那些事,這便就是天下女子都嚮往的愛情。

  拓跋燾說的沒錯,凡事都是要有代價的。

  不久之後史書便會記載:泰常八年十一月初九日,魏帝拓跋燾與魏後赫連氏舉行登基儀式。

  是夜。

  拓跋燾宣了自家人在後宮辦了一場小型宴會,到場的不過就是,幾位王爺,賀錦書,拓跋顏還有阿哥。

  他們有說有笑談論了半晌,我插不進去嘴只好苦坐在一旁。

  為了回家,陪著笑臉哄著身旁的仇人,如今這種日子我一刻也過不下去。

  我的一顆心早已冰冷冰冷的,每每看向拓跋燾恨不得隨手拿起身旁的一切,與他來個魚死網破。

  恨意湧上心頭,桌下的一雙手緊緊的蜷在一起,指甲狠狠地陷入肉中。

  突然一首極美的曲子將我引了過去,彈曲的是位西域女子,她雙手一邊撫琴,嘴中還一邊吟唱著。

  採薇採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啟居,玁狁之故。

  ......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她的一首詩唱出了我此時的心境,我的一雙眼一瞬間濕潤潤地。

  突然我心裡咯噔一沉,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面前這位彈唱的女子就算是真的思鄉,也不該在此時唱出這麼悲哀的曲子。

  她一個小小的女子絕不會有這個膽子,定是有人指使。

  我猛地抬頭看向身旁的拓跋燾,他的一雙眸子若有所思,並沒有因為面前的女子擾了大家的情趣而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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