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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回應,沒有否定。

  窗外一陣風過,楓葉打著轉升上高空,像一條精靈駕馭的小船,一直飛到彎彎的新月上。室內一片靜謐,橘色的燈光溫暖寧靜,沉木家具散發出好聞的味道,放鬆的氣氛席捲身體,給人以昏昏欲睡的感覺,正是好眠的時刻。

  飲盡杯中所有美酒,管奇臻看著空杯子,忽然笑了,喃喃道:「博愛,有時候確實是個毛病吧。」

  「朱蘭茵,是否也是這博愛中的一員?」段振輝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男人站起身,懶懶吸口風中清涼的空氣,「夜了,去睡吧。」

  「什麼時候結婚?」段振輝追問。

  「想提前準備賀禮?」管奇臻似笑非笑瞧了他一眼,望向窗外那一輪新月,「月圓的時候吧,應該是個好天氣。」

  月圓……

  段振輝的瞳孔猛然縮了起來。

  第二天,方磬招來一幫一看就極精明的律師會計之流,和管奇臻忙基金會的事,狼哈抱著自己的大灰尾巴,仍縮在床角呼呼大睡。

  真是,在自己宿敵的家中,要不要睡得這麼安心啊。

  段振輝看沒什麼事,就又想把席維和大狗往訓練基地拽,可大狗他們的柜子還有一半沒完工呢,尤其聽段振輝說了朱蘭茵月圓時就會「駕臨」,這也沒幾天了,他們更是想先把手頭的活兒做好。

  老冰的柜子完工,他們才好找珍珍親要全款,不然,朱蘭茵來的時候錢沒到爪子裡,萬一到時候一言不合,打起來了,就不好辦了。

  段振輝見拽不動,沒辦法,只能先不硬拽,其實他也挺著急,時間上太巧了,而且都不等人的。

  他自己開車去了基地,到信息室再次核對了任務的具體時間地點,段振輝咬咬牙,往訓練場走去。

  「小經,」咳嗽一聲,段振輝眼睛望向別處,「你來,我有話對你講。」

  小經靜靜凝視著他,黑幽幽的瞳眸深不見底。

  第120章 珍惜

  兩人走到一個無人之處,黑兔瞅瞅這個,瞅瞅那個,晃悠到不遠的地方給他們警戒。

  段振輝看著它的動作,心想,這傢伙似乎越來越聰明了,竟像是知道他們之間要說悄悄話一樣。當初,它躺在自己的掌心裡,還是那麼的小,肉圓一樣,似乎一不小心就會在嫩嫩的小肚子上按出個手印子似的,一晃眼,竟然這麼大了。

  狗,長得可真快啊,不知道等長到席默默那隻惡魔狗那麼大時,會不會也變得那麼惡魔呢。

  對了,席默默到底是幾歲的狗?他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下次該問問席維,那傢伙一直狗哥狗哥的叫,弄得他下意識都以為默默的年紀真比席維大了。怎麼可能呢,一般狗哪兒活得了那麼久……不對不對,默默是狗妖嘛,狗和狐狸似乎差不多,應該也能百年千年往上數吧。

  如果青皇還活著,以它的身體素質,那麼優美,那麼強壯,那麼有力量,說不定,也能成為默默那樣的狗妖怪……

  「段組長?」小經清冽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段振輝猛然醒過神來,才驚覺自己出了一頭冷汗。

  他趕緊轉過身背對小經,不願讓他看到自己此時的模樣。每次,每次,總是這樣,當他看到小經的時候,哪怕這個小兵什麼都不講,只是用那樣一雙眼睛定定盯著他瞧,他就會無法遏制地

  沉浸到自己的思緒中去。

  仿佛魔咒一樣。

  而且,即使已經背過身,那雙眼睛,那視線,也仍然刺得他脊背發疼,火燒火燎。

  越是與席維和大狗親近,段振輝就越止不住會想,如果當初的狗是默默,如果當初的小訓導員是席維,那結果會怎麼樣。

  席維,一定會咬死自己吧,就像那條噩夢般的流浪狗,狠狠撲過來,鋒利的牙齒對準咽喉,毫不留情,下咬。

  沒有任何困難,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到那樣的情景。

  所以,現在他才更加無法去想像小經的心情,也不敢想。

  當他調離軍犬基地時,父親沒有表露喜怒,也許是到底心疼自己剛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緣故。

  父親只是說,那些祖輩的戰鬥事跡,他僅僅領略了皮毛,他,未夠格成為一名好軍官。

  戰爭的確需要犧牲,那時候動輒打光一個連一個團,甚至一個師幾萬人,就為了一座小城,一個山頭,或者為了掩護更多人轉移,而將自己的性命當成一件消耗品般,毫不吝惜地投擲了出去。

  犧牲太常見了,身為軍人,怎麼能夠沒有犧牲。

  但是,歌頌犧牲的時候久了,不知不覺,就會讓人覺得,這種犧牲,是必須的,義務性的,甚至是廉價的。

  軍人如此,那些叼著炸藥包撲向敵人坦克和碉堡的軍犬,更是如此。

  父親曾經說,他隨時準備好為國家去犧牲掉自己的性命,這種精神,不能說不好。

  是的,那語氣,似乎並不是讚揚。

  現在想來,時刻準備好犧牲自己,是不是,那同時也意味著,他可以毫不遲疑地去犧牲掉別人的性命。他心中關於犧牲的定義,是堂而皇之理所當然嗎?性命是廉價的嗎?是可以輕輕鬆鬆葬送掉的東西嗎?

  他,不懂得珍惜麼,他,不會感到心痛麼。

  自己也好,別人也好,其它的生命形式也好。

  段振輝握緊雙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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