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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起初還沒聽明白是什麼意思,懂了之後,就拼命地推搡褚屹山,讓他滾。就在走廊上,當著那麼多醫生、病人和護士的面,她讓他滾。

  褚屹山看著她欲言又止,表情心痛又沉重。可她心底卻是恨透了這個男人,哪怕她心裡也清楚,他說得很對。

  當晚,快十二點時,母親又病發被送去急救室。到了凌晨四點,才被搶救過來。將母親安置好之後,她渾身脫力地坐在病房外的長廊上,仿似劫後餘生。

  這一次,她又將外套忘在了病房裡。可似乎家鄉今年的冬天特別的冷,穿再多的衣服也無法擋住那股寒意。所以她乾脆懶得回去拿了,就這樣穿著單薄地坐在那裡,手裡握著幾個小時前收到了病危通知書。

  這樣的東西她不是第一次見了,只是每一次都足以讓她膽戰心驚,因為那代表著與死神的又一次拉鋸戰。她每次都儘量很樂觀與從容地去應對,可這一次,她卻有了種深深的無力感,像是明明受了欺負,卻不知該向誰去討回來。梗在心裏面,上不去,又下不來。

  她在那裡不知坐了多久,久到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萬籟寂靜中,那腳步聲聽上去低緩而穩重,仿佛帶著一股讓人心安的力量向她走來。而她像是受到了某種感召一樣,抬起頭來,睜開眼睛,透過薄薄的霧氣,清晰地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

  她看著這個人,愣住了。腦子裡好像有火花在噼里啪啦地炸響著,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了,眼裡能看見的,全是這個人。

  是徐沂。這個人,是徐沂。

  ☆、第56章

  若是以前,褚恬可能當場就哭出來了。

  然而這些天來,似乎是經歷了太多生與死的擦肩而過,她的神經反倒沒那麼脆弱了。她怔怔地看著他走近,許久才慢慢站起身。

  離得近了才發現,他的腳步其實是有些急的,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他仿似是有許多話說,可四目相對的時候,他只是看著她,眼睛浮現出些許明亮的光芒,透亮如外面正在飄落的雪花。

  最後打破沉默的是她,她試圖用干啞的嗓音跟他打個招呼,卻在剛剛說出一個“嗨”字的時候就被他抱住了。十分用力,像是要揉碎了她的骨血融進他的身體了一般。

  那 一刻,她是很抗拒他的擁抱的,因為來得太遲。所以她奮力掙扎著想要將他推遠,她覺得這男人真是太不要臉了,都這個時候了還來招惹她。可她低估了徐沂的決心 和力量,任憑她怎麼使力捶打,都沒有鬆手。她不得不放棄了,因為已經沒有力氣去推開他,沒有力氣去忍住眼淚了,這段時間所有的委屈就這樣傾瀉而出,她在他 的懷裡哭的安靜又隱忍。

  最後,鬧出的這些聲響還是驚動了淺眠的母親。她推開了他,飛快地擦開眼淚,回了病房,用餘光注意到他也跟了進來。

  母親從未見過徐沂,自然要問她是誰。可那時她只低著頭給她掖被角,假裝沒聽見。最後還是徐沂自己開口回到了母親的疑問。他說他是她的朋友,也在B市工作,他知道她回來照顧生病的母親,所以借著出差的機會過來看看。

  話里話外雖未點透,但母親多少也看出來點了。她用和善的眼光看著徐沂,很想再多問一些問題,可渾身已沒有力氣。

  一開始她是不給他好臉色看的,因為她已經打定注意跟他劃清界限了。可那個時候的徐沂臉皮似乎厚的出乎她的意料,自從那晚見了她母親一面,居然天天到醫院來報到。由於他此行是來四川接兵的,白天要工作,便每天晚上來,一待就整整一夜,跟她輪換著照看母親。

  母 親過意不去,叫他實在不必如此辛苦。他卻也只笑笑,說這是應該的,於是母親看他就越來越順眼,她看他就越來越討厭,找了一個合適的時機,直接跟他挑明: “我以後會留在四川,不會再回去,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還會去煩你。你什麼也不需要做,我也不需要你來做這些。我現在特別討厭你,甚至都沒想過跟你做朋友。 實際上,這些話我本來想回來之前就跟你說清楚的,我去找過你了,可你沒在。”

  那是一個早上,她對徐沂說這些絕情話的時候,他剛剛 陪護了她母親一晚,神色疲憊,下巴有明顯的青茬。他聽到這話的時候,只是笑了笑:“正好,我來這兒也不是為了和你做朋友。”接著他將一份熱乎乎的早飯遞到 她手裡,“先吃飯吧,我先走了。今天要下縣走訪,晚上可能會遲一些再過來。”

  那一整天,她腦子都暈乎乎的,只等著他晚上來,問個 清楚他話中到底是什麼意思。然而這一晚,她等到十二點,都沒見到他的身影。心裡說不焦急是假的,可面上又不敢表露出來,因為母親在一旁也問過許多次了,她 都推說他工作忙,今晚可能不過來了。就這樣熬到了凌晨兩點,接到了他的電話,說天氣突降暴雨,他們被堵在半路了。她心裡是很生氣的,氣他不早點打電話過 來,於是什麼也不說就把電話掛斷了。

  第二天,又下起了大雪。吃過晚飯,她去跟主治醫生談母親下一步的治療方案,回到病房剛推開的門的時候,聽見從裡面傳來的說話聲。是母親和徐沂的聲音。

  母親跟他說:“昨晚你沒過來,恬恬雖然嘴上不說什麼,可我看得出來,她心裡是著急的。她跟你講電話的時候語氣差,你可不要在意啊,她那是擔心你。”

  “阿姨,我知道。”徐沂說,“我不怪她,是我沒早點打電話來。”

  母親笑了笑,又問他:“小伙子,這麼長時間了,我都沒顧得上問你,你是幹什麼的?”

