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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該是座很美麗的小庭院,現在,則只讓人感到像是身臨鬼屋一般的煞風景。

  鬼屋麼……

  男人抿緊雙唇,不願再想下去。

  「啊,你起來了。」

  走廊盡頭,一名衰老到推測不出年齡的老婦人,低聲向他打招呼,那是這座旅社的老闆娘。

  「你好。」男人點點頭。

  「你的同伴都已經吃過早飯,出去玩了,沒有叫醒睡過頭的你,真不知是薄情還是體貼……」老婦人這樣碎碎念著。

  男人「啊」了聲,溫和地笑了笑。

  是的,他是和一幫傢伙一起出來旅行的,不過與那些精力旺盛的傢伙不同,比起喧囂,他更喜歡安靜,對旅遊景點什麼的,也沒有非看不可的執著。

  儘管在這樣的山裡,所謂景點很可能只是一棵大樹或者一塊古老遺存的村碑。

  沒跟上大部隊行動的話,的確有一種被拋棄了的無奈,但同時也很輕鬆,這樣的話,他慢悠悠在附近轉轉,隨便消磨掉一天時光,也挺不錯。

  「對了,」與男人錯身而過的時候,老闆娘突然出聲提醒,「你一個人的話,還是不要太往山里去,山上,有……不好的東西……」

  男人一怔,低頭去看老婦,老婦混濁的眼珠中,不知怎的,使他感到背後一抹涼意。

  旅社飯堂中,提供早飯,飯食意外的非常不錯,據說會根據每天能夠得到的新鮮食材,而自由變換餐牌,今天就是棺材板蒸蛋銀魚竹筒蓋飯。

  形似棺材板的竹筒中,山野湖中的小銀魚與農家雞蛋一起蒸了,細細的紅椒圈灑在上面,湯匙舀下去,一直觸及到最下面的晶瑩白米飯。滿滿的送入口中,鬆軟細嫩,滋味鮮美無比。

  吃了頓完美的早飯,男人的心情愉快了不少,旅社中靜悄悄的,沒什麼人,本來在房間中看一天書也是消磨時光的好方法,可是一想到竹板床頭那些斑斑的竹鏽,男人就有些不想回房。

  還是到附近走走吧。

  旅社外,兩條小路延伸向後山的方向,一條往高,一條往低。男人想起老闆娘的話,躊躇一下,選擇了走向下方的小路。

  山上……有不好的東西。

  那麼不上山便沒事了吧。

  風有些大,吹得天上的雲彩不斷變幻形狀,男人信步走著,不知不覺地勢漸高,他卻不曾發現。

  周圍的樹木山石都是差不多的模樣,看久了後,慢慢有些分辨不出東南西北,男人猛然回過神來,停下腳步。看了看表,才走了二十分鐘不到,但他已經想折返回去了。

  忽然,天一下子陰沉下來,冰冷的雨滴直直砸落下來,山裡的天氣變化莫測,陣雨簡直說來就來。

  男人急走兩步,遠遠的似乎看到了建築物的屋檐,心想有塊瓦遮頭也是好的,再說大雨天躲在樹下也不安全,便趕忙往那邊跑去。

  他身體很好,跑動不慢,可那棟建築的實際距離卻比想像中的還要遠,等他跑到的時候,已經全身都濕透了。

  冷雨打得人渾身寒戰,男人在屋檐下站住,脫下襯衫用力擰水,赤著身體,反而沒有剛才冷了。

  這裡,似乎是一間小小的祠堂,過去那些閉塞的山野村民,總是會有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崇拜,但到現代之後,大都會廢棄了,這似乎也是一個那樣的地點。

  男人環顧四周,慢慢走進去,祠堂很小,也就一間普通的客廳大,沒有窗子,很暗,男人努力去看,也看不清神案上到底供奉了什麼樣的神明,只看出那一團巨大烏黑的東西,似乎是某種獸類。

  祠堂後面,有一眼古井,與旅社中的水塘一樣,都已經乾枯了,古井旁邊的石板上,長滿了濕滑的苔蘚,一道很明顯的拖拽痕跡,直直延伸到井口裡。

  男人瞳孔微微一縮,那痕跡很新,看上去,竟然像是有人不慎失足跌落進了井裡去。

  風中,傳來細微的響動。

  有人在井裡!

  男人一驚,首先想到的,是與自己同來旅遊的同伴。

  旅社中只有自己這幫客人,當地人應該不會掉進井,要是出事的話,也只能是自己那幫精力旺盛的同伴。

  說不定有哪個傢伙,好奇心作祟,伸頭去看井裡的東西,結果不慎掉了下去。

  「喂,誰在那兒?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男人趕忙跑過去,趴在井口向裡面看。

  井很深,黑洞洞的,一股腐敗濕潤的氣息鑽入鼻腔。聲音更響了,但男人仍是聽不清,他一邊在身上摸索尋找能夠照明的東西,一邊更加用心去聽。

  那聲音,很細,有些尖,或者說是有些稚嫩。

  男人慢慢睜大眼,那竟像是個小孩子,在井裡面哀哀哭泣。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山風吹在他赤裸的背脊上,遍體涼意。

  井裡面,為什麼,會有一個孩子?

  男人扒住井沿,慢慢向井裡伸出一隻手去,「你在嗎,可以抓住我的手嗎?叔叔拉你出去。」

  他的心,在空曠的祠堂後院,擂鼓一樣咚咚跳個不停。

  不是不知道,眼前的情況十分詭異,只是,如果真是一個小孩子遭遇危險了怎麼辦,那樣的話,他無法不伸出自己的手去。

  井中的聲音,停頓了一瞬,然後好像幻聽一樣,嘻嘻嘻嘻的童聲,在他耳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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