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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也嘴裡不饒人。

  像剛剛那番話,明明是關懷方漸鴻的,讓他別為大典太操心,沒道理熬壞身體,從年少自己的口中吐出來,倒像是把方漸鴻罵個狗血淋頭。

  不肯有半個字的好聲好氣,溫言軟語。

  太久了,葉非折伸手想要去觸碰幻境像,最終在空中僵了片刻以後,到底還是放下。

  真是太久了。

  久到自己甚至完全忘記曾經自己是什麼模樣,什麼性子,會說什麼樣的話出什麼樣的劍,好像完完全全地埋葬了那副殼子,與過去一刀兩斷。

  這裡……應當是雷劫中的心魔劫?

  葉非折心裡剛升起這個念頭,人便被拉入一陣的天旋地轉之中。

  在暈眩間,他和這裡少年時的自己漸漸重合起來,拋開幾百年時光磨礪給他的一切穩重深沉不動聲色,拋開加於他身上的所有桎梏。

  他終於,真真正正地變成了迷失已久的那個少年,有少年該有的心氣,說少年該說的話,做少年該做的事。

  飛揚恣意,肆無忌憚。

  方漸鴻垂頭喪氣地聽完尋,吞吞吐吐,一副不贊成的樣子:「怎麼能和成親比呢?師兄想想,這修仙界億萬人眾,每天都有多少人結道雙修?仙首幾百年卻只有這麼一個,自然是要比成親重得多了。」

  這小子!

  葉非折冷笑道:「和旁人成親不能比,和你的還是能比一下的。」

  他指了指方漸鴻的頭髮。畢竟葉非折和舒遙是師徒,被他一指,方漸鴻便想到自己被五雷轟頂頭髮焦黑的回憶,頭皮不由得一陣發麻。

  只聽葉非折悠然道:「畢竟以你來看,可想而知,這幾百年來是不會有成親的機會了。」

  方漸鴻:「???」

  他想憤怒質問葉非折幾個意思時,就看葉非折揮了揮手,四兩撥千斤道:「走走走,不想和你說下去了。大典還要你準備呢,別在這裡耽擱時間。」

  被他那麼一說,方漸鴻思緒飄遠,想到這是自己繼任掌門的第一場大典,也是葉非折作為仙首的第一次露面——

  頓時心裡充滿了動力,發誓一定要將這場大典舉辦得盛大至極,讓別人都挑不出毛病來!

  打發走方漸鴻後,葉非折支著下頷在峰頂上吹了會風,發了會兒呆。

  他如今可謂是百無聊賴。大典和宗門事務由方漸鴻一應接手,自己劍道上又遭遇瓶頸,一時半會兒突破不了,於修行上也多有懈怠。

  簡而言之就是沒事幹。

  回想到方漸鴻近日夾得死緊的眉頭,葉非折還是起身,低低道了一聲:「算了。」

  他決定喬裝去賓客所在的山峰看一看,聽一聽來客的評價看法,免得方漸鴻整天長吁短嘆,憂心給玄山丟人。

  若是好的,也就罷了;若是不好的——

  自己手裡的千歲憂是幹什麼用的?

  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候,軟硬兼施,讓賓客閉上抱怨的嘴,免得方漸鴻自責不已嗎?

  假如是幾百年以後的葉非折,絕不會有這種想法。

  就像他之前所說,所謂的仙首大典,看的是他這個人,大典好不好皆是無所謂。

  更何況賓客到底是遠道而來,參加個大典還要被他軟硬兼施,未免也太造孽。

  可是沒有假如。

  此刻的葉非折尚且是少年,做事從來不計後果退路,只憑自己一腔熱血,一番衝動。

  因此他毫不猶豫地去了賓客所在的山峰。

  剛踏上山腰沒多久,他就聽見院門裡傳出來的厲聲打罵聲:

  「給我打這狗雜種!我倒要看看這小子以後還敢不敢在我面前耍手段,使心機,反咬我一口!哼哼,我今天非給你留個教訓不可!」

  蠢貨。

  葉非折冷漠想。

  自己家的事,不設隔音陣,不關上門解決,已經是愚蠢至極。

  更愚蠢的是,他竟在玄山動手,竟在方漸鴻準備的大典前夕打人。

  玄山門規向來於小節上寬鬆,於大義上嚴苛,可以容許弟子不務正業打牌喝酒看話本,但絕不容許同門相欺,以強凌弱這等事情。

  葉非折自是看不過眼。

  他怎會有插手別人家事的顧忌?當即推開門,冷冷道:「好得很,在玄山私自聚眾,欺凌他人,我看你是想被趕下山去,還是乾脆不想活了?」

  楚修錦呆愣愣地看著來人。

  他該發火的,葉非折一番話說得無禮至極,簡直是明晃晃地打上他臉,這叫楚修錦如何能忍?

  但是他喉嚨動了兩下,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因為葉非折人生得實在是太美,氣勢實在也是太盛。

  美人總該有點任性跋扈的特權,而氣勢盛則壓得人不敢講話。

  葉非折兩者兼具,如何不讓楚修錦言語全失,手足無措?

  「這位道友。」他結結巴巴道:「道道友有所不知,這是我楚家的家,家事。我不過是在管教不聽話的幼弟。」

  一番話說得楚修錦自己都心虛。

  「玄山之上,無家事。」

  葉非折睨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又難掩口吻中的凌人盛氣:「不滿意可以自己捲鋪蓋滾回去。」

  他一而再地氣焰囂張,楚修錦忍不住一時間頭腦發熱,氣血上涌,大聲喝問道:「是玄山掌門親自給我楚家發的帖子,就算是掌門本人也不敢出此狂言,試問道友何方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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