  “我是當兵的,軍人。”

  “當兵的好,當兵的有紀律管著,不敢隨便犯錯誤。”兩人說著,都笑了。

  屋裡又安靜了下來,她正要推門而入的時候,聽見母親問他:“小伙子,你是不是喜歡我家恬恬?”

  聽到這句話,她握住門把手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病房裡的徐沂沉默了一陣,才輕聲答:“喜歡,很喜歡。”

  母親又問:“她要是跟你在一起,你會不會好好待她?”

  這一次徐沂回答的很快:“會的。”

  母親哦了一聲,過了好一會兒,又問他了一遍:“你真的會好好待我家恬恬?”

  那一刻,或許連徐沂都感受到了,這樣的問話,相當於一個做母親的臨終託付。所以他的回答亦是十分堅定:“阿姨,我會好好待褚恬,請您放心。”

  這 樣的回答,或許能夠讓母親放心,可對她而言,卻像是一顆重磅炸彈。她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徐沂,面對母親,聽到這樣的話,只能無措地轉身就走。她渾渾噩 噩地在醫院裡晃蕩了大半天,最後還是在候診大廳的一個角落裡被徐沂給找到了。看著他緊張得有些發白的臉,她張張嘴想說話,眼淚卻直接掉了下來。或許是離得 遠了,這一次她哭得是痛徹心扉,在雪夜裡空蕩的大廳,聽得格外清晰。

  她猜徐沂已經知道她聽到他和母親的談話了,可他一句話也沒有問,只是脫下了外套,將她包裹住。他當時說了許多的話,她聽得清楚也記得明白的只有最後那麼兩句。

  “我來之前已經打好了結婚報告,只要你同意,我們就去領證。過去一年是我犯渾,我現在明白過來了,所以不能犯渾一輩子。”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已經啞了,他看著她,雙眼泛紅,“恬恬,把頭髮再留起來吧。”

  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求婚,饒是現在想來,也是苦澀居多。可她真的就那樣答應他了,因為再也想不出什麼理由可以拒絕,拒絕這樣夢寐以求的幸福。

  所以,她怎麼可能會對他說分手?徐沂,就是她一輩子的劫。

  ☆、第57章

  這一夜,褚恬直到後半夜才睡著。第二天很早就起來了,原因無他,因為還要上班。何筱家離高新區太遠,她必須早起趕車。

  何 筱怕她精神狀態不好,路上又出了什麼事,建議她在家休息一天。褚恬想了想,還是堅持著去上了班。這個月請了太多次假,再請的話惹怒了公司領導,很有可能就 要捲鋪蓋走人了。而且,她又不是受了什麼情傷,還需要時間去痊癒,多矯情啊。褚恬發現,跟徐沂這樣的男人待久了,她也變得越來越現實了。

  到公司的時候還是遲到了,被老劉批了一頓,接著又領了一個苦差事,陪同一個考察團,去B市臨近的一個城市參觀公司新建的廠區。褚恬聽著,瞪大了眼睛:這也太現實了吧,一口氣也不給她喘啊?

  老劉這次也不憐香惜玉,直接說:“趕緊準備啊,車在外面等著,一會兒就出發。”

  褚恬:“……”

  要去的這個城市其實離B市也不算太遠,只是褚恬懶得折騰。最近她似乎很容易累,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而且又有了暈車的毛病,坐車特別受罪。也幸好這次公司一同去的同事還不少,褚恬一上車就躲到後排去睡覺了。

  前一夜剛下過雪,因而司機將車開得很慢,也十分平穩。褚恬什麼也不想,慢慢地困意就來了。突然聽到一陣嗡嗡聲,似是手機的震動聲響。聲音響了很久,褚恬被擾的睡不好覺,心裡正納悶著,就被人推醒了。

  同事問是不是她的手機在響,褚恬仔細聽了一會兒,猛地反應過來,站起身將她放在前排的大衣取了過來,發現確實是她放在大衣口袋裡的手機在振動。前幾天她將手機摔了之後就沒再買新的,今早起上班,想起來才從何筱那裡借了個舊手機暫時先用著。

  電話是何筱打過來的,一連打了兩個,褚恬一下子就清醒了,趕緊給她回撥過去。

  “恬恬,你在不在公司?”何筱一上來就問。

  褚恬向外看了看,白茫茫的一片,些許刺眼。“我在去外地的路上,公司臨時安排出個短差,怎麼了?”

  “沒事。”何筱像是鬆了一口氣,“徐沂就在我旁邊,他想跟你說話。”

  “哎,你別——”

  褚恬剛出聲反對,電話已經被徐沂接了過去,她無可避免地就聽到了他的聲音:“恬恬。”

  他的聲音還是有些啞,褚恬便知他昨晚跟她一樣,都沒有睡好。一夜過後,她的反應不會像昨天那麼強烈了,可面對他,她仍不知要說些什麼。與其說是抗拒,倒不如說是躲避。

  “昨 晚我想了一夜,我想,或許我真的不該瞞你。”徐沂說著,聲線卻平穩極了,“大哥過世,孟凡姐生病以後,我確實在她身邊照顧過她一段時間。因為她那時的精神 狀態已經崩潰了,她拒絕任何人的接觸,但是她並不排斥我,她將我錯認為大哥。所以,我確實將錯就錯過,也曾經穿過大哥的軍裝,假裝他的樣子。還有就是,我 是曾——親過她,這一點我不瞞你,但不是你想的那樣。過去的一切都不是誤會,所有的事情我都做過,但有一點我要跟你說清楚,我從來沒有對孟凡姐產生過一絲 姐弟之外的感情,我只敬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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