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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禍世一死,他們面臨的所有問題,所有危機,都會煙消雲散。

  「將心比心,若是我在你那個位置上,我想來也是進退兩難,也會做一樣的選擇。」

  「想必…江墨斗也是那麼想的,才會對你說一樣的話。」

  他們尚且都是被順風順水的世道寵壞的少年人,天之驕子,要風得風,沒見過人心無力,生離死別。

  所有才敢懷著被寵壞的,幸運的任性偏執,說我偏偏要求一個兩全,求一個問心無愧,對得起所有人才好。

  多可笑。

  多引人欣羨。

  葉非折也笑起來。

  這時候他身上沒了那麼多所謂仙首的高深莫測,矜持無常,笑得真正像一個少年人,帶著火焰的光和灼熱:「你說得對。」

  「無論多難,自己赴險總比推別人赴死簡單。」

  「自己死也比看著別人死,看著至親之人死簡單。」

  他們兩人對著笑了一會兒,顧遲筆斂起笑意,淡淡道:「然而不討喜的話我還是得說一句話。」

  「要是你葉非折是赤條條一條光棍,無依無靠,無牽無掛,去送死自然簡單,死了也無牽無累,乾淨利落。」

  「但你葉非折是仙首,一舉一動關係到仙魔兩道,親友遍布六宗,你自己死了當然痛快,可別讓別人為收拾你的身後事費盡腦筋。」

  葉非折只是擺擺手,好似對這事渾然不在意:「仙首誰做不得?你做不得?江墨斗做不得?紹孤光做不得?懷師姐做不得?一個名頭而已,放誰身上不是放。」

  「可是楚佑不一樣。」

  葉非折眼底微微地淌出一些溫軟的意味來,就像是把他這輩子所有的溫柔軟肋傾注在了這兒:「他只有我一個師兄,我不為他打算,誰為他打算?」

  「更何況我也不覺得我會有事。」

  葉非折的確有不足為外人道的把握。

  宿不平和千歲憂的化形,來得蹊蹺,走得也蹊蹺,皆讓人摸不著頭腦。

  再加上神尊當初的一番話,葉非折隱隱間有了大概的聯繫和猜想——

  要知道,神尊當時可是明言過,不平事即是六煞星力量所化而生的產物的。

  見顧遲筆似是有話要說,葉非折不禁笑道:「其實乍然從江墨斗那裡聽聞這消息時,我比你還要躊躇不決,瞻前顧後。」

  較之顧遲筆,他要遠為震驚,也要遠為想不穿。

  玄山和楚佑的兩個世界應當無形之中存在著某些聯繫,亂麻般絞成一團葉非折看不懂的環,將他和楚佑一頭一端連在一起。

  「倒是我後來想想算了。」

  葉非折揚眉一眺,目光漫無焦距地落在天空遠方:「畢竟無論怎樣,我都認楚佑當我師弟,那我一定要救他。」

  他笑了一笑,明明是很熟悉的笑容,滿是意氣,滿是飛揚,卻叫顧遲筆覺得他們之間好像隔了幾百年回不去的時光:

  「這不就結了?」

  ******

  「阿佑。」

  這兩日兩人為了禍世血脈的事情頗有分歧,見面也帶著種無言尷尬的面面相覷。

  為了不那麼尷尬,葉非折和楚佑索性自發自覺地減少了見面次數。

  這還是葉非折第一次主動找上楚佑。

  楚佑微微一驚,起身道:「師兄有何吩咐?」

  葉非折原想問楚佑你信我嗎?

  信任到足以交託神魂,交託記憶的地步嗎?

  後來葉非折想想,覺得自己這個問法很不要臉。

  如果楚佑來問他同樣的問題,葉非折肯定是想也不想一口拒絕。

  他不是不信任楚佑,也不是不能對楚佑交託生死。但是葉非折記憶里不可對人言的隱秘太多,他不可能拿給楚佑看。

  既然他不能給楚佑同等的對待,還來厚顏無恥問什麼楚佑,要求什麼?

  於是葉非折沉吟一下,上前兩步,神色誠懇道:「阿佑,實不相瞞,這次我來正是有要事交託於你。」

  正當楚佑打點起精神,等著葉非折開口提及時,就看葉非折一個手刀劈過來,掌風一盪間利落地把楚佑劈暈了。

  以如今楚佑的修為,劈暈一個楚佑對葉非折來說,自是小菜一碟。

  葉非折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對不住,我本意絕非想要傷害於你。」

  「但……既然沒臉對你正面開口提要求,那麼我也只能不得已硬來了。」

  說罷葉非折微一抬手,點在楚佑的眉心。

  他想做的,正是消去楚佑有關禍世的這段回憶。

  楚佑的性子葉非折是知道的,容易多疑多思,對一個人要麼是愛到極致,要麼是恨到極致,要麼是漠然到極致,從來都是走極端,沒有中庸平和一點的感情。

  上個世界楚佑和他愛愛恨恨地糾葛不清,差點沒把他和葉非折兩個人一起搞瘋球。

  這個世界,自己以師兄的姿態出現在楚佑面前,所作所為皆是為他打算考慮,是這個世界裡唯一一個對楚佑好,對楚佑釋放出善意的人。

  理所當然的,他成了楚佑唯一的心理寄託,承載了楚佑對這個世界的所有善意,對感情的所有期盼,重要到難以言喻。

  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極度不平等。

  所以楚佑才會說寧願自己去死,也希望葉非折所在的世間能好。

  葉非折不敢想像若是自己的所作所為,六煞星的事情抖到楚佑面前時,楚佑到底會是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